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是一种药，梦里甜醒来苦，既是解药，也是毒药？


    于望带着何连东迈入殿中，看到殿中央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白须白发的云牙子，另一个人蒙着黑色面纱，额头上须发半数花白，其间的皱纹和老年斑也暴露出他的已岁过入土的高龄，两个人并排而坐，正侃侃而谈。于望进了殿颔首喊了一句：”师父“。何连东自知自己辈分地位不比于望，就跪膝地上，俯首问候师祖。


    ”于望你来的正好，叫连东起来吧，这是我相识多年的老友，我们两个老朋友随心论道，没有那么多拘束。我叫伯渝守在门外，是不想让那些山门俗事打扰我们两个老朋友论道叙旧。你既然进来了，就带连东坐过来，我们一起畅谈......”云牙子倒是见于望来了坦然而说，只是那蒙着黑色面纱的老人不知为什么那双眼睛却流露出一丝惊慌和不安。


    于望应了一声就示意何连东过去，于望迈步过去了，何连东才敢跟着走，于望就着云牙子偏下一点的位置坐在了蒲团上，何连东却不敢跟着坐下去，站在一边咬着嘴唇沉默着，手放在身后两个食指不停地兜圈子，莫名觉得这里的空气那么令人难以呼吸，热的他脸发红发烫。他是捡来的孩子，还吞了师门的宝贝青玉莲子，自知行事须处处谨慎小心，尤其在这辈分比自己大如此多的云牙子面前。面对师祖，他总会不自觉的小心谨慎，不敢有误。


    “师父，我这次来，实不相瞒是有要事要禀告师父。连东这孩子内力沉寂在丹田如死水不动，学不了道术，还请师父帮这孩子看一看，寻个方法帮帮他......”


    “我知道了，你且先出去，殿外候着，这孩子留下来，我自会探看......”


    “师父......”于望的眼睛显出一抹不情愿。


    “先出去吧......这孩子交给我.......”云牙子不常见的，对于望的语气有了一丝坚决。


    “是，师父......”于望点了头表示同意了，他转而摸了摸何连东的头说道：“你留在这，我在外面等你，你的问题师祖定有办法解决......”


    待于望走出论道阁，何连东有些不安的看着他出去后，云牙子这才对那蒙着面纱的老头说：“你门最识测人经脉，观人内理，用你那法术给我门下这弟子瞧一瞧。你不必担心，他还未涉世，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蒙面老人嗯了一声表示同意了，云牙子这才又笑眯眯的招呼何连东示意他过来。


    何连东知道是要为自己看练功不通的毛病，也就恭敬的走到云牙子身前。然后那蒙面老者伸出手往自己的额头摸来，何连东望着那双开始发光的手，突然那手一触自己的额头，只觉得头晕目眩，这就昏倒过去了。


    “你还是不放心啊，他只是个孩子......”


    “我现在情况特殊，不能让人认出来，知道我在这儿，小心使得万年船......”那蒙面老头说完也不再啰嗦，一只手食指中指竖起来触着自己额头，嘴里念叨了一句咒语，轻念一句：“天眼，开！”，然后那老头额头皱纹紧缩，皮肤紧贴头骨，太阳穴处血管暴涨，眼睛发着亮光观测了一会说道：“怪了，这孩子丹田凝了一团气，气外又是有什么东西包裹着，我开天眼也看不大清，还得费功夫细查一番......”。他说完把手贴住何连东的肚子中央，闭上眼睛，一点点把功力注入用以连通何连东的丹田。


    云牙子专注的看着那蒙面人发功，说道：“我缙云门修五行用灵素，你南玄修经络之术封人穴位，周庄习梦术迷人心智，蜀山练仙剑讲究人剑一体，若是有人把这些法术修齐，那简直不敢想象......可惜我们两个修炼一生本门的道术都未通......”不料云牙子话还未说完，那老头额头上的汗珠蹭蹭地往下淌，神色痛苦，“啪”的一声，手掌离开了何连东的身体。


