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陆小溪上山已有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来，除了每日练剑，余下的时间就是练习聚气，这心法实在是生涩隐晦，过了这么久，每次默念心法都觉得拗口，却又不得不每天重复，实在是无趣之极。


    三个月来，万紫歆几乎每天都过来串门，总算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在她不顾形象、不要颜面地去巴结的情况下，终于是打动了小白的“芳心”，“二人”相处甚欢，一时把万紫歆给得意的都有些忘了形。


    而这三个月，陆小溪也创造了一个纪录：三个月的时间练成太上道宗第一重。


    寻常人需要一两年才能练成的聚气他却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匪夷所思的速度。


    不过他虽然知道自己丹田中的情况，但是因为不自信，他并不敢确定自己已经练成了聚气，也因为害怕嘲笑，他不敢向任何人提起。


    这日夜里，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的丹田之内早已形成气海漩涡，这正是第一重心法大圆满的特征。


    只是他心中踌躇，要不要去问问师父。


    思来想去还是否决了，初上山时那一声暴喝犹在耳边，对这个师父，他始终是有一些惧怕的。


    同时心底也是有一些自卑，虽然事实摆在眼前，他依然不相信自己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练成第一重。


    心中烦闷，难以入眠，索性起来走走。


    夜还是那个夜，秋风冷月；山还是那个山，林密树高。


    陆小溪愁眉深锁，带着满腹心事，漫无目的的走着。


    不知不觉间在一颗树下站定，深深叹了一口气，盘腿坐下，他决定再重复一次被重复过无数次的动作：运行聚气心法，探查丹田气海。


    心法运行时，丹田内的气海急速旋转，周身毛孔尽开，浓郁的灵气如同细线般疯狂涌入，呼气之时，浊气如两条长龙从鼻孔排出。


    陆小溪静下心来，重复着这个枯燥的动作。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觉得有丝丝温热的气息吹在脸上痒痒的，睁眼时，看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近在咫尺，立时被吓了一大跳。惊叫一声向后跌坐去。


    那团毛茸茸的东西忽然舒展开来，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然后浓密的毛发一张，伸出猩红的舌头伴了个鬼脸。


    陆小溪这才看清，原来是一个倒挂在树上的人。


    只是这个人也实在奇怪了些，一头乱糟糟的银发下面连胡子、眉毛都是白色，看不清多少岁数。


    那张小到极致的脸，五官拼了命地挤在一起，偏偏长眉入鬓，胡须更是夸张地占了半张脸，在夜色中猛地一看，整颗脑袋还真的是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若是仔细一看，呃还不如猛的一看，造物主真是神奇啊，这张脸简直不忍直视。


    陆小溪想到刚刚就是被这样一张脸贴面，忍不住一阵恶寒。


    “你是谁？”他问，声音有些颤抖。


    那个老头一个跟头从树上落下，弓着腰，抬着手，走起路来如同一只鸭子，绕着陆小溪转着圈，不住打量着他，眼神越来越明亮，如同猎人见到猎物。


    那眼神看得陆小溪背脊发凉。


    陆小溪正要说什么，忽的眼前一花，明明转到身后的老头儿突然出现在身前，朝他嘻嘻一笑。


    陆小溪一阵反胃，同样是嘻嘻一笑，师姐笑起来是那样的明艳动人，而眼前这个人笑起来怎么就有一种油腻的感觉？好猥琐啊。


    长得好，真的是上天的恩赐啊，陆小溪这边想着。


    那边笑完后接着问了：“你是首座弟子还是长老弟子？”


    “首座弟子。”陆小溪说。


    “哦？首座弟子”老头两道白眉跳了跳，露出藏在眉毛下的小眼睛骨碌碌地转。


    “首座弟子首座弟子”他重复着。


    “这可有点难了。”


    陆小溪听的莫名其妙，见此人长相奇特、举止怪异，平日里又不曾见过，心道赶紧通知师父过来看看，万一是什么妖邪之辈潜上山来可就不好了。


    他转身才走了几步，眼前又是一花，那奇怪的老头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陆小溪心中一惊，莫非他猜到了自己的意图？


    老头藏在眉毛下的眼睛直溜溜地打量着他道：“你上山多久了？”


    “三个月了。”虽然心中疑惑，陆小溪还是如实回答。


    “什么？”老头如同一只虾，弓着的腰瞬间直了直向后一跳，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好像看到了鬼一样，两个眼珠都瞪了出来。


    陆小溪忽然觉得他一脸震惊的样子还是蛮正常的，原本一张紧凑的小脸眉毛上挑，眼珠外凸，被胡须遮住的嘴巴张的大大的，几乎能塞下一整个鸡蛋，两边的小腮帮子也因为这个表情拉扯着，总算是不那么挤了。


    “你你你你，你说你上山才三个月？就练成了聚气？”老头开始口吃。


    “嗯？”陆小溪含糊不清地应着。


    老头咽了咽口水，狠狠说了声“你等着”，双脚一蹬，身子腾空而起，去的方向正是天阶，陆小溪做日常功课的地方。


    片刻，传来三声钟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洪亮。


    陆小溪吃了一惊，三声急促的钟声，正是丹霞峰有敌情预警的信号。


    钟声刚停，就听得有断断续续的咒骂、吆喝声传来，一片噪杂声中，无数法宝纷纷亮起，向着这边风驰电掣赶来，天空也有数道法宝豪光闪烁，附近的巡山弟子率先追了过来。


    一道黑影闪过，陆小溪双脚离地，被人夹在怀里在林中穿梭。


    这老头胳膊夹着陆小溪毫不躲避，专往人多的地方去。


    “啊，这里有”


    “哎哟”


    刚一照面，赶来的弟子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这老头一掌掀翻，摔了个趔趄。


    附近的弟子闻声立马围了过来，这老头也不见慌张，随意地躲避着法宝的攻击，轻轻几掌又掀翻数人。


    老头出手明显是有分寸的，围攻的数人只是被掌风击倒，并未受伤。


    陆小溪被他夹在怀里，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一声叹息，抬眼看去，老头脸上少了几分随性懒散，小脸微微绷着有些难看。


    这边的打斗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远远近近无数法宝闪烁着各色光芒迅速汇聚过来。


    剑澜门立派万年，实力雄厚，名震天下，鲜有人敢擅自闯山者，各峰虽有预警信号，但很少派上用场。


    今夜丹霞峰上骤然响起的三声钟响，令所有弟子几乎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事关门派安危，无人敢松懈，他们也想看看敢闯丹霞峰的人是何方神圣。


    此时一见面，纷纷惊掉一地的下巴，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呐？


    上天真的是好残忍、好残忍。


    众人虽然在心里感慨着，但也没忘了他们的职责，手握仙剑纷纷冲了上来。


    老头似乎是见人多，不敢恋战，夹着陆小溪转身就跑。


    众弟子哪会放过，呼喝一声追了上去。


    老头儿轻车熟路，直奔丹霞峰议事重地火云阁。


    火云阁，取火烧云之意，不过此时正值夜间，早已看不清云彩的颜色，唯有一轮弯月，朦朦胧胧地挂在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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