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大夏最接近日出的地方，初升的太阳把朝霞渲染成金黄，金色的阳光刺破云雾，撒到海面上，连海水也多了几分雍容。灰白色的海鸥一群群在低空中盘旋，不时有几个落在玄黑色的悬崖边，扭着小脑袋好奇地看着崖边的两个青年。


    “传说太古鸿蒙时期，天地浑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后乃有三皇。数起于一，立于三，成于五，盛于七，处于九，故天去地九万里。”


    “这是自上古流传下来最早的天地传说。”青冥上人看向墨渊，“那么依你来看，这神话传说是真是假。”


    墨渊略一思索，道:“神话传说与现在相隔太久，已不可考究。但是既然人有生身之母，万物有生身之母，那么我认为天地也应有生身之母。”


    这就是认同了，起码并不是反对。青冥上人微微颔首，不置可否，又问道:


    “那我且问你，什么是天。”


    墨渊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青冥上人也不催促，静静看着海面，浪花翻涌，波涛澎湃。


    “天行有常，不因尧存，不因桀亡。”半晌，墨渊朗声道，“天的存在，合乎道，即是天道。天道在人间就是自然，风雨雷电都是自然的一种表现，也是天道在人间的表现。人生于天地之间，为万灵之首，因为有天道，所以人间有纲常，伦理，秩序，规则。古有圣人，观天地，晓阴阳，立功德，教化万民；今有暴君，无道、猜忌，致父子反目，君臣如仇寇。但是天数未变，太阳依旧东升西落，四季仍旧变换如常。所以圣人曰:‘天行有常，不因尧存，不因桀亡。’”


    墨渊有些紧张，第一个问题无论古今都是争议的焦点，他只要把其中最合自己心意的，照本宣科说出来就行了，而第二个问题所涵盖的范围太广了，别说是他，就算是圣人在世也给不出一个准确答案。他只好耍了个心眼，从天道人伦来解释。”


    青冥上人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凡间的圣人经典，看来你感悟颇深。你若是在凡间入朝为官，有宰辅之才。若是仕途不顺，潜心不出世研究学问数十年，也有可能立地成圣。”


    墨渊心中猛一跳，能得到这种评价，他心中竟升起此生无憾的感觉。


    “不过，凡人终究是凡人，坐井观天，虽然能知小径而窥大道，可终究也免不了蝼蚁的局限性。”


    墨渊轻抿嘴唇，眼神微微偏移，躲过了青冥上人的直视，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是否心里不服气？”青冥上人望着墨渊，目光深邃，淡淡道:“如今我告诉你。这方世界之外，是怎样的风景。然后你再告诉我，什么是天。”


    青冥上人缓缓伸出手指，点在墨渊眉心。墨渊只觉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的感觉，仿佛堕入无尽的深渊。


    “你所在的世界，是一个星球。三分陆地，七分海洋，大夏只是这三分陆地的十六之一。”


    伴随着第一句话，墨渊的脑海中出现一个亮点，亮点随之越来越大，最终他看到一个蔚蓝色的小球。


    球体上有白色丝丝缕缕状物体漂浮，里面的东西也看不真切。隐隐看到黄色的阴影和蓝色在其中流转。


    “这星球名曰‘玄黄星’，天上的太阳。是颗阳星，名曰‘太阳星’。太阳星有九颗伴星，玄黄星位列第三。”


    画面一转，墨渊的视线渐渐往右挪移，在不知多远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光球。光速的光芒忽然消退，露出一个红色的球体。球体上有熔浆流动，不时有火焰冲出，在虚无中划出一道弧线。


    “只不过，这九颗星，只有玄黄星有万灵生长，且人类为万灵之首。”


    视角再次变换，此时循着火球往外看去，有九颗星辰或大或小在不同位置绕着火球旋转。而刚才所见的蔚蓝星球就在第三的位置中。


    “宇宙中有无数星球，按修真星、凡人星、死星三种划分。一般来说，天地星辰，诞生时都是修真星，有灵气，有规则，有天地意志。修真星中有修真者，集天地之灵气，采日月之光辉，夺万物之精华。与天地夺命，与自然争利，提升修为。”


