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非洲式神去修真: 入门之试(八)
穆星河看着应觉晓的对手,看了很久。
那个人姓谢名骁,很普通的大叔样子,穆星河却总觉得谜之眼熟。然而他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哪里眼熟,在哪里见过。
直到他开口对应觉晓说了一声“请”,穆星河才豁然开朗。
他们的确没有见过,但是穆星河听过他的声音。就在穆星河突破那一天,那个荒僻庭院里。他就是那个十几年前就加入云浮派,流浪多年又回来的人。
他认不出来的时候只觉得这个人会很强,如今看来,这个人可能比他想象中要更强。
谢骁和这个世界很多人都不一样。
他来自下界。
“下界”是这方世界对他之前所在的世界的称呼,一个下字就能说明全部。
在那个世界,灵气稀薄,武道横行,修真一门几乎无人知晓,那里的人更不会像这个世界的人一样生来便有天赋术法在身。
他是带着灵根出生的人,对修真无师自通,稍加修炼便横绝天下。他不恋功名,钱财够用,只想与更多强者交手,渴求着失败的滋味。因此当初有个白衣道人飘然降临,问他是否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去寻求一败的时候,他毫不犹豫便去了。
然而他的骄傲在这个世界被碾得粉碎。
在这里,他已然不是天之骄子,他甚至连普通修真者都不如,他在这里尝遍失败的滋味、求索而不得的辛酸。
在这个世界他这样外来追寻变强之路的修真者还有很多,他们或辗转加入小门派,或成为散修,这个世界虽然该死的残酷却又该死的公平,只要付出努力必然会有所得,他们终究能够在这里扎根,称为芸芸众生中的一份子。
但谢骁没有,他屡屡受挫,飘零经年,他依然想要入最好的宗门,学最好的术法。他离开云浮派,历练红尘,寻一丝机缘,漂泊十几年,头发染上星霜,眼角生出皱纹,寿命之限如利剑悬在他的头顶,死亡一步一步朝他靠近,这份决心也依然未曾改换。
他不想让过去的自己低头。
他求索数年,终于有所感悟,是以又回到了云浮,争一次进入内门的机会。
他最后的对手是一个入门不久的外门弟子,看着踏入修真之道的时间不算长,但是修炼得很踏实,悟性也算可以,假以时日,或有机缘便成大器。
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这个人不足以阻止他进入内门!
谢骁甚至没有用他学到的其他术法,只信手几个天赋术法就将应觉晓逼得显露败象。
但,应觉晓眼中的战意却没有褪去半分。
他还在寻找破绽,可谢骁多年修炼,又长时间在外历险,实战经验胜过旁人不知多少,哪有那么多的破绽?
谢骁对猫抓老鼠的游戏不是太感兴趣,他看时机差不多,便一道风刃甩过去,逼到应觉晓颈前,等他认输。
应觉晓看着那个有意控制悬在他脖子前的风刃,竟依然不肯认输。
真气的压制、招式的威逼,叫他在谢骁面前连呼吸都显得艰难,他的冷汗已经叫衣服都湿透了,却仍然没有低头。
他眼里仍然熊熊燃烧着战意,即使痛苦已经让他面上血色尽褪。
——他已经来到这里,他只差一步就可以进入内门,学到高阶功法,他不能输。
他还记得那一夜满地的血,他还记得那种无能为力的锥心之痛,他还记得他四处流离的凄惶,他必须赢,必须变强,必须复仇!
身负血仇,怎么可以在这样的地方退缩!
他的双目赤红,这一刻皮肤忽然生出一层一层的鳞甲将他包裹住,那鳞甲坚硬无比,竟将谢骁的风刃生生挡住!
“这是什么!”有观众看到控制不住惊呼出声。
“可能是……第三个天赋术法。”有见识多一点的人怔怔地回答。
这个回答却叫人更加惊疑不定,一般人觉醒天赋术法只有两个,也有些天资一般的只能觉醒一个,但是这个人竟然觉醒出了三个天赋术法!这个人,单从资质上已经远超常人!
“应龙之鳞……”谢春荣忽然不笑了,以扇掩口,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风刃四散归入天地,谢骁见此惊丨变神色依然如常。
“或许你们这一辈的几个外门弟子今日一路过关斩将,会觉得前辈也不过如此,哪怕自己修为低一些也有对策应付,”谢骁微微闭上眼睛,语气平淡得似乎没有任何感情,“可能会觉得可以临场爆发,觉得有决心有意志,觉得坚持不认输就可以胜利。”
谢骁睁开眼睛,他整个人的气质忽然为之一变,变得冰冷而锋利,他俯视着应觉晓,淡淡地说:“但是我想告诉你,赢,从来是因为你够强,而不是你想赢。”
若是一个入门不久的外门弟子随便突破一下极限就能打败他,那么他多年修炼,多年苦痛,多年求而不得,岂不是笑话?