    云牙子见事有异，忙询问怎么了。那蒙面的老头不说话，沉默着，一个字都不说，脑子里不停回想刚刚的场景。他注入内力进去，脑海里先显一周彩色雾气，再进一步探去......这，这哪是一潭死水，分明是......黑白相间不停游动的水，一直在动，一直在动，直至，水流向着自己的内力涌了过来，包裹吞噬，一点一点的竟然在吸噬自己注入的内力。蒙面的老头还没发现怎么回事，那股水流竟然疯狂地从自己的身体里开始抽取内力，他不得已打断了对何连东的探察，再观自己身体的内力，被抽走了近三分之二。那老头不说话，此刻也不敢说话，他心怀心事，自己这一遭过来，带了重大的秘密，被追杀的走投无路了才到缙山上来躲躲，那云牙子虽然与自己多年交好，眼下功力大损，也是不能随意轻信，不能把这事让他知道。这孩子，实在是见所未见的怪胎，外圈那层彩色的雾气，是五行之力？那黑白相间的东西是什么？是太极吗，所以可以能吸万象内力？连自己的内力都吸走？他不敢想象，此子若让缙云门培养出来了，自己那门派地位难免动摇，这孩子心性是好是坏？若他心性向恶，那天下难免又生一场浩劫。老头私心一生，权衡之下决定不把所看到的景象如实奉告。


    蒙面老头缓过神来，神色黯淡的对云牙子说：“很可惜，可惜啊。这孩子五行属性造诣很高，天生就修全了。可是他丹田内力闭塞，正常人本与五脏通作一体，但这孩子却是互相揉合，根本没办法感应内力，这道术，我想他永远学不会了。不仅如此，他全身筋脉阻塞不通，学武也不是那块料......不如送他去研习道家经典学说，继承我道家思想吧。这孩子着实令人叹息啊......”


    云牙子听完，虽是信了老友的话，可也有些不甘心就放弃如此天资的孩子。他心里另打主意，对蒙面老头言过谢意，唤醒了何连东。何连东醒来只觉得迷迷糊糊，就像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昏睡中漆黑一片，有一抹白色的亮光照进来，自己好像十分渴求那一抹光，那光里好像隐约有个意识在告诉自己，那光里是父母对着自己笑，是许师叔在给自己讲故事，是师父慈爱地抚摸自己的脑袋。于是梦里自己就拼命的追逐，追啊追，却怎么都追不到，突然光消失了，他就坐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哭，哭着哭着，就发现自己醒了。


    见何连东已醒，云牙子又传了于望进来，于望一进来，正欲询问，云牙子已经开口:“于望，从今天起你就不必再教导连东了，把他送入后山闲云山的膳房里去，安排好，剩下的事便不用你多管了”......


    于望听了一脸惊讶:“师父，为什么！！难道要连东这孩子去做厨夫？不可能！”


    “你先莫要急，你还没懂我的意思吗，后山只有膳房如此简单吗？我解决不了，想必有人能解决得了！”


    于望听了仿有所悟，他听完一喜道：“多谢师父，连东，你随我来吧。”


    一长一幼相携走出了论道阁，于望这时蹲下来，身子和何连东一般高的时候，摸摸何连东的脑袋问道：“连东，刚才殿里和师父在一起那个人，你可看到他长什么样子了吗？”


    何连东摇了摇头。


    “嗯......那人有施展道术帮你探查你的毛病吗？”


    何连东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要问他这个，依然摇摇头说：“我只看到他的手上发光，摸到我的额头我便昏过去了......师叔，刚刚我在殿里不敢问师祖我这毛病瞧得怎么样了，师父你可知道吗？”


    于望听了何连东的话，若有所思，当下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思忖片刻，他又笑着对何连东说：“没什么大毛病，师祖让你明天开始去闲云山，给膳房的做饭师傅帮忙，让你调理一阵子，你练功向来勤不觉累我知道的，但是啊，物极必反，连东你过去以后练功这回事先放着，听做饭师傅的话，他让你帮忙你就做，不可怠慢，记住了吗？”


    何连东听了点点头又说：“那师父你以后......还教我吗......”


    于望听了之后，知道何连东有些担忧，只是他也不知如何回答，便摸了摸何连东的脑袋，盯着他的眼睛恳切地说道说：“现在是早春三月，你且在那里好好做事，等九月缙山的野秋菊漫山开放的时候，就回师父这里，师父再教你缙云门的道术......”


    何连东先前听了云牙子的口气，只猜自己怕是真的身体有什么毛病，修习不了道术。知道于望不再负责传授自己道术了，想着师父那样还带着期许的目光，他决定到了膳房好好做事，哪怕......真的只是做饭呢？这样想着小脑袋使劲一点，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