    墨渊眼前出现了那颗蔚蓝色星球，在视野中不断放大，墨渊这才发现，那白色的是遮掩整个天空的云，黄色的是陆地，蓝色的是海洋。


    墨渊的意识逐渐进入星球，眼前的黄色越来越大，脉络越来越清晰，逐渐看到山脉，高原，以及在高原中奔腾的一条大河，，大河把高原一分为二，循着大河往下，从山脉到平原，从荒原到闹市。他看到一只老虎伏在灌丛中窥视着草地上的小鹿，他也看到闹市人群中，一个商贩正与客人讨价还价，而他的身后，一个扒手向他腰间的钱袋探出了右手，他还看到一处平原上，两支军队洪流碰撞在一起，肢体横飞，血液飞溅他眼前的一幕幕极速变换，最终，视野定格。就在这一刻，他心里瞬间就浮现出两个字，南疆。


    “修真星总有寿命极限，一个修真星的修士越多，其灵气消耗速度就越快，终有灵气耗尽的一天，而那时修真者就会慢慢绝迹，而星球也会从修真者沦落为凡人星，然后逐渐在虚空中汲取灵力，休养生息，不知几千年几万年后再度变为修真星。”


    墨渊的视野并没有随着青冥上人的话而再次转变，而是进入南疆黝绿的丛林中，在树与树的缝隙中，在藤蔓与枝桠的交错间。视角不断的游离，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他听到一条毒蛇缠绕在树枝上发出的“嘶嘶~”声，他也看到一头巨大的独角妖兽在水中倒下时发出的哀鸣，但似乎冥冥之中要他看的的并不是这些，画面仍在不断变换。


    “死星是那些连修真者都不愿久待的星球。有的是灵力完全枯竭，还有的是离阳星过近或者过远，环境恶劣，就算是修真者在其中也难以维持太久。而这一类星球，统称为死星。”


    此时他的脑海中中已经听不真切青冥上人的话，他眼前的画面极速流转，他的意识传来阵阵剧痛。


    终于，画面静止不动，墨渊的视野中央出现一处空地，空地中央坐落着一个小小的祭坛，祭坛上蹲着一个人，整个身子缩在一个黑色披风中，低着头专心致志做着什么，看不清面目。他掬着一捧清水，缓缓倾倒在身前的一堆黄土中，双手再把它活成泥，指间缓缓揉搓，捏出一个小球，用指甲轻轻在上面一划，划出一道弧形，似乎像是一个圆滚滚的头颅在咧着嘴笑。他又如法炮制，给头颅做了身体，安上四肢，却是制作了一个土偶。他又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瓷瓶，把瓶口倾斜，一点点倒出里面的白灰，均匀涂抹在土偶身上，把它整个染成白色。


    那人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作品，连连点头，不住翻来覆去地看，好像在欣赏自己的手艺。忽然间，他抬起头，与墨渊的视线碰撞。


    “他能看到我！”墨渊心中狂跳，血液上涌。


    “他看到我了！”墨渊脑中一片空白。


    那人诡异一笑，手中的人偶也裂开脑袋，冲着墨渊露出一个笑容。墨渊眼前的画面瞬间支离破碎。


    “大的修真星中，有修真国，修真家族，修真宗门，修真者中各种形式组合起来，让自己有所依靠，赖以生存下去。其中修真者实力弱的，也能焚山煮海，其中的强者，可横渡星空，斗转星移。至于小的修真星中，只有一些低级修真者，因资源限制，实力低微，永远也走不出星球。所以”


    “你怎么了？”青冥上人突然睁开眼，却见墨渊双眼紧闭，从眼角的缝隙淌出两行血液，而他的鼻孔，耳朵，嘴角，也止不住涌出鲜红的血液。


    青冥上人心中一震，七窍流血，这是心神受到重创的表现。


    青冥上人眉头紧皱，右手按在墨渊额头。


    没有外伤，看来是识海受到了冲击，刚才的信息传承并不剧烈，不可能对他造成冲击，最多只会有些眩晕。


    那就是他在识海中，看到了什么。


    青冥上人怔了半晌，忽然舒展眉头，露出微笑，这微笑有些释然，更有着更大的解脱。


    “你来了？”


    下一刻，天空突然变得阴沉，不知何时覆盖上了一层黑压压的乌云，乌云缓缓下沉，似是要把整个世界包裹，云层中有雷光翻涌，青白色的电流在空中飞舞，轰隆隆的炸响似是要把这个天地撕裂。远方的海浪暴涨，风卷着雨铺天盖地，密密麻麻向着大海倾下。


    “我来了，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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