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琢磨到许婷，电话居然正好就打过来了。路禹双垂了漆黑的眸子，不动声色：“有事吗？”


    许婷被路禹双冷淡的口吻噎了一下，知道是自己以前想彻底与他划清界限的行为真的伤到了他：“路禹双，我真不想喜欢你。”


    路禹双没有说话，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


    许婷想了很多，她想到余凯丽被家族放弃后不得已卖出四叶草链坠才让自己找到她，她想到那个雨夜帮助了她的女生穿着的圣樱校服，她想到了余凯丽哭着对她说：“姐姐，你真的就不肯帮我吗？杀了林可……杀了她啊！是她毁了我！”


    那个时候许婷是犹豫的，而余凯丽的一句话，彻底压垮了她：“你欠我那么多，为什么这点事都不肯做！”


    许婷想，这是妙妙啊，她愧对了那么久那么多的妙妙。


    “路禹双。”许婷对电话那头轻声说，带着哽咽。


    路禹双没说话，半晌，终究微微叹口气，仿佛无奈而又纵容：“我在。”


    许婷终于放肆地哭了起来。


    “路禹双，我真不想喜欢你。”许婷一边哭一边说，“可是我……”


    “真的喜欢你啊……”


    然后，许婷用力挂掉电话，她怕自己再不挂，就真的再也不想挂了。


    路禹双听见对面的电话忙音，挑了挑眉，也直接挂掉电话，漆黑的眸子冷漠又无情。


    “宿主，为什么没有再考虑攻略女配许婷？”零一疑惑地问。


    路禹双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唇角轻挑，倒是有心情进行解答：“一开始在国外有对她进行攻略，也的确有很大进展，不过回国后，自从那天雨夜对她下了一剂猛药，本来应该更加动摇去追求自己真正感情的许婷，居然更加坚定地想守住萧泽……”


    “还是因为那个林可吗？”零一问。


    路禹双不置可否：“那个时候按理来说林可跟许婷应该还没任何接触才是……不过剧情都已经崩坏成这样了，也没有多少参考价值。”


    零一似懂非懂。


    “真正攻略失败的原因，还是因为许婷不够喜欢路禹双。”路禹双最后总结，“那份喜欢，没能比得过她对过去的愧疚。”


    他自然也可以继续攻略下去，不过还是那句话，得到的与付出的不成比例。


    这个时候，路禹双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随之响起来的是熟悉的手机铃声。


    路禹双视线从屏幕上滑过，轻呵一声：“怎么今天女主角女配角一个个的都打电话来。”


    漫不经心地接通，对面就传来一个欢快的嗓音：“路禹双！”


    路禹双微微坐直了身子，有些惊讶：“是你。”


    “对啊，”叶清翎声音欢欣，“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


    路禹双淡淡地说：“不想。”


    “你还真是诚实。”小少女软糯的声音染上些许失落，“路禹双，我想问你一件事。作为交换，我会告诉你一件事哦。”


    “问吧。”路禹双起了一点兴趣。


    “路禹双，我喜欢你，你有没有喜欢我？”小少女嗓音甜软，带着浓浓的期待，似乎还有那么点忐忑。


    路禹双没有丝毫迟疑，残忍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路禹双的回答很显然并不在小少女的意料之外，她原本欢快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哦……”


    “那么，作为交换，我告诉你一件事。”


    “路禹双，我不喜欢你了。”


    这句话一出口，时间仿佛停滞住了，路禹双微微顿了顿，然后说：“嗯，我知道了。”


    那边挂断了电话。


    路禹双有些怔怔地拿着手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直到零一的系统提示音拉回路禹双的注意力：“宿主注意，女配林可好感度下降到90……80……50……0！！”


    路禹双紧抿着唇，很快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好感度满了居然还能降的，而且直接就是降到了零！


    “宿主，你已经是攻略成功了，就算林可好感度降了也没什么。”零一提醒。


    “没有在意攻略是否成功这件事。”路禹双平静下来，“只是，她是怎么做到的……”


    叶清翎挂掉电话，眨眨猫瞳，似乎还有点小得意的样子：“二桶，怎么样，我都说了被攻略成功不是什么问题了。”


    只要攻略者是路禹双，那就不会有一点点问题。


    系统24678保持沉默，看着叶清翎向正在等待她的陈颖若走去。


    “对了，二桶，林可被撞死那天是哪天？”叶清翎忽然想到了什么，询问道。


    系统24678望着侧面急速冲过来的轿车：“剧情里并没有明确记载，但是……”


    “应该就是今天了。”


    叶清翎下意识地朝侧面看去，迎面而来的车子令她不禁瞪大了猫瞳。


    耳边只剩下陈颖若撕心裂肺的呐喊。


    ——


    许婷坐在自己的车上，抚摩着方向盘，透过车窗看到不远处的面色苍白的小少女时，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愧疚。


    但是她快要丧生在自己的车轮下了。


    许婷不能够明白，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女生，为什么能搅起那么大的风浪。颜家继承人和萧家二少爷因为她斗得不可开交，偏偏作为始作俑者的林可，却能够得到陈家大小姐陈颖若的庇护藏起来，许婷好不容易才得到消息。


