唐璟说：“我不去，等我回来说。”


    刘胧月等到唐璟出来，掀开羽绒服一角，露出鲜亮裙摆，眨眼：“唐老师，我专为今晚准备的舞裙哦。”然后胳膊肘撞向刘起洲：“哎哟你谈完没有，什么时候出发去chicago。”


    靳秀探出头，说：“还有一刻钟，等我。”


    “你们晚上约了吃饭？”唐璟神色有丝不自然，轻声说：“我不去了，你们玩开心，帐记我那儿。”


    “唐璟!我们给你接风洗尘好不好！你不准走。”刘胧月嘴巴藏不住秘密：“chicago装修了你一次没见过，今晚为你准备了特别节目，会来不少人呢。哼，你到底是不是chicago老板啊，要辜负我们一片美意吗？”


    刘胧月如果不说，等她去了就是惊喜。


    唐璟再看璐璐、其他下了课的老师，各个妆容、发髻精致，显然精心准备过。


    按照常理，她肯定要去chicago。


    “我……”唐璟一向做人做事干脆利落敞亮，此刻她却无从解释。


    蒋辰掌心覆上唐璟后颈，搭着她欲走去门口：“唐璟早上回来，整个下午在排练，你们当她铁人啊。我送她回去休息，我们今天先聚，明天继续。等着我，一会儿chicago碰头！”


    车上，唐璟侧靠着休息，不同往日端着肩背，挺拔地像只永不凋零的冰花。快到了，她忍不住问：“你们，准备了什么？”


    “去看看？”蒋辰转过脸笑，音调轻轻勾引着。


    唐璟重重叹气，不接话。


    “行，回家，好好睡上一觉。”


    唐璟下车，蒋辰一直望着她走进单元门。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和车，唐璟丝毫不在意还会不会有人来偷拍。她自己也不解释半分，无谓、无畏。


    如果不是她亲近的人，唐璟的性格实在不讨人喜欢。蒋辰偏头笑了笑，转动方向盘，驶向chicago。


    校园后街，佟婉燕亲眼所见，一名英俊年轻男人送唐璟回来。她按了手机又发出一条知情人爆料，曾有富商追求唐璟，出手阔绰四十万梵克雅宝首饰，唐璟在教室欣然接收，全班同学作证。


    a家练习生粉丝，不遗余力帮忙传播。


    唐璟回到公寓，陆邵仟端着最后两盘菜肴搁置小凉台桌上，直起背，目光柔和，语气像待一个小孩子：“洗手，吃饭。”


    唐璟抿了抿唇，卸下在外的强硬，乖乖的静悄悄进屋。走过陆邵仟书桌，满满的复习材料书籍，可是书名不是他的工程专业类。目光一敛：“你考mba？”


    “是。”


    陆邵仟近月回了几次北京老家，唐璟慢慢感到他的变化。陆邵仟当初不顾家人反对选择颐园s大工程专业，和家里关系一度闹僵，全靠画图做家教赚学费，咬牙坚持不接受家里一分钱。如今又听从家里安排重读工商专业。


    “为什么？”唐璟不解。


    陆邵仟双手握住唐璟肩膀，安慰道：“大势所趋，以后工作就业容易。再说我跟家里关系能够缓和，好事啊。”


    “陆邵仟你坚持了五年，你告诉我你现在要放弃你的专业和选择？”唐璟眼中掺杂着失望：“为了一份好工作？为了钱？你五年都等了，为什么不继续安心研学，沉着蛰伏，终会实现心中所想，没人逼你、赶你出去赚钱养家。”


    陆邵仟紧紧闭唇。


    唐璟问:“因为我吗？”


    陆邵仟深深叹了一口气，手心抚上唐璟脸颊：“怎么会是你逼我呢，五年里，最支持我、始终相信我的人是你。璟璟，父母之命不可违。”


