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叶列娜，你是有多少天没有吃饭了吗”


    克里可怜兮兮地看着正在大吃特吃的叶列娜，无时无刻不感觉到自己卡上的钱如流水般飞逝。


    对面的金发少女仿佛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甚至吃饭的速度又加快了。


    即使克里早就知道叶列娜这个表面萌妹子的家伙，内在其实是多么一个纯种汉子，可也无法理解叶列娜的胃与吃饭速度。


    很难想象，一个有着樱桃小嘴的漂亮女孩能在一分钟内往嘴里塞上半个牛排。


    “我吃没吃饭关关你什么事。”叶列娜再一次解决了一盘意大利面，从餐桌上拿了张纸，像个淑女似的擦了擦嘴，“觉得不舒服看窗外就行了。”


    克里双眼放光，很激动地从兜里拿出那张卡，就差拍桌子，大喊服务员来结账了。


    “谁说我吃完了？”叶列娜狠狠地瞪了克里一眼，“你知道我为了能够做到睁着眼在课堂上睡觉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吗？我一定要狠狠地吃回来。”


    “等等！别！别点了！这牛排贵得吓人！”克里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身子从椅子上起来，想要夺走叶列娜手中的点菜器。


    “别较真了。”亚当斯拍了拍他，“不过就是一顿饭嘛。”


    “一顿饭？这一顿饭我就喝了一杯白开水，那只母老虎已经吃了我足足上万金币了！你当我家是挖矿的还是那些家里地板都是用黄金铺的部落酋长？”


    亚当斯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他家境本来就不是很好，能来铁堡垒军事学院上学都已经花了家里每年开支的大部分了，更别说一顿饭吃上万金币的土豪行为了。


    “叶列娜，别吃了！”克里拍了拍叶列娜的肩，向她挤了挤眼睛，“你不是想找个冤大头请你吃东西吗？我有一个上好人选，不仅钱多，而且地位也高。”


    “谁！”叶列娜猛然抬起头来，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惊喜。


    “你听说过有一个转校生要来我们铁堡垒军事学院的事吗？”克里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听过啊，好像还要来我们公寓楼来住。”


    “你知道那人的身份吗？”克里声音缩小，像是在讲述一个天大的秘密，“他是东方的一个皇子！”


    “东方皇子！”叶列娜小嘴微张，上面还有牛排的残屑，一闪一闪的，竟有几分让人想上去舔一舔的冲动，“那岂不是一个大人物喽！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你别忘了，我们公寓楼的规矩”


    “干得漂亮！事成之后我带着你一起去坑那个东方皇子的饭！”


    “没问题！我相信你的血统绝对能成事！”


    克里和叶列娜在空中击了一下掌，全都笑了起来，只不过一个是胖子猥琐的笑，另一个则看起来美好无比。


    突然有种想远离这两个人的冲动


    在一旁慢慢喝着热汤的亚当斯差点没有吐出来，然后在胸前比划了一个虚空的十字架。


    愿我们在天上之父庇佑你，东方皇子。


    二．


    天渐渐黑了下来，不仅仅是太阳落下去的黑，乌云从遥远的天边而来，如同大军兵临城下，布满了整片天空。


    男孩站在火车站的站台上，望了望阴沉沉的天空，眉毛稍微皱了起来。


    “要下雨了，皇子殿下。”


    男孩略显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疲惫，轻轻点了点头，却并没有答话。


    渐渐起风了，即使是在火车站的站台上，有着防雨棚的保护，可偶尔竟还有几滴雨水被风吹过来，一滴一滴地打在脸上或身上，痒酥酥的，一朵朵清凉的水花在皮肤上绽开。


    若是在夏季或春季，这可是极好的享受，就算是此刻冲到一片空地上，带给人的也只有心旷神怡的感觉。


    可现在是冬季，还是东德平原的冬季，一望无际的冰雪覆盖了整个平原。


    “殿下，您冷不冷？需不需要披上我的大衣？”老人站在男孩的身后，恭敬地问着，手上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