    不过这些也不是她该明白的。许婷想。


    她想到了余凯丽眼眸黑沉地对她笑着：“姐姐，只要你解决了林可，我就愿意原谅你，然后你就可以带我去见亲生父母了。”


    只要解决了林可，她就能赎罪了。许婷微弯唇角，多好。


    其实，除了因为对妙妙的赎罪，还有那么一点点原因，是因为对林可微妙的嫉妒吧。


    嫉妒她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全心全意，嫉妒她能对所有人宣告她喜欢路禹双。


    从思绪中抽回，许婷注视着叶清翎走向一直等待着她的陈颖若，小少女脸上的笑容灿烂又明媚。


    不知道为什么，许婷脑海中突然划过一幕，在那个漆黑的雨夜，一把伞为她遮住了雨，然后有一只手轻柔地拂过她的额头，温暖得令人心悸。


    许婷不禁也笑了，然后踩住油门，毫不犹豫撞了过去。


    ——


    得到林可的死讯时，路禹双是有些意外的。那个浑身都是谜团的小少女，就这样死了？


    不过按照剧情，她也的确是应该要死了。


    “小可那么喜欢你，”陈颖若在电话里的声音满是疲惫，“她应该会希望你来见她最后一面。”


    不，她已经不喜欢我了——不过这句话路禹双并没有说出口，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真的就去了。


    然而路禹双却是看了一场大戏。


    太平间里，许婷跪在地上，颜亦辰只是站在一边，目光都不多分给进来的路禹双一眼，只一味盯着床上的林可看。陈颖若倒是还冲路禹双点了点头，神色伤痛。


    路禹双莫名觉得，那颜亦辰目光中的感情，浓烈得像是想把床上已经停止呼吸的那个人拆骨入腹，永不分离。


    许婷倒是显得很平静，跪在地上，只是说：“我会用我的命赔给林可的。”


    陈颖若终于把视线扎到许婷身上：“你？你赔小可就能活过来吗？你怎么……”


    “你怎么能赔的起。”颜亦辰抬眸子，眼瞳黑的渗人“你一条命，远远不够。”


    陈颖若也被颜亦辰的目光惊住。


    接着，颜亦辰似乎想到什么，轻轻一笑，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我知道你在护着谁，余凯丽？”


    许婷猛然抬头看他。


    陈颖若咬牙：“许婷，你为了余凯丽去撞林可？为什么？”说到最后一句，她简直恨不得像是要杀了许婷。


    许婷又低下头，一言不发。


    陈颖若却并不蠢：“只有一个人才能让你这样护着她……许妙？！”


    突然，门被推开，萧泽大步走进来，接着，他又像是怕惊扰了床上的小少女，放轻了脚步。


    “真想把你吵醒。”萧泽低喃，然后对众人说，“余凯丽已经被找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门外一声响动，随即一个女生就被推了进来，她坐倒在地上，发丝散乱神色仓皇，看起来很是狼狈。


    “萧泽，你想做什么！”许婷终于维持不住镇定的表情了。


    萧泽笑容冰冷如刀，伸手用力扯下余凯丽颈项上的四叶草链坠：“就是因为这个，你才会认为她是许妙？”


    许婷浑身一抖，突然意识到什么：“你什么意思？”


    “呵，我的意思是，她根本不是许妙。”萧泽狠狠将链子扔在地上，“她的身世已经查过了，确确实实是余家人，跟许家——没有任何关系。”


    许婷的脑中一片轰鸣，她瘫软在地上，良久，猛地爬起来，死死抓住余凯丽的衣领：“你骗我？你在骗我？！”


    余凯丽知道自己已经完蛋了，她一边哭一边笑：“对，我不是许妙，那链子不是我的，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林可她已经死了，她已经死啦，哈哈哈……”


    许婷缓缓松开余凯丽的衣领，这巨大的变故几乎要将她压垮——她想赎罪，却因此背负了更深的罪孽。


    “你骗我……”许婷已经不知道该做何表情，只是觉得自己可笑得很。


    “你跟余凯丽，都会付出代价的。”萧泽似乎语带狠意这样说。


    许婷已经不在乎了，她只是在想，那她的妙妙呢？在哪里？


    一直冷着眼看着这一切的颜亦辰终于有了动作。他走到余凯丽身边，低头，伸手。余凯丽顿时就吓得剧烈颤抖了一下。


    然而颜亦辰根本就没有对她怎么样的意思，他径自捡起地上静静躺着的那条四叶草链坠，放在手掌里摩挲，然后盯着许婷，眼神诡异得令许婷心慌。


    颜亦辰的声音很轻，在许婷耳中却重若千钧：“这是小可的从小佩戴到大的链坠。”


    许婷觉得整个世界都恍惚了。她知道，这一辈子，她都再也无法赎罪了。


    ……


    “走吧。”路禹双已经觉得没有必要再在这个世界待下去了。


    “是，宿主。”零一的机械音响起，“正在脱离这个世界，请宿主稍作等待……”


    彻底脱离这个世界的前一瞬，路禹双眸光清淡地瞥了床上苍白的小少女一眼，心里忽然滑过一丝微末的惋惜，但也只是那么一瞬而已。


    有点可惜，那些谜团再也不会得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