    父母之命，父母。唐璟垂头，无力反驳。她小学毕业，至父母离婚那一天起她的每件事自己做主，父亲要求的、母亲期盼的，她统统不予理会，离家，走自己的路，她一直违抗着父母对她的安排。陆邵仟的话，无疑提醒了她多么不孝、叛逆。


    “正好，能够赚钱，为了我们的未来，缓解你的压力。何乐而不为。”陆邵仟顾及唐璟敏感神经，强调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未来，他有责任出一份力。“璟璟，你真的太辛苦了。我心疼你，不愿你拿身体去拼。”


    “没有任何人可以缓解我的压力，只有我自己。”唐璟摆头，她咬牙吞咽情绪：“我很庆幸，我热爱的舞蹈可以为我创造财富，我要赚钱，很多很多钱。邵仟，我吃青春饭的！我不知道我哪天、受伤，或者跳不动了。除了跳舞我什么都不会，我要保证我以后的生活。趁着我年轻，有力气,我不敢浪费一丁点儿时间！你懂吗。”


    依唐璟的条件资质，不少知名舞团找过她，甚至有的邀请她做首席。她可以选择一个好的舞团，安稳排练演出拿工资，同时在舞台上作为主角大放光彩，这是每个舞者的荣耀和梦想。


    可唐璟不敢。舞团拿的工资是死的，同时限制自由，舞蹈圈更新换代太快了，你一旦受伤，下一秒就有人顶替你的位置。等你养伤好了，人们已经忘记你是谁，或是不再需要你了。


    唐璟开舞蹈室，成立编舞演艺工作室，她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舞团，哪怕有一天她出了意外，她还可以继续指导编舞。这条路不光需要大量的人力、精力，更像一个无底深洞靠源源不断的资金填补、支撑。


    唐璟赚得多，用的更多。


    陆邵仟紧紧拥住唐璟，她要强好胜，使人心疼。陆邵仟内心苦楚，唐璟始终没有安全感，她只相信自己。“放轻松，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陆邵仟耳边响起母亲的话。她说，邵仟你倘若愿意听从家里安排，我们允许你带唐璟回家，否则她别想进我们陆家大门。


    “过来吃饭，吃了赶紧休息，看看你眼睛下面乌青一片。你是我见过最不像明星的明星。”


    “谢谢抬举，参加一个比赛就成明星了？”唐璟无力接受奉承，突然想到：“对了，你在家里看的比赛？反响如何。”


    陆邵仟嘴角笑意缓了一下：“我爸妈，他们看过比赛了，他们很喜欢你。”


    “是吗。”唐璟挑眉，傲气回他：“我爸性格固执，脾气暴躁，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你。”


    “你喜欢就好了。”


    唐璟啪的放下筷子，瞅他：“不许油嘴滑舌。”


    等唐璟洗完澡卧床，陆邵仟关上大灯，坐回书桌，留了盏小灯。手机滴滴震动不停，全是家姐发来的微博新闻截图。


    陆佳琪：【陆邵仟，关于唐璟的新闻没一条好的。妈说你鬼迷心窍，你自己看着办吧。】


    陆邵仟背过手机，靠到椅背上，手指交叠。他关注唐璟，网上消息他条条阅览，并看完所有的评论。


    唐璟回到家对网上的事只字未提。


    网上附上一套价值人民币四十多万vca首饰图，说富商投其所好，为博美人一笑。


    投其所好。陆邵仟笑了，他们以为唐璟喜欢vca。


    陆邵仟转过身看到唐璟摊开手臂，正好露出手腕上的手链。唐璟对朋友、同事大方，对自己能省则省，没买过什么贵重衣服、包包，首饰更是一件没有。她手腕上vca四叶草手链，是她母亲送给她，具有特殊意义，才一直带着。


    陆邵仟握着手机，走了出去，打给夏愿：“夏愿，我想找你帮一个忙。”


    “恩？好啊，你说。”夏愿听完，惊得半天讲不出话，最后扯开嗓子：“陆大米你认真的吗！oh my god！你真的打算在我们院系春晚上——”


