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神每天等被撩: 20、Chapter 20
天空湛蓝而澄澈, 点缀其中的白云看起来很柔软。团团云朵拼凑成一个可爱的形状,如跃出海面的鲸鱼。
何思砚站在窗外, 安静安静的。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铺满白色瓷砖上。眸光温淡,薄唇抿着, 似笑非笑。
感受到第四个人的存在, 教室里完全安静了下来。原本想说话的唐灿紧闭嘴唇, 随即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赢回一局的唐灿快速调整好情绪, 平静地看向何思砚, 说:“抱歉啊, 让你在楼下等的时间有点久,我这边已经没事了。”
接着,唐灿走到窗前, 把笔记本递给何思砚, 从容地笑道:“不过啊,你来了也正好。喏,物归原主。”
关雅立于窗前, 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何思砚手上的笔记本, 一眨也不眨。
她崇拜和喜欢了好几年的偶像, 现在竟然就站在她眼前?!
天底下真的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吗?可那张照片又作何解释呢?
她将背挺得笔直, 凉风透过宽松的校服上衣领口灌进来,惹得她背后生寒。
“关雅,你不舒服吗?”唐灿发现她从两分钟前开始, 脸色就一直不太好,红一阵白一阵的。
被喊到自己的名字,关雅心下一抽。她收好自己的兵荒马乱,极力掩饰那份躁动。
“我没事,真的没事。”关雅摆摆手,轻轻地勾唇。
“那就好。”唐灿说,“我还以为你是害怕明天出成绩呢。对了,上回说的那件事你别放在心上。”
“什么?”关雅抵在一张桌子上,撑住自己虚浮的双腿。
唐灿抵了一下何思砚的胳膊,忽然有些害羞,道:“就是那个呀,我数学考过何思砚的话,你就答应我帮你补习。”
他看了眼何思砚,连忙摇头,“这事不作数啊,你别放心上。”
“好。”关雅一口答应,本来她也没放在心上。
唐灿担心,万一自己数学考得比何思砚好,关雅又当真了,那他就真的是横刀夺爱了。
“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呢。”唐灿指着何思砚,理所当然地笑道,“我们是战友嘛。考北大的战友。”
这时,半梦半醒的史约翰哼了一声,像是嘲讽。
唐灿撇嘴,骄傲地扬起了下巴。
“走吧,去跑步。”何思砚的语气分外平静。
“何思砚,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关雅组织好语言,开口道,“我刚才看见你的笔记本里夹了张照片,上面的风景很漂亮。”
她的语气很温柔,“我妈特别喜欢桐花,一直想去那样的地方旅行。你能告诉我,你是在哪儿拍的么?”
刚要转身的何思砚安静了一会儿,唇边溢出几个字:“锦城,癸山。”
唐灿好心插嘴:“你和家人一起去,想拍照的话,带个轻便的数码相机就可以啦。千万别像这个家伙一样,扛个大件去爬山,然后把自己累得够呛。”
两人去五班放了本子,就跑下楼去了。
操场上的运动员进行曲还在继续。
关雅愣在教室里,人有些恍惚。
一粒小石子,在她的心里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她、的、偶、像、居、然、真、的、是、何、思、砚.
何思砚收下她的蓝莓,给了她三十块钱。她隔天拿去买了糕点,全家吃得连渣也不剩。
Ori拍了一张蓝莓图传微博,特意标明“很甜”。她那晚一激动吃了两大晚饭。
何思砚用两张烤肉店优惠券表达歉意,她转身将兑换码忘得一干二净。
Ori曾经发过好几张烤肉的图片,似乎很喜欢吃肉充电。她从此对烤肉上了心。
何思砚的自行车被戳胎了,她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Ori传了一张自行车车胎的黑白艺术照,叮嘱大家“小心钉子”。她称赞他很贴心,并且被他的“温柔”甜到了。
何思砚就是以后的著名先锋摄影师Ori。
一切似乎都对上号了。
可关雅却陷入了矛盾里。
昨晚,Ori给她点赞,她激动了老半天都没睡着。
她想象不出何思砚坐在电脑前或者拿着手机,给她的留言点赞的样子。
脑海里一直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变成了何思砚的模样。他凉凉地睥睨着她,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关雅冷不丁哆嗦了一下,彻底回过神来。
呼——
前方飞来一枚做抛物线运动的粉笔,关雅眼疾手快,稍微偏了一下身体。
粉笔恰好砸到关雅后面同学的桌上。
啪。响声清脆、沉重。
“上课给我好好听!现在不听讲,盼着回家再去补,那做的都是无用功!”地理课,任教老师画完一整幅全球洋流分布图,转身见关雅还在发呆,终于忍不住发作了。
他拧着眉头,加重语气,厉声道:“尤其是地理差的同学,特别注意下!”
