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

字体样式
字体大小

古唐策: 第十九章 风雨欲来夜将至

    最近长安城里很热闹。


    那天事毕,便有许多势力表现出了对此的态度。小人者惴惴不安,窥视者阴谋不断,而作为其中最不光彩的一方,那些世家们,更是直截了当地作出了回应。


    崔昊被直接除去了崔家弟子身份,远放边疆。林承好一些,只是被学院开除出了地字营,这样的做法虽然看上去影响不大,但其实已经毁去了他的所有前途。一个被学院踢出去的学生,是注定无法为长安所接受的,等待他的,也只能是外放,去往那些下面的道境,远离这片中枢。


    相传,在逐出崔昊之后,崔家的家主曾经对着自己的心腹如此说道:“龙生龙,凤生凤,狐狸的儿子果然也是只狡猾的狐狸!”


    显然,那最后的两只狐狸便是形容陈策与陈谷雨这对父子的。只不过,听到这句话的那些大人们对此却只是哂然一笑。


    这就是世家,高高在上的世家,他们将脸面与身份看的比生命还重,他们矜持骄傲,对所有人都保持着蔑视的态度,永远不会去看到自身的原因。


    陈谷雨的忽然爆发,在他们眼里,是陈策的阴谋,是陈谷雨刻意的隐忍,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最开始,是因为他们世家的弟子先去做了挑衅之举。


    这件事的另一个不光彩的角色,梁王府,他们的态度是如何的,却是没有人知道。在那遥远的山海境里,犹如堡垒一般,被铸造得严严实实,俨然一副国中之国的样子。


    但是在长安,梁王的名声却是一落千丈,百姓们不傻,他们会被蒙蔽,但是他们也能在得到情况后迅速地分析出其他的一切。


    梁王府的目的,自然是暴露了,一时间民情激愤。而在另一方面,长安的热闹自然也与他们有关。


    百姓,永远是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茶余饭后,他们因此而有了丰富的谈资。


    酒家里,青楼中,到处都有人激动地在讲着同一件事。


    “我跟你们说啊,那个陈相的公子,他一剑就把那地字营的阵旗给劈倒了。那些地字营的学生,是根本挡也不敢挡啊。”


    “放屁,那些学生明明都上去阻拦了,但是被陈谷雨公子刷刷刷的两剑砍飞了。那叫一个厉害啊。”


    “你才放屁,我当时就在现场,那些人根本没敢上去,陈谷雨公子还对我笑了呢!”


    “哈哈,对你笑了,你也不瞧瞧你那怂样,陈谷雨公子看到你说不定都要吐了。”


    这是长安的某个酒楼,探春楼,位于第六道的首位。


    酒楼的大堂里,两个男子正在激烈地争论着,脸颊发红,污言秽语吐口而出,似乎这样就能够证明自己的言论有多正确。


    两人旁边,一大群百姓围在那里,饶有意思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争论。


    眼看两人争论到最后似乎有动手的倾向了,人群中终于发出了一个声音。


    “诶,我说你们两个,别争了,先把下面发生的事说出来。”


    两人听到这声音,才渐渐住了嘴,冷哼一声,把头扭了开。


    其中一人轻轻咳嗽了声,继续说道。


    “那天,陈谷雨公子将地字营挑穿以后,可是引发了一大串的事,你们不知道吧,有学院的高层出现了。”


    众人听到这,立马停下了手中的事,侧耳倾听,因为,这件事,其他人可没说过。


    就连那个刚才跟他争吵的人,虽然没有表现出想知道的兴趣,但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那人一脸满意地环视了全场,等众人都等不及了,才缓缓说了下去。


    “那个学院高层呀,要为难陈谷雨公子,要把他抓起来关进天牢问罪,罪名是在学院蓄意伤人。”


    众人顿时发生了一阵惊呼。


    “嘿嘿,可惜的是,那人并没有成功,有另一个学院的高层将陈谷雨公子保了下去。陈谷雨公子一气之下还放言啊,要把天字营也给挑个穿。”


    周围又是一阵惊呼,天字营,那可不同于地字营,那是真正的精英培训地,陈谷雨公子,那也不就是天字营的一员吗?


    想到这里,围在那里的百姓都摇了摇头,不相信陈谷雨会说出要挑穿天字营的话。


    这样不切实际的话,陈谷雨公子又不傻,怎么会说出来?


    那人看到周围百姓怀疑的眼神,顿时急了,连连说道。


    “你们别不信啊,当时我就在现场,真真切切地听到了这话。不信,你们看着吧。”


    于是,又是一阵争论声传出,所有的观众分成了两个派别,一个相信,一个怀疑,就陈谷雨到底有没有说这话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不远处,掌柜的站在柜台前默默看着这一切,这样的事每天都要发生几次,最后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身为帝都有名的酒楼,其中的掌柜的自然是有点身份背景的,他很清楚那天学院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他不会过去说明什么,有争论,就代表着有人气,对于一个商人而言,这不是很好吗?


    可是今天,显然是注定要发生一些掌柜的没有预料到的事的。


    一行人从二楼走了下来,径直走到了那堆正在争论的人群旁。


    为首的是一个青年公子,身穿天蚕雪丝裘袍,面色红润俊朗,腰间佩戴着一枚雕刻极其繁琐的玉佩,走路晃动间,显得贵气十足。


    他旁边跟着一名少女,面戴白纱,看不清模样,但有着一双极其空灵的眼睛,看到的人都感觉到似乎心中的愁闷都没有了,有这么漂亮眼睛的人,相信面纱下也应该是天姿绝色。


    她穿着一身雪白的裙子,裙子有点紧,勾勒出美妙的曲线。款款走动间,宛如仙子降世。


    两人身后跟着数十个奴仆,可以想见他们的家族势力之大。


    那一群人看到有这么位贵公子走了过来,连忙都收了声,暗暗猜测这位公子要干什么。


    青年走近,冷冷扫视了一圈,随后望向那个刚才说得一脸兴奋的男人,淡淡道:“抓起来!”


