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明珠初养成(重生): 药草
绾宁牵着顾子翊的手来到锦瑟堂时,铜炉内点着沉香,老太太摩挲着指尖的白玉佛珠,正坐在檀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她的右手即坐着大太太与二太太,二人皆是一副敛气屏息的模样。绾宁发现,一向不过问后宅事的梅姨娘竟然也在这儿,且脸色有些不好,她随即生出一种淡淡的不安来。
徐嬷嬷躬身,轻声道了句:“老祖宗,二哥儿与五姐儿到了。”
老太太这抬起眼来,目含威仪扫过二人,见绾宁与顾子翊在一块儿,脸色随即沉下去。
顾子清察觉了老太太的意思,朝绾宁招招手,轻声说:“五妹妹,你先过来。”
绾宁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走了过去,“大哥,怎么会这样。”却见股子清的目光落到了宁氏身上,没有说一句话。他把小绾宁抱了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然后塞了一块点心在她手里面。
不知是不是因为阳光漏在了他脸上的缘故,顾子翊的脸颊有些冰白。“孙儿见过老祖宗。”
老太太淡淡地别过头去,没有开口。倒是邢氏审时度势,冷冰冰地说了句:“你竟有脸面出现在这儿,你当这国公府是什么地方,倒是什么东西都敢藏起来!”
绾宁有些不明所以,二哥的青铜院朴素成这个样子,能藏住什么东西。
她忽然看到老太太旁边的檀木锦盒中供着一串通透的白玉佛珠,这佛珠是西域进献给皇室的,是王妃赐给国公府的,老太太一直视若珍宝束之高阁,不是说前些日子丢了,可现在又出现在了青桐院……
一侧的梅姨娘不疾不徐地行了礼,开口:”老太太,太太们果真误会了,二哥儿身子不好,怎会平白无故去拿府上的宝贝。”
宁氏看了看老太太的脸色,轻声笑了笑,“老祖宗是礼佛之人,自然看重佛门的东西,所以才会这般心焦。这件事横竖只有咱们后宅知晓,倒是药草是妹妹送过去的,怎会里头藏着价值连城的珠子呢。”
绾宁顿时明白了,梅姨娘刚才送了西域的断肠草过来,有人却告诉老太太东西在二哥这,嬷嬷在药匣子里头搜到了府上失踪的佛珠,所以姨娘与二哥谁都洗脱不了嫌疑。
本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这是规矩森严的国公府,再加上老太太不信外人,一贯认为是二哥偷的。所以便被人给挑拨了,定要惩戒一下二哥。
老太太阖上眼帘,冷道:“嬷嬷,带人去青桐院把剩下的东西给我搜出来!”
“老祖宗。”顾子翊扶住了轮椅,因为用力指节显得有些苍白,“孙儿没有拿。”
“放肆,孽障!”老太太忽然用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地,“东西是从你房里搜出来的,你还如何抵赖。”
被顾子翊头一次顶了回来,老太太显然是怒了,谁也不敢劝,只能附和。顾子清蹙了蹙眉,“二弟,你不要忤逆老祖宗。”
“老祖宗,您且听信哥儿一言罢……”梅姨娘有些忧心。
宁氏向来不喜梅姨娘过分貌美,分走二老爷太多宠爱,只是她谨守本分寻不到错处,今日自己撞枪口上来了,宁氏怎能不欢喜。“哥儿不懂事也就罢了,关键是咱们这些做长辈的怎能也如此不知分寸,妹妹我可没少提点过你需得入乡随俗,更何况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呢。你说,东西怎么会是从你给哥儿的盒子里发现的……”
梅姨娘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她心知肚明宁氏的为人,并未应声。
“老祖宗莫气,到底是我没教导好翊哥儿,惹恼了老祖宗都是我的不是。”邢氏开口,“回头我必定回了老爷罚他,便让他知道厉害了!”
绾宁有些着急了,她虽想帮二哥说话,可却不知从何处说起。此事的阵仗闹得不小,指不定那几房的太太早有准备了。
老太太眼尾一挑,“嬷嬷,还不快去找!”
