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没睡觉的叶啸林看着渐渐发亮的天色，伸了一个懒腰，将显示器关掉，点起一根烟，此刻他什么都不想去思考，他感觉有点头昏，他需要放空自己的大脑。高度集中的注意显示器让他的眼睛又酸又疼，刺激他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才七点钟，来上班的人很稀少，很久才有一两个身穿正装的人走进保密局，在八点钟的时候才渐渐多了起来，接连涌入保密局的大门，还有一些夜晚值班的人也开始回家了，进进出出的人显得很热闹。他们有的人在家里吃过了早餐，有的来不及吃的才准备去食堂吃饭，九点钟才上班对他们来说还有充裕的时间。


    叶啸林觉得自己可以小睡一会，到上班的时候再起来办公不迟，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对他来说真的是一种恩赐。他迅速吸完手里的烟，准备去套件睡觉。


    可是有人敲门了，他只好放弃休息的打算。进来的人是王秘书，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是一碗白粥，三个肉包，给他送来了早餐。


    “局长，你又一晚没有睡，吃点东西吧，吃完睡一会，今天上午就不要再继续工作了。”王瑞平将早餐放在桌子上，关切的说。


    叶啸林去洗手间洗漱了一下，又回到办公桌后坐下，手里拿起了一份报纸，边吃边看了起来。报纸上总是一些前线大捷，敌人即将被消灭这一类的新闻，他看得很厌恶。


    保密局掌握着大量的情报，与报纸上的新闻千差万别，胜利的战事被肆意地夸大，而对失败的战事又绝口不提。他为不明真相的人感到同情，但又不得不接受这种政治手段，他怀疑这样做真的好吗？


    与其看的难受，还不如不看，眼不见为净，将报纸扔进了垃圾桶，吩咐王秘书以后不要讲这些东西拿进办公室。


    王秘书试探性地问：“局长，你有什么收获吗？”


    叶啸林没有给他肯定的回答，只是说暂时没有什么收获，但他那不经意的神态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却被王秘书捕获了。这个一直跟随他的左右的人对他了如指掌。


    王瑞平明白局长发现了一些很重要的线索，既然他没有承认，自然是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也不好再问。


    吃饭的过程叶啸林对王秘书交代了一些事情，安排了一下一天的任务，王秘书做了仔细的记录。


    吃完饭，王秘书将碗筷收拾好走出了办公室。叶啸林又感觉不到了困意，看到两天没有处理的文件在桌子上堆了一尺多高。


    他批了整整一个早上一直到十一点才解决完所有的文件，大多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只有少数有关前线的战况，他要把这些真实的战况整理成汇总文案交上去由总统审视，然后由总统决定哪些可以公开，哪些作为机密文件封存。


    叶啸林走出办公室，在楼道碰到的人都会恭敬地问声局长好，如果是军人还会向他敬礼，他也相应地问对方好，向对方还礼。


    他来到档案室，推开门走了进去，是一个办公室，这是档案室的守卫室，里面两张双排办公桌摆在两边，中间形成一个通道，值班的四个便衣特务看到叶啸林起来立正敬礼。在办公室门的对面还有一扇门，通往档案科科长的办公室。


    叶啸林示意他们坐下继续工作，径直穿过他们走进了另一个办公室。这个办公室里又有一扇门，那是通往档案库的门。


    办公室里有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女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头发盘成一团压在军帽下面，肤色白皙，不加修饰的脸庞不是很漂亮，但也显得精致。听到有人进来，抬起了头，看到是叶啸林，连忙扔下手里的笔起来敬了一个礼，精细的军装将她优美的身材凸显了出来。


    “局长，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你是不是生病了。”沈舒云细心的发现了叶啸林的脸色。为他倒了一杯水。


    “我来找你帮我个忙。”叶啸林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条递给沈舒云，说：“这是那天那个小乞丐给张卫国的纸条。”


    沈舒云接过纸条，展开看了一遍，明白上面指的就是白公馆事变，但不知道叶啸林找自己什么事，又仔细的看了一遍纸条，还是不明白有什么玄机，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叶啸林。


    叶啸林吸了一口白开水，缓缓地说：“我知道整个局里除了绝密档案外，所有的档案都会经过你的查看归档，所以你应该对所有的人的笔记很熟悉。”


    沈舒云明白了叶啸林的意思，她又看了一遍纸条上的字，不假思索地回答：“局长，是情报处田国文处长的笔记。”