关雅拿湿纸巾擦了擦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坐关雅后排的同学,盯着桌上的彩色粉笔头,郁闷了一整节课。
下课,陆萌主动提出请关雅吃晚饭。
见陆萌兴致高昂,关雅便答应了,她不想扫兴,想着下次请回来就好了。
“你今天为什么这么高兴?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么?”点好餐后,关雅问陆萌。
陆萌选了一间环境不错的简餐店,她们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一偏头就能看到阳台上成排的绿色盆栽。有的盆栽还开了美丽的小花,好不漂亮。
陆萌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笑了笑,回答关雅:“考完了放松一下嘛。”
关雅点点头,轻声道:“谢谢你。”
陆萌一个劲笑,没有表现出一点儿不高兴。
其实,她是因为看今天关雅上课频频走神,有点不在状态,很担心她心情不好,所以带她来吃点好吃的。
吃货陆萌的认知里,食物是最能治愈人心的东西。
然而她发现,这招好像没什么用。
当关雅第四次将筷子伸向辣子鸡里的大蒜块的时候,陆萌忍不住提醒她:“小雅,你吃的是蒜。”
关雅一怔,终于感受到舌尖传来的不适感,端起桌上的水猛喝了一大口。
陆萌:“……”
一个不喜欢大蒜的姑娘,连续吃了四颗蒜浑然不知,而且面色如常。
陆萌觉得,关雅肯定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精神状态才会这么差。
她不知道是,关雅是因为刚才又不小心看到了何思砚,一时心虚,又恍然了.
月考后最牵动人心的时刻,大概就是宣布成绩排名的时候了。
班里闹嚷嚷的,时不时传来惊呼声。
“哇靠!英语149分!那么难的试卷啊!关雅你是怎么考出来的!只扣了1分啊,简直不是人呐!”
成绩单传到关雅和陆萌这一排,关雅从前往后看。她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
她看到写有自己成绩的那一栏,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班级第8名,年级第19名,总分578分。
和期末考相比的确有了进步。不过,离她的预期差得有点远。
语文130,英语149,历史90,这三科都是单科年级第一。
政治考到了中上水平。这次地理试卷出得简单,她发挥得还行,也勉强达到了班级平均分。
唯独数学,于她而言,已经惨得不能用滑铁卢来形容了。
正当关雅震惊之际,数学老师拿着成绩单冲进教室,雷达般的眼睛锁在关雅身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他在来的路上,心急火燎的,乌黑亮丽的头发被风吹得蓬乱。此刻,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不修边幅。
数学老师顾不上旁的,从一沓试卷的最上面抽出一张,递到关雅面前。
手指狠狠地在试卷上敲了敲。
“58分!58分啊!在班里只管了7个人!关雅,我问问你,你到底是怎么考出来的啊!”
老师语气很不好,听得出来有压着火气。
“我在想你怎么会连及格线都摸不到呢?何止是摸不到,简直差了一大截!”
数学老师语速快,唾沫星子在空中横飞,“我拿你试卷一看,没空题,答题卡也没填错,但大题基本全部是错的!”
“这次考的不算很难啊,你哪怕及个格,就是年级第一了,你说可惜不可惜?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眼睛里装着的全是震惊,仿佛遇到了教学生涯中的劫难。
数学满分150,及格分是90。在班级前十名里,数学没有低于110分的。
关雅呼了口气,仰起头,定定地看向数学老师,说:“是我复习不到位,后面的题目,有些知识点忘记了。”
数学老师本来以为她会给出生病不在状态之类的解释。
听完关雅的话,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你还想考北大?你说说看,现在哪个北大生数学只有58分?我强调了多少遍,基础要打牢,不要眼高手低!”数学老师指着黑板旁边贴着目标的纸,手指微微颤抖着,“数学是最简单的一门课呀!你政史地那么多东西都背得下来,这数学公式定理有什么记不住的?”
