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你别太自责了。小柳是好样的，我们谁都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猎熊也是大家都同意的，这不是你的错。”刀疤拍了拍寻的肩膀，安慰道。


    山洞前燃着一堆篝火，篝火旁边的寻目光空洞地抬头望着星空，这么多星星，哪颗是你呢小柳？


    “可是小柳不同意。可是他却救了我。可是那头黑熊临死的反扑本来是冲着我来的。”寻喃喃自语道。


    “小柳本可以活下来的。你想想，当时黑熊本来已经被突击队员们用长矛刺得躺到地上了，是小柳突然冲上去非要手刃黑熊，黑熊临死前的奋力一扑才，小柳才会发生意外的，这不能怪你，要怪也只能怪他太好强了。”刀疤的心当然是向着寻的，何况小柳平日里总是不太合群，不过令刀疤想不明白的是当时被黑熊一掌拍开后，小柳为何提起手刀就如同丧失理智一般地再次冲向黑熊，如果说第一次是为了救寻，那么第二次突击队员们分明已经将黑熊刺得奄奄一息再也无力站起来了啊，想不通啊，难道小柳跟这头大黑熊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


    寻却全然没有听进去刀疤的话，他看着峡谷里正紧张地搭建营地的队员们，沉默良久，而后说道：“刀疤，今晚你守夜吧，我有些困，去休息了。”峡谷口燃着六堆篝火，既起到屏障的作用，也便于几名队员处理两只黑熊的尸体，寻看了一眼正好奇地围着黑熊尸体打转的黑蹄，继续说道：“记得把黑蹄绑好。”


    言罢，寻转身缓缓地走进了山洞，刀疤咽了一口唾沫，喃喃自语道：“完了，没想到这小子受了刺激竟然颓废起来了，真出事了。”


    山洞里暂时没有生火，峡谷里几乎没有风，所以黑熊母子遗留下来的味道任在山洞里四处飘荡。寻靠在岩壁上，悔恨的眼泪不停地流下，他恨自己的一个决定，不仅葬送了小柳的生命，也害死了一对母子。他走进山洞，是不愿意让刀疤看见自己即将流下的眼泪。


    无声的哭泣，直到体力耗尽，寻的身体滑下，山洞里，少年渐渐入睡。


    ……


    “你累了吗？”寻的耳旁响起一个慈祥的声音。


    寻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立于一座小山丘的山顶上，他茫然地四处张望，想要寻找那个声音。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声音里包裹着对自己无限的爱，就仿佛，是小山村里的爹爹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我不在人间，你抬头看。”


    寻仰起头，依旧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你在哪？你在哪啊？”寻奋力地喊道。


    “你为什么不问我是谁？”


    “我不知道！”


    “我说过了，我不在人间。”


    寻感觉这人怪兮兮的，找人说话还不现身，说话也怪兮兮的，你不在人间你在哪，难不成在天上！心里琢磨着，寻没有再说话。


    “你累了吗？”那声音再次问道。


    这个问题好像触到了寻的心，他突然哽咽起来：“我很累！我不想再做队长了我今天害死了三个生命，血，我今天看到好多血！我好累啊！”


    “你今天见到的血，只是一小部分，以后你还要见到更多的血。”那声音淡淡地说道。


    “我不！我不想再有人流血！任何生命都不能再流血！”寻恼怒地喊道。


    那声音沉默了良久才开口说道：“你看看星空，美吗？”


    “为什么我一定要看星空？”


    “因为你就生活在星空！你就存在于星空！天空没了，你也没了！”那声音有些懊恼地说道。


    寻沉默了，他觉得这人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但他并不是特别地理解，于是，他抬头认真地望了望星空。


    “很美啊。”寻赞叹道，他从小一直都很爱看星空，他喜欢星星，就算是营地里训练时，他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跑出来看星空。


    “若没了星星如何？”


    “那便不美了！没了星星，何来星空？”寻理直气壮地回道。


    那声音再次沉默了。


    “你怎么了？”


    “你再看看。”


    寻闭上了眼，尽管这人奇奇怪怪的，但听他说话的语气，应该不是什么坏人，于是他决定重新看看星空。


    当他再次睁开眼，却震惊了。


    星星，没了。夜空变成了闪烁着幽光的深蓝色，映下来的光，给整个人世间披上了一层光晕，花儿草儿轻轻摇摆着，仿佛在肆意地享受着这夜的恩赐。


    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在这样的夜空下，也包裹着一层淡淡的光晕，梦幻一般的美。


    “美吗，这样的夜？”


    “美，太美了。”寻衷心地赞美道。


    “美在哪？”


    寻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而后说道：“没有星星，美的是整个人世间。有了星星，美的是星星。”


    “你愿意接受哪种美？”


    寻沉默了一会，说道：“没有星星的美。可是，”他继续道：“你找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天上的星星就是天上的星星，本来就存在的呀，而且没有了星星，小柳去哪？死去的好人去哪？”


    “有些人啊，本来就是要牺牲的啊。”那声音说道。


    寻不太理解，他没有开口。


    “有些人活着，注定是为了别人而活着。他死了，上苍不会亏待他，他会继续活着。”


    “那小柳没有死？”


    “他只是不在人世间了。上苍会善待他的。”


    “我能再见到他吗？”


    “能，那两只黑熊也能。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活着，有一天你可以随时见到任何你想要见到的人。”


    寻心里的抑郁一扫而光，他兴奋地问道：“你是谁呢？”


    “你知道了，就不能活着了。”


    寻突然感觉这话好严肃，“怎么说呢？”


    “活着，强大起来！”


    “活着，强大起来！”


    “活着，强大起来！”


    寻突然睁开了眼，山洞外队员们打桩的哒哒声还在响着，最后的那个声音不停地回响在他的脑海中，他楞楞地走出山洞，仰头望了望夜空，繁星遍布。


    “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