    “是。”


    身后的仆人齐声应道。


    随后其中两个人便走了出来,蛮横地推开了围在前面的百姓,走到那人身前,抓住他的双手将他按倒在地。


    没有人敢说什么,即使是那个被按倒在地的家伙,也只是挣扎了几下,随后一脸惊恐地望向青年。


    永远生活在帝国最底层的他们很清楚,普通百姓,是怎么也比不过贵族世家的。对于那些有权势的大人们,他们要做的,便是不反抗。


    青年看着一群人,冷冷说道:“学院这种重地不是你们这等闲人能够随意讨论的,散播谣言者,该杀!”


    杀音爆裂,似乎整个酒楼的屋顶都震了震,许多人手中的酒没拿稳,几滴酒液落地。


    这时酒楼的掌柜也终于注意到了这里发生的事,走了过来,怒道:“住手,你们在干嘛!”


    “这里是长安探春楼,先帝御笔所批,你们在这里闹事,你们”


    掌柜忽然哑了声,没敢再说下去,因为他看到了青年腰间悬挂着的玉佩,正轻轻地随风晃动着。


    掌柜心中猛地一动,双腿一软,朝地便跪了下去,颤声道:“拜见拜见千里殿下,小人知错,小人知错了。”


    殿下的称呼本来只有皇室中人可用,但因为唐皇无子无女,所以便将这个称呼赐了下来,但凡能获得者,那都是家中或自身有着天大的身份与功绩的。


    比如说眼前这人。


    监察院的千里殿下!


    随着掌柜的一句话,全场顿时寂静了,无论是刚才围在一起争论的人群,还是在旁边吃饭交谈的客人,都停止了动作,不可思议地看着青年。


    不知道是谁开始,第一个人的跪下,带动了所有的人,他们都选择了相信掌柜的话,毕竟,这种话可不能乱说,那是重罪。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跪倒在地,恭敬地看向青年。


    青年也是有点惊讶,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认了出来,但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眨眼就恢复了冷漠。


    青年看着周围跪倒一地的百姓,面色从容冷冷说道:“你们都好自为之吧,管好自己的嘴,有些事,不是你们能谈论的。”


    众人连连称是,不敢动弹。


    青年走向那个被按倒在地的人,看着他那张通红的脸,冷漠道:“押回去。”


    那人在听到是千里殿下后就早已不敢动弹,此刻要被带走,也只是挣扎了下便不做反抗。


    因为他很清楚监察院在长安的地位,说得夸张一点,就是千里殿下直接杀了他,也没有敢为他辩护,甚至于他的家人都还要带着悲伤亲自去监察院里请罪。


    这就是监察院在帝国人心中的地位与权势。


    一行人离开了酒楼,径直向第一道走去。


    那个少女回头看了看身后被拖动着前进的人,终于开口说道。


    “哥,你是怀疑他说的话是受人指使吗?”


    声音空灵悦耳,仿佛能让人忘却所有的烦恼。


    青年凝重地点了点头,道:“他说的那些话,明显是有挑拨暗示的,显然是想借这舆论挑起两家的纷争,只是,除了相府,另外他想挑拨的是哪一家,我一时间还想不清楚,水儿,你有思绪吗?”


    少女低头想了想,轻声道:“这人之前说陈谷雨扬言要挑穿天字营,不管这话是不是真的,一经传播出去,势必会引起天字营的愤怒,如果这样发展,那么最后就成了相府与学院的对峙。可是”


    “可是,我们都知道学院的特殊性,相信背后指使那人也明白,学院是必须中立的,不能对任何势力出手,所以说这个假设根本不可能成立。”青年接过话。


    “对,学院是中立的,但学院里的人就不一定了。”


    “水儿,你是说,学院里的那些世家弟子,可这完全没必要啊,相府早就与世家势不两立了。”


    “哥,你忘了那几个长老了吗,有个长老可一直把天字营视为自己的营地,怎会容人轻易侮辱,而他背后代表的势力,在这关头也是十分地微妙呢。”


    “你是说,秋家?”青年有些惊疑。


    少女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身后那人。


    那人脸上已满是恐惧,看着眼前两人抽丝剥茧般的分析,一步步地接近真相,当提到了秋家的时候,他脚一软,若不是被人抓着,险些就倒地上了。


    青年也回头看着他,若有所思:“那么说来,最后渔翁得利的就是那些世家了。说吧,你是哪家派来的?”


    那人恐惧,想要开口,却发现旁边的仆人突然将一块破布塞入了他口中,让他完全讲不出话。


    青年低下身子,嘲讽地笑笑,轻轻一挥手,冷声道:“我不需要知道了,拉下去,找个地直接埋了吧。”


    那人疯狂地挣扎,可还是被拖着离开了,渐渐消失。


    青年低声叹道:“下辈子放聪明点,有些事不是有点小便宜就能做的。”


    “哥,你又杀人了。”少女不满地说道。


    “不得不杀啊,在我眼里,死人永远是最安全的。”青年无奈说道:“何况,这长安城,我看着就恶心,到处都是腐朽的气息,埋上几个人,说不定还能祛祛晦气呢。”


    青年抬头,望向了第一道的方向,似乎能看到那个显赫堂皇的宫廷。他的眼中,似有黑云压境。


    风雨欲来,夜将至。


    “水儿,这么有趣的事儿,我们也插上一手吧。”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