“平时的单元测试题你做得挺好呀,怎么一综合就又不行了呢?”
数学老师接近崩溃边缘,他曾经很看好的学生,脑海里突然像是有块橡皮擦一样,把不少数学知识都给擦没了。
连着两节课上数学,老师把试卷和答案发下去,让学生们对照答案改错,还有搞不懂的题目,就集中讲解。
教室里很安静,大家都在对答案。关雅不出意外地被喊了出去。
数学老师站在走廊里,单独训了她足足二十分钟,说得口干舌燥。
连隔壁五班的人都听不下去了。
来来回回就那几套说辞。怪没新意。
唐灿看着对面班走廊里关雅的侧影,默默地蹙起眉头。
趁着给组长发英语答题卡的班主任李翠娥不注意,他写了张纸条,扔给前桌的何思砚。
何思砚正在写作业,有一张纸团恰好滚到他的笔端。
在这个班里面,能这么无聊地给他扔纸条的,除了唐灿,就没别人了。
何思砚将纸团放到桌子的左上角,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写题。
唐灿伸长脖子,模样滑稽,像是一只渴望找食的长颈鹿。
他小声“嘘”了好几次,何思砚没什么反应。
正好走到四组这边的李翠娥,抬手在唐灿肩膀后面拍了一下,力道不轻。
“又犯什么浑呢?别影响人家何思砚!”李翠娥不太高兴地说,“你看看你这个英语成绩!”
唐灿不服气地辩驳:“老师,这回卷子这么难,我考了46分诶。您就不能看到我的进步嘛。”
李翠娥抱着胳膊,呲道:“呦,你才这么点进步,就骄傲自满啦?人家何思砚英语考了147分,单科年级第二。仅仅英语这一科,就把你甩了一百分。你就不能跟他好好学学,认真点?”
李翠娥对唐灿这个学生吧,是又爱又恨。他是一票潜力股,可偏偏就是英语不行。唐灿每次基本能考进全校前100名,是能上重点大学的苗子。但要是英语多考几十分,说不定可以冲一冲清华北大。
“你呀,只要脚踏实地,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李翠娥幽幽地叹了口气。
然而,唐灿的注意力仍放在李翠娥的前几句话上面。他的重点不在于自己英语只考了何思砚的零头,而是何思砚的英语居然不是全校第一。
凭那家伙的水平,在英才中学理科部,九科全段第一都有可能啊!毕竟,以前在全省最牛的中学里,他长期是年级前三的保持者。
“那谁的英语考得比何思砚还要好呀?”唐灿仰起头,用一副求知欲很强的样子,盯着李翠娥,惊奇地问道。
说真的,不止是唐灿惊讶,李翠娥也同样感到惊讶。这次的英语单科年级第一,是一个她完全没有想到的人。
“对面文科班的一个学生,叫关雅。”李翠娥的瞥了眼对面那条走廊上的女生,默默地收回目光。
完全是一匹黑马啊。
李翠娥特意看过关雅的试卷,答得很漂亮,连作文都挑不出什么毛病,甚至写的比标准答案还要好。改卷老师几乎都是忍着痛象征性地扣了一分。
弄得她对23班的厌恶感都稍微减轻了一丢。
“她考了多少分?”唐灿在心里默默地笑了笑,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李翠娥倒吸一口气,道:“149分。”
何思砚的笔尖倏忽地一顿。
五班里霎时起了一阵唏嘘声,连发答题卡的小组长们都愣了愣。
何思砚捏着笔,不动声色地从抽屉里拿出了英语月考试卷。
李翠娥当着全班的面,说:“这就证明,付出是能看得到回报的。”
黑板上写着标准答案。何思砚拿到答题卡后对了对。
应该是作文扣了3分。
李翠娥走到讲台上,将电脑里存着的拍有关雅作文的照片,用投影仪放出来展示。
“这是那个第一名的作文。你们看,字迹也非常漂亮。”
“同学们最好是能抄一遍,加深印象。一百多个字,也不长。作文分数不错的,也可以不抄。我待会儿来讲一下这篇作文的可取之处。”
五班里响起一片赞叹声。
以及翻本子的声音。
何思砚翻开活页本的最后一页,刷刷刷地写起了字。
他时不时抬头,看向面前的投影仪。
唐灿看到他的举动,心门忽然像是被轻轻地撞击了一下。
啊咧,何思砚什么时候有了抄英语范文的习惯啦?