这个时候墨荷却忽然抽噎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太太,求您听听奴婢的话,翊哥儿身子已是这幅模样,不会这么做,更没有道理这么做啊……”
“放肆!”邢氏狠狠睨了她一眼,就差将手里的热茶泼到她脸上去了,“老太太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个丫头指指点点了,管事没教过你规矩不成?这个月的月钱别想领了。”
梅姨娘扫过去,一双美目中流露出些许悲悯的神色,“老祖宗,您可召大夫前来问询一番,便知此药究竟是祥物还是不详的,老祖宗是仁德之人,定不会放任翊哥儿的身子不顾。”
“妹妹,”宁氏端起肘边的茶盏,柔声说:“你今日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老祖宗是何用意,且不说这佛珠与你有何干系,你冲撞老祖宗恐是忘了后宅的规矩,今日回去后且抄十份女戒来给老祖宗过目罢。”
正夫人发话,妾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的。老太太尚未开口,她的心思宁氏倒是能揣测几分,作风更是雷厉风行。
见老祖宗没有制止,分明是默许了的意思,梅姨娘只得低首:“……是。”
顾子清似乎察觉到了怀中五妹妹有些不安,这种场面小孩子看多了自然不好,他低下头:“五妹妹,大哥送你回房去吧。”他却不知小绾宁脑地里正在想的,不过是如何将二哥从危局中救出来罢。
顾子翊屈拳抵住唇,低咳了几声,眼眸间分明藏着淡漠与冰冷。
嬷嬷已经往青铜院那边去了,绾宁从大哥的腿上跳下来,往老太太那边的太师椅跑过去,牵起了老祖宗的袖口。
“老祖宗,你还在生气吗,我哄哄老祖宗,您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小姑娘今日穿了一身粉色的襦裙,甜甜糯糯的脸蛋显得可爱极了。
老太太见了神色一松,心底也不由软了几分,“见了咱们绾绾儿,我就不生气了。”
绾宁继续说:“那您知道绾绾为什么会从青铜院里面出来吗。”
“为何?”老太太慈声问。
“因为……”绾宁忽然凑到了老太太耳边,“今日是二哥入顾家宗祠的日子,这还是您告诉绾绾的,您当时说从此以后绾宁就多了一个哥哥了,您忘记了吗。”
小姑娘的意思很明白了,她这是在给顾子翊求情呢。
老太太轻叹了口气,转向轮椅上的少年,冷冰冰地道:“既然如此,你且去顾府的祠堂跪着,给顾家的祖宗磕个头罢。”
不巧,此时外头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了,从廊檐落到地上。绾宁心头一沉,老祖宗这不是罚跪的意思么,祠堂落雨,二哥腿上的寒疾可怎么办。
她扯了扯袖口,向老太太地过去了祈求的目光。却不料顾子翊并未多言,连辩解都无,只淡淡道:“孙儿明白了。”
老太太收回了眼,“清哥儿,送绾绾回去,莫要在外头胡闹。”
顾子清颔首。
绾宁颇有些不安地从锦瑟堂出来,看着墨荷一边摸着眼泪把轮椅往祠堂的方向推,几乎就要挣脱大哥的怀抱往那处跑过去了。
顾子清拦住了小姑娘,见她认真起来的模样,道:“五妹妹,别这样。老祖宗此刻罚了你二哥,日后大伯父才不会再计较,否则若是他知道你二哥偷了老祖宗的玉珠子,大伯父的惩戒必定更重百倍。”他拢了拢小姑娘的鬓发,“大哥知道你担心,我会暗中派人给二弟送蒲团与纸伞过去,也好让他跪得舒服些。”
小姑娘红了眼眶,揉揉双眼,“大哥哥,二哥必定是清白的,老祖宗为什么要这般罚他。”她自前世就一直没明白,若是只说一个宗祠门楣,这也未免太严苛,难道是还有其他的原因。
顾子清愣了愣,“老祖宗自有老祖宗的道理,五妹妹,现在治好二弟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他与顾子翊的命运可谓是千差万别,他身为嫡长子,自幼丧母少年中举,得祖母看中,极尽尊荣。可每回看到小妹妹因顾子翊伤心,他便会尽力出手相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