一道龙卷风随着谢骁的话语在玉京台中心生成,那道龙卷风巨大无比,吹得两人衣衫不断飞扬,龙卷风中有黑色的风刃从中射出,应觉晓的鳞甲被风刃触碰几下便渐次碎裂。
他眼底的火焰也被这些风刃吹熄。
“谢骁,胜。”
任景和应觉晓都因为力竭而被带离了玉京台,穆星河站在台下,听着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任景已经胜出,看样子终将踏入内门从此更上一层楼,从此便是无限的风光,应觉晓表现得很顽强,但是很遗憾还是输了。
内门外门,天渊之别。
穆星河如今也站在了内门与外门的交界线中,他只剩下这最后一战,赢了,是万丈荣光,输了,是无限遗憾。
谢骁的话他方才听得一清二楚。
“——赢,从来是因为你够强,而不是你想赢。”
“第五场,刘云洲,穆星河。”
穆星河拍了拍他衣服上的尘土,踏入玉京台,他的对手一袭白衣,随风而来,也在同时踏入了玉京台。
刘云洲稍一接近,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起来,穆星河平日的轻松姿态此刻竟是摆不出来,只能定定地站在那里。
这便是修为的压制吗……?
穆星河惊讶过后知道这是对方故意放出来的威压,几个呼吸才镇静了下来,微微一笑:“师兄厉害。”
“这个穆星河太倒霉了,遇到的是刘云洲。”
“太倒霉了”的感叹其实意味着,有好些人是替穆星河惋惜的。如今已经不是第二轮那时候,第三轮那一场决战过后,穆星河让他们大为改观,他们赞叹穆星河哪怕流血重伤都不退一步的硬气,也欣赏穆星河小小年纪过人的术法修为,如果他这一轮遇到的是其它人,也许他已经能够成功战胜,进入内门了。
但他遇到的是刘云洲。
刘云洲是在云浮外门弟子圈中很有名气的人,这几年入门的外门弟子几乎都听过他的名字。
他是著名的天才——不需提他花了多久就从养气期进入练气期,也不需提他如何感悟他人术法化为己用,只要说他现在几乎要摸到凝脉期的门槛,便能够说明一切。
练气期与凝脉期有不可逾越之鸿沟,一个外门弟子,在几乎无人教导的情况下差一点就要踏入凝脉期,这是何等的天赋悟性!
他原本去年就该进入内门了,只是去年他有任务在身,下了山去,因为一些变故耽搁了时间,回来外门大比已经结束了。今年他来到这里,已经是势在必得。
阳光坦坦荡荡地落在玉京台上,在这高山之巅,即便是如此灿烂的阳光,依然照不去那微微的凉意。
风时不时从玉京台上拂过,带来几丝树叶的清香,穆星河看着四周,连片的山峦浮在云海之上,远处万山红遍,层林尽染,而自己站在群山之巅的台子上,站得笔挺,而他要面对的那个敌人却意态悠闲,这个场景让穆星河忽然走了一下神——他和对手如今备战的姿态就像上一局他和厉寒的姿态重演一样。
只不过如今角色似乎反了过来,全心警惕的是他,闲适悠然的却是刘云洲。
穆星河轻轻舒了口气。
他在这片刻的静默里换好了他的阴阳师。他在这一战使用的阴阳师依然是晴明,所携带技能言灵·守不变的情况下犹豫一会另一个技能要选缚还是生,最终还是选择了言灵·生。
他仍然保留着应觉晓送他那两种符篆,只不过在他这一段时间的消耗下各自都只剩下了一张。
刘云洲似乎已经注意到他下了个什么决心,却也不甚在意:“师弟,请赐教。”
“请多指教。”
两人都没有丝毫推辞,几乎是同时施展出了招式。
刘云洲袖袍舒展,像是有无数的风从他背后涌来,穆星河将手微抬,作出一个奇怪的手势,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风已经涌向了穆星河。强风之中穆星河那单薄的身体几乎要被吹飞,他捏出一张符篆,施放出一道最简单的小清风诀。
可这曾经拯救过他无数次、为他创造过奇迹的小清风诀,此刻却连一瞬间的抵抗都做不到,须臾便被强风吞噬。
然后在风中一道道剑刃向他袭来。
这个人竟然可以同时驱动两个术法!
穆星河挣扎着放出几道斩风诀,想要阻断那些风中的剑刃。
然而那些剑刃就如同穿过纸片一样轻松地穿过了他的斩风诀,连真实的剑刃都能阻挡的斩风诀受此一击,竟瞬间崩散。
玉京台上是落针可闻的寂静。
修为的压制竟然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