以他对何思砚的了解,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比中奖的概率还要低。
唐灿手动合上自己因为惊讶而张开的嘴巴.
被数学老师训斥了那么久,原本没那么难过的关雅,都被弄愧疚了。
她红着眼眶走进教室,耷拉着脑袋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次的题目里,除去她没学到的知识点以外,还有一些陷阱题。陷阱题,她几乎全军覆没。
不过没过多久,她基本上调整过来了。因为她发现,在弄清知识点的情况下,她能够写对,并且举一反三。
然而,在她的同桌陆萌看来,关雅处于可怕的低气压中。
“小雅,一次考不好没事的。高三的日子还长着呢,你别想不开。数学老师那人吧,就是直肠子,嘴又笨,说话常常伤到人,你别往心里去。”陆萌给关雅写小纸条。
关雅看了后,温温淡淡地笑了笑。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小声对陆萌讲:“我没有在意,真的。”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见她居然还有心思笑,扔了个粉笔头下来,给关雅躲了过去。后桌的人再次中招,幽怨地看向老师。
数学老师咳了咳,给人道歉:“对不起啊,手误,手误。”
偏偏晚上又是数学晚自习。关雅为了让老师的心里好受点,强行装了几个小时的忧郁。
为了亲力亲为地给关雅搞辅导,数学老师今天把原本约好的广场舞行程都给推掉了。
终于熬到了晚自习课后,她收拾好书包,扯了扯自己略微僵硬的脸颊,混在人潮里去了自行车停车场。
走到二楼的转弯处,她不经意地往上边的楼梯看了眼。
一眼看到人群中的何思砚。
两个人视线差点对上。
关雅赶紧回头,微微弯着身子,匿在人群里,尽最大努力快速下楼。
夜风呼啦啦地吹着,道路两旁的树叶飒飒作响。
温黄的路灯映照过乌泱泱的人群。大家各自在路口四散,鼎沸的人声渐渐变小。
在得知何思砚就是Orion.Z的这两天,关雅一看到他就开始紧张和心虚。
她想,或许是因为长期以来,她将Ori视为星光般的人。他是遥不可及的。
关雅从未想过有一天,Ori会出现在她身边。而且现在,他俩不仅是校友,班级隔得近,还同住一个小区。
忽然有了一种偶像从云端坠落地面的微妙感。
关雅揣着自己复杂的小心思,从一堆车的夹缝里,十分不易地拖出自己的脚踏车。
各排自行车之间的过道比较狭窄,关雅小心翼翼地将车弄出来,在过道里停好,人却不小心碰了下对面一排的某辆车。
刺耳的鸣笛声当即响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
音调那叫一个抑扬顿挫。
停车场里其他人朝她这边看过来。
她尴尬地站在原地,眼皮奇怪地跳了跳。
关雅偏过头,看见那车上频繁闪烁着的指示灯,光线很强,她下意识地伸手遮住了眼睛。
那辆自行车貌似装了电子锁,一旦被人碰到就会发出很大的响声。
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关雅将旁边的车移了移,给这辆不停发声的车让出比较多的空间来。
车还是在响。灯光一直在闪烁。持续了有两分钟。
她怕再不走,何思砚就会过来了。她暂时还没有整理好心情,怕自己看见他以后,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关雅有些心急,低着头去研究那个锁,最终无果,于是她就没好气地吐槽了句:“破车。”
“谁这么无聊把自行车还装报警器啊?不怕给人造成麻烦么?”关雅仍旧弯着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这时候,车子神奇般地停止了响声。
关雅舒了一口长长的气。
她直起腰,准备去推自己的车,却见何思砚站在她的身侧。
何思砚默不作声地将关雅口中的“破车”用钥匙解了锁。
关雅愣住,像是一个做错事被抓住的孩子,轻轻地咬唇。
淡淡的红晕渐渐地爬上她的双颊,蔓延到了耳根。
关雅怔忡地退后几步,给他让出位置。
她想说什么,但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何思砚正在推车出列。
夜风吹啊吹,撩动她的长发。
关雅看着何思砚被淡淡的光照耀着的侧影,心里头乱糟糟的。
“那个我先走了,再见。”她故作镇定,说。
她想趁他还没转身,推着车,潇洒地走掉。
谁知刚走没几步,她就发现她的车不对劲了。
恰好经过路灯明亮的一段路。
关雅倾身,看见自行车的前胎被戳坏了。
车胎正瘫痪着,十分可怜地贴着地面。
身后隐隐传来此起彼伏的吐槽声。
“哇靠!谁TM又一次把我车胎给戳了?!有没有公德心啊!”