    叶啸林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收回，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沈舒云疑惑的问：“田处长为什么不亲自交给你呢？还要让一个小孩子送过来。”又似乎恍然大悟地说：“哦，是不是当时田处长发现了情报，自己又脱不开身，所以才让别人送了过来，这么重要的情报让一个小乞丐送真好可以掩人耳目。”


    叶啸林没有否认，点了点头，但是心理明白肯定没有这么简单，如果是田国文为了通知他们，他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过，显然是一个不愿意展露身份的人的行为，为的就是把保密局也卷入这个案件中，为什么要同时将国安局和保密局同时拉入这个案件中呢？这个人一定对两局有足够的了解，才会有如此周密的计划。


    “我们去档案室看看吧。”叶啸林起身朝档案室走去，沈舒云在前面为他打开了门。


    档案室是一间全封闭的大厅，中间的过道两旁是两排摆满文件的书架，延伸有三四十米，在大厅的尽头又是一个大门。那是一个大铁门，上面有两个转盘，对应着两个钥匙孔，正中间还有一个密码轮盘。


    “这档案室一般有谁会来？”叶啸林在书架间寻找什么。


    “这里是开放的地方，科级以上的官员都可以随便进出的，来的最多的是情报处的田处长，然后就是刑侦处傅处长和你的秘书王瑞平，只有行动处段处长不怎么来，来的次数不超过三次，他不怎么喜欢看资料，有需要也是直接打电话给我让我帮他找。”


    叶啸林从架上抽出一个文件夹，是田国文撰写的报告，翻了起来：“那绝密档案不会有人随便看到吧。”


    “不会的，那绝密文件库我和傅处长各有一把钥匙，只有王秘书有密码，只有我们三个同时在场才能打开，而且必须是处级以上官员，经过你的同意才能进去看。”


    叶啸林把文件合上，给了沈舒云：“你帮我把所有由田国文撰写的文件整理出来，需要多久？”


    “可能要一天。”


    “那我下午的时候再来吧。”


    说完就离开了档案室，已经到了中午，他直接去了食堂吃完午饭才回到办公室。他找来傅之玉，让他去调查白启明的女儿白明明的下落。


    现在无事可做，不如睡一会，等到了下午沈科长整理好自己需要的东西，又要彻夜来工作了，时间对他来时很宝贵。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此时的国安局已经炸开了锅，对于晓光的审讯结果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


    据于晓光招供，他们具有很严密的联络网，联络网中的所有人都只知道自己的下线和上线，对于超越这一界限和互相平行的卧底之间是没有任何的了解，他所处的位置属于基础的位置，属于单线联络，往上呈树枝型分布，这种联络网让他们不可能被一网打尽，一条线出了问题，会给其他人足够的时间进行调整。


    于晓光的下线是胡万全，他的上线是衡州市的一个姓白的老板，他的军火也是由那个白老板给他输运过来的，要求他建立一个秘密基地，为以后的扩大战争做准备。所有人都明白这种军火库肯定不止几个，分布，数量都是未知数，这也是恐慌的原因。


    冷冰在掌握了整个情况后对衡州市的分部下达了抓捕的计划。写了一份分析整个局势的报告，其中也推测了敌人拥有对个据点的可能，请总部制定应对的计划，加强安全防御。


    他将文书交给了孔良超，孔局长看罢也是十分的震惊，盯着冷冰说：“你可是立了大功一件啊，这份报告太重要了，没想到敌人居然这么猖狂。”


    “我准备亲自去衡州市亲自实施一切事宜。”


    孔良超思索了一下，说：“好吧，你去吧，这里你没完结的事由我打理，我马上将报告给总统送去，我们国安局的前途掌握在你手里了，保密局现在估计还没有任何的头绪呢。”


    办公室传出孔良超爽朗的笑声，冷冰依然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冷冰一刻也没有耽误，马上去了衡州市。他在和时间赛跑，拖得越久，危险越大。分站的人已经将白老板抓住了，让白老板来了个措手不及。


    孔良超也不敢松懈，下午去拜见了总统，递上了报告，总统看后火冒三丈，他恨不得将敌人撕成碎片，又恨不得将国家的那些庸臣一个个处决。


    总统将报告重重地扔在了地上，纸散乱了一地，过了一会用柔和的语气说：“良超啊，要不是你，我们的国家危在旦夕啊。你是我们国家的大功臣。”


    孔良超诚惶诚恐地说：“总统过奖了，其实这一切都是冷冰的功劳。”


    总统在脑海里寻找冷冰的影子：“冷冰是吧，奖，要大大的奖赏，等一切结束我亲自为他升官加爵。”