    “是。”


    唐璟一觉睡醒，身边放着一张纸条。她按照上面所写，醒了打给陆邵仟，陆邵仟带回早餐，然后送她去金葵舞蹈室排练。


    “陆邵仟，好久不见。”佟婉燕见到陆邵仟，异常兴奋，她高兴陆邵仟和唐璟的感情还是那么要好，她手上握着的‘大礼’就还有价值。


    陆邵仟五官帅气，气质清雅。准时准点送唐璟来，接唐璟走。舞蹈室里前辈无不赞叹唐璟的男朋友可真贴心，关键模样生得好，气质佳，跟明星似的。


    佟婉燕接话：“那是，唐璟男朋友毕业后一直照顾她日常起居，没有其他工作，就围着唐璟。”


    众人尴尬的笑起。唐璟站出来澄清：“他在家备考，攻读学位，忙得很，是我平日里忙，两个人相处时间少，才让他接送我。”


    以前同学圈，现在舞蹈圈。每个人知晓唐璟粘她的男朋友，可她的男朋友一事无成，吃软饭靠她养。


    唐璟回院校参与春晚排练，陆邵仟在台下坐着。


    夏愿合着掌心：“哎呀呀，咱大米可真够爱你的。寸步不离。”


    去唐璟舞蹈室，陆邵仟送她到了，先回去，到点了再来。


    唐璟拉住陆邵仟：“你最近怎么了，大冬天，跑来跑去多不方便，我下班叫靳秀送，没关系的。”


    陆邵仟弯起指尖刮过唐璟鼻尖：“我保护你!”


    “啊？”唐璟睫毛颤了一下。


    “那些对你乱七八糟的新闻，什么开奥迪的富商密友，我要让他们睁大眼睛看清楚，每天是我在接送你回家。省的胡乱报道，引入误会。”


    这样啊，唐璟嘴角僵了僵，点点头返回舞蹈室。


    到晚上，陆邵仟送唐璟去chicago上班，然后坐在一角等她下班。


    chicago从大门招牌，到室内、舞台，所有灯光换了个遍。酒吧台旁墙壁一片璀璨小灯，打造出繁星点点景象，巧妙之处，它是一个现成的led灯光墙，可以通过编程器设置成任何图案。


    舞台上歌手唱云，它会出现云，唱花的姿态，便出现一枝花。


    董经理让唐璟靠近仔细看，满墙led小灯泡外面镶嵌着一根根灯丝，随意组合当下最流行的霓虹彩灯图效果。


    “情人节快到了，客人眼下最喜欢它出现玫瑰时的样子。”董经理调制开关，一朵用线条勾画出的玫瑰点亮，栩栩如生，不同普通电子灯光效果，它像是绘画手稿，画出来的。“还有一个图案，蒋哥说他要亲自调给你看。”


    她回来的第一个夜晚，蒋辰是不是迫不及待想带她看所有设计，并沾沾自喜邀功呢。唐璟问董经理：“他人呢。”


    “不知道，下午还在。”董经理摆摆头，笑着说唐璟跟蒋辰两人就像在躲猫猫，她来，他走。


    这个人又在打什么注意。唐璟发了条消息过去。【人呢。我在chicago，你在忙吗，我联系不上你老师班底，打算什么时候收我工钱？】


    蒋辰：【你怎么不先感谢我倾情设计。】


    唐璟：【那你过来，喝任开。】


    蒋辰：【你一个人吗？一个人我马上来。】


    唐璟：【什么意思？】


    蒋辰：【说实话，我不想见到你的男朋友。】


    唐璟盯着短信，蹙眉抿唇，他们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手机震动，蒋辰名字跳动起来。


    唐璟接起，那头传来轻微喘息声，男人喝了酒，嗓音沙哑，调调轻浮有些无赖：“唐璟，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呵呵，你要怎么办呢？”


    唐璟垂下眼睑，张了张唇，说：“那我们的友情只能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