关雅这回是真的低气压了。她垂着头,无力地叹了口气。
她上次还特潇洒地在何思砚面前扬长而去。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说到何思砚,她刚才好像……
关雅回头,见何思砚推着车,站在她身后,淡淡地看着她。
“不好意思啊,我挡着你路了。”关雅赶紧将自己的车推进旁边的停车位,让出道给他。
何思砚停在原地,盯了她好一会儿。
“你不走吗?”关雅问着,拉正自己的书包带子,准备走回去。
何思砚看着她,轻启薄唇:“顺路。”
关雅倒吸一口凉气,怔怔地问:“你载我?”
“上车。”他很干脆。
“没关系,我可以走回去。”关雅摇摇头。
何思砚看着关雅,眼里映出她的倒影。他沉默着,没说话,也没要走。
女生犹豫了一会儿。
“……那谢谢你。”她垂下头,缓缓道。
她将自己的表情掩在长发的阴影里。
虽然第一反应是拒绝,尽量不给他添麻烦。
但是,关雅心里更多的声音是……
——答应他.
秋天的夜晚,微微凉风吹动着他们的衣衫一角。
道路旁的银杏树几乎全部变成了金黄色。叶子缓缓地随风飘落,铺了一地。
路灯昏沉,光线温和,不刺眼。那光芒透过树叶的罅隙落下来,照在他身上,神奇般地磨平了他的冷冽和棱角。
宽阔的马路上,偶尔有开着明亮刺眼的双闪灯的汽车经过。
关雅安静地望着何思砚的背影,心里萌生着一种特别的情愫。
他像是一个骑士,带着她穿越充斥着怪物的森林。
关雅坐在何思砚的自行车后座,抓着座位上的铁架,收回目光,慢慢地陷入胡思乱想里。
——何思砚载她回去,应该没有别的意思吧。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就像扶老奶奶过马路一样。
可他不是一向都是那副什么事情都不在乎的高冷样么?这是不是代表,他对她有好感呢?
——喂喂喂,关雅,这个人就是你的男神诶,你难道没有一点点动心吗?
怎么可能呢?她的心里,现在有好多只小鹿在激动地踢着正步呢。
——二十六的老阿姨现在对一个十七岁的小鲜肉犯花痴,关雅你醒醒好么?
是啊,你该醒醒。你要淡定。好好学习,拼命考北大。别想这些。
…………
关雅努力保持理智。她摇了摇头,将那些奇怪的声音,从脑海里赶出去。
行程过半。她低着头,开始碎碎念,用数学公式来赶跑心中的杂念。
自行车经过一家商店,橱窗玻璃里映出两人的身影。
何思砚淡淡地往旁边瞥了一眼。
他看见,玻璃里映出的女生,双手用力地抓着后座的铁杠,微微垂着头,情绪不高。
恍恍惚惚,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看来唐灿说得没错,她受这次数学考试的打击不小。他想。
今天上英语课的时候,唐灿扔了个纸团给他。起初,他以为是恶作剧。放学回家的时候,在扔掉纸团之前,他打开来看了下。
被揉皱的纸上写着两行潦草的字。
——哥们,咱们战友的数学考砸啦。
——她正在外面走廊上被老师训话,好像还哭了呢。
何思砚想了想,很平静地开口道:“数学成绩提高不难,你还有时间。”
关雅闻声抬起头。她静了会儿,嘴角轻轻扬了扬。
“嗯,谢谢。”其实,她没有因为数学成绩而伤心。
疏星缀在漆黑如墨的天幕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关雅一面希望时间快点走,一面又希望这么平和的时刻永远停住.