    “总统，还有件事我想向你汇报一下。”


    “但说无妨。”


    “叶局长最近似乎一直在忙着调查白公馆案件，把您交代的任务置之不理。真的是视国家危难于不顾。”孔良超暗中观察着总统的反应，果不出所料，总统听后恨不得立马将叶啸林就地正法。


    “白公馆已成定案，他还想查什么，他是不是不想当这个局长了。”总统脸色铁青，嘴边的肌肉不停地抽动，最后让孔良超回去，他自有安排。


    孔良超暗喜，自己终于报了那天叶啸林让自己下不来台的那一箭之仇，极有可能会让叶啸林无法翻身，轻而易举扫清自己的障碍，前途一片光明。


    叶啸林醒来，天已经黑了，看了一眼表发现已经六点了，保密局都已经下班了。他把秘书叫了进来。


    “我睡了这么长时间，你怎么不叫醒我？”叶啸林揉着快要炸开的头，问王秘书。


    “局长，我想让你多睡一会。沈科长来找过你，我就知道你今晚又要熬夜，所以没想叫醒你。”


    “沈舒云都整理好了吗？”


    “整理好了，我让她把东西放在档案室就行，可以下班回去了，但是她说不着急，等你醒来亲自接受文件。”王瑞平给他拿来一条湿毛巾：“饭我给你放办公桌上了。”


    叶啸林接过毛巾，擦了擦脸，顿时清醒了好多，头也没有那么疼了。


    吃完了饭，叶啸林和王秘书去了档案室，守卫都已经下班了，只留有一个人在值班，他们走进沈舒云的办公室发现她正在看一本小说，看到局长进来将小说收进了抽屉。


    沈舒云指着四落有半人高的文件对叶啸林说：“局长，这是你要的所有东西。”


    叶啸林点点头：“你可以下班了。”说完在桌子旁做了下来，开始从第一个文件翻起。


    沈舒云没有走，看了一会，对叶啸林说：“局长，你要找什么，我帮你吧。”


    王瑞平也顺势说：“局长，就让我们帮你吧，你不能再一个人扛着所有的事了。”


    叶啸林犹豫了一下，最后同意了他们的请求，毕竟多一个人就可以省一点时间。沈舒云为三人倒了三杯茶，开始了他们的工作。


    叶啸林要求他们将田国文写的文件中的“五点半白公馆有卧底接头”这几个字全部找出来，这就要求他们将文件仔细的阅读，不能忽略一个字。


    叶啸林发现田国文居然是一个很有文采的人，写的文案像小说一样引人入胜，文字优美，这样读起来轻松多了，没有那么枯燥。


    沈舒云从军校毕业就在这保密局工作了，已经有六年了，叶啸林好奇的问：“这田国文的文笔功夫很不一般么，他就任情报处处长之前是干什么的？”


    沈舒云回答道：“他以前是咱们局的基层人员，以记者的身份在新闻社潜伏收集资料。”


    原来如此，叶啸林有点欣赏这个人。


    沈舒云关切的问他：“局长，你是不是最近没有休息好，显得很憔悴。”


    叶啸林没有回复，王瑞平抢着说：“何止没休息好，已经好几个晚上没睡觉了。”


    “局长，你这样对身体的危害很大，要不你去休息一会吧，这里交给我们两个就行。”


    叶啸林忙着手中的工作，一边翻阅一边回复：“今天睡了一下午，不要紧。”


    沈舒云很担心，却也无可奈何，自己总不能强迫他去睡觉吧，况且他也放不下手中的工作。也就开始了自己的工作，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叶啸林，但叶啸林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工作上，从来没有抬起头来。


    沈舒云凭借在档案室工作多年的经验，看文件又细又快，是他们的两三倍，又不会遗漏一个字，她决定快点看完自己的文件，然后帮局长分担一些任务。


    整个档案室很安静，只有三个人翻纸的声音。


    清晨第一缕阳光进入了档案室，沈舒云迷迷糊糊地从桌子上爬起来，揉揉模糊的眼睛，自己身上披着一件大衣，叶局长在窗子边望着外面，抽着烟。桌子上摆满了贴着标签的文件。


    她隐隐约约想起自己挣扎着看完了眼前的最后一份文件终于控制不住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连忙站起来，不好意思的说：“局长，对不起，我睡着了。”


    叶啸林似乎在思考什么，没有说话，好一会才离开窗户，朝外面走去，说：“王秘书下去开车了，咱们出去吃早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