车停在小区里的分岔路口。
关雅从自行车后座上跳下来。
她再次道谢后,快步往自家小区的方向走去。
何思砚蹬着脚踏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一回家,放下书包就冲进卧室里,倒在床铺上,咸鱼一般地躺着,看着天花板。
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房里黑乎乎的,也没开灯。
透过窗户落进屋里的月光,撑起了所有的光明。
扣扣。扣扣。
沈秀莲敲关雅房间的门。
“小雅,你没事吧?”沈秀莲见女儿今天有点奇怪,很担心她。
关雅应声:“我很好,只是上了一天的课,有点累。”
关雅撑起身子,摸到床边的灯,把灯打开。
接着,她又躺回原位,盯着天花板。
灯光晃得眼睛疼,她闭上了眼。
脑海里浮现出何思砚骑车的背影。
“对了,你爸去A省出差了,半个月后才能回来。”沈秀莲说。
关雅懒懒地回:“嗯,我知道了。”
“你想吃什么宵夜?”沈秀莲在门外问,“我去做。”
关雅从床上起来,打开门,冲母亲笑了笑,说:“妈,你去休息吧。我不饿。”
沈秀莲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那你洗完澡早点睡。”
“嗯。”关雅点点头。
哄走母亲,关雅靠在门上,沉默地放空了很久。
直到内心恢复平静.
翌日清晨,英才中学校门口。
关雅付给司机钱,从出租车上走下来。
“早上好呀,战友。”唐灿一个急刹车停在校门口,他看着关雅,狐疑地问,“诶,你今天怎么没骑自行车啊?”
关雅皱眉,“我车胎被人戳了。”
“有帮孙子最近贼得很,净干坏事。”唐灿啐了一声,叹道,“但短时间内也很难管。”
“你要不要装个电子锁?”他积极提议,“何思砚的车前一阵子也被戳胎了,他去修车铺换胎,然后装了个会叫的锁,再没出过事。”
关雅边往校园里走,边问他:“你知道那个修车铺在哪儿吗?”
唐灿狡黠地眨眨眼,“你去问何思砚呗,让他带你去。”
关雅一噎,没说话了。
唐灿笑了两声,敷衍了过去。
这时候,史约翰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他打着哈欠,给唐灿使了个眼色,得意地对关雅说:“课代表,我知道修车铺在哪。我可以带你去,不用劳烦外班的人。”
唐灿不出意外地被气走了。
史约翰眨眨眼,拍胸脯:“课代表,你放心,我很靠谱的。”
结果,靠谱的史约翰,最后还是帮关雅找了一个5班的男生带他去修车。
听史约翰说,他和一家修车铺的老板很熟,跟他去可以打折。
他们约在了午饭结束后,在校门口见面。
“听史约翰说,你就是那个英语考全校第一的关雅。”趁着去修车铺的那段时间,那个男生问她,“你有什么学英语的诀窍吗?”
男生长得憨厚老实,很热情也很主动地帮关雅推车,说是作为分享学习方法的交换。
关雅拗不过,就一五一十地回答他的问题。
两人走到修车铺,修车师傅麻利地帮她的自行车换胎。
“姑娘,要不要装个电子锁?”老板问。
关雅想起昨晚被何思砚那辆会叫的车支配的恐惧。
她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
恰巧,何思砚从一家烤肉店里出来,看到小店对面的修车铺里,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看见关雅正和一个男生有说有笑。
那个男生和他一个班,特别勤奋好学,问过他几次题目。
何思砚敛了敛眸,转过身,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地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