    在最开始神圣联盟军将一名少年护送到他的老屋子门口时，老人就明白这个看上去有些瘦弱的男孩身份不凡，可直到他将男孩送到了铁堡垒车站的时候，才得知了男孩的真实身份。


    他来到车站的时候，站台上空无一人，心里还觉得纳闷：就算天气再怎么严寒也不至于没一个人坐火车吧？


    抬起头来看到站台上方悬挂起的那道横幅后，才明白了——恭迎叶天行皇子殿下


    原来那贵客叫叶天行，应该是一名东方人吧。


    那他岂不是东方皇子咯！


    老人是真的有点惊到了，三天前的那个晚上这位东方皇子还在他的老屋子里睡了一觉呢！


    要知道他的老屋子可是够破旧了，冬天的时候既不遮风也不挡雨，有些时候雪大了，屋内的白雪都有一指厚，就连自己的孙女贝拉在冬季最严寒的时候也不愿意和自己住，而是卷起铺盖到杰克号上睡，靠烧煤炭来取暖。


    可皇子不应该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吗？怎么还在那破屋子里睡得津津有味的？


    不过这倒是印证了老人第一眼看到男孩的感觉，那种处于权力巅峰的人才能拥有的眼神。


    “他们还没有来吗？”男孩突然问。


    老人愣住了，四处望了望，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寒风还在刮着。


    “没来。”


    叶天行此时才是百感交集，火车刚刚到站的时候他就看到了那副醒目的红色横幅，心里是大喜无比，觉得肯定会有很多人来迎接我之类的。


    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呢？


    搞了半天，原来只挂了一个横幅，连接的人都没有来，是想让他在这寒冷的晚上自己一个人走到铁堡垒学院的意思吗？


    “没来就没来吧。”他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楚的复杂，“爷爷，您有雨伞吗？”


    老人显然没有料到皇子殿下说话对他这么客气，呆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有！有！在火车上！”


    “贝拉！把雨伞拿过来！”老人朝着火车头大喊。


    “好！爷爷马上！”贝拉很快就回答了，但是过了一会儿才从火车上跑下来，手上拿着一把有些破旧的雨伞，“爷爷，你不要再抽雪茄了，那种廉价的对你身体不好，而且打扫起来很麻烦的！”


    她在火车上收拾、打扫，怪不得没有下来送皇子殿下。


    “殿下，雨伞。”她将手里的雨伞递给了叶天行，脸上浮起微微红晕，像是日落时的晚霞，“雨伞有些旧了，我和爷爷平时都是在杰克号上躲雨的，你凑合着用吧。”


    叶天行接过雨伞，确实是有点旧，上面还有些烂了的地方，让他深深怀疑这东西是否能挡雨。


    “好吧。”但他还是接过了这雨伞，他可不是那些皇子殿下，他不像他们一样娇生惯养，同时也并没有含着金钥匙出生。


    “要不要不你在这火车上再住一个晚上吧！如果嫌不舒服，可以到我的车厢睡，那里有床，就是不能淋浴。”不知道怎么的，贝拉下意识就说出了这话，话一脱口，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不就是邀请皇子殿下和自己共度夜晚吗？


    “我的意思是我睡沙发。”贝拉连忙改口。


    叶天行眨了眨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温柔似水，摸了摸金发少女的头。


    “不用，如果我的贝拉小宝贝想的话”


    话还未说完，贝拉的小脸噌地红了起来，简直都红到了耳根，本来白皙的面容此刻像是一个红透了的小苹果，还散发着丝丝的热气，连叶天行都感觉得到一点。


    “殿殿下我”


    贝拉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下意识地就想答应，但理智又让她拒绝，可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呼唤着她答应。


    “殿下，这有点快了吧但是但是如果您想的话”


    “贝拉，不要想歪喽！”叶天行突然拍了拍贝拉的肩膀，坏笑了起来。


    “殿殿下，你骗我！”


    “哈哈。”叶天行笑得很畅快，感觉两天来旅途的劳顿都减轻了许多，“贝拉，外面的世界很大，你爷爷不是不准备再开火车了吗？你可以出去逛逛的哦。”


    叶天行当然看得出来贝拉有点喜欢他，可他很明白这是为什么。


    贝拉不过上完了初中就一直待在了杰克号上，那些乘客大多都是些有钱又爱抽雪茄的大胡子老爷们，她短暂的一生里就没有出现过什么优秀的，能够吸引到她的异性，所以在她看到充满神秘感、长得还不赖的叶天行时，就对他产生感觉了。


    从叶天行拉住贝拉的手时，他看到贝拉当时的反应和神态时就已经察觉到了。


    可她总有一天要去面对世界的，那个时候她才会明白世界真的很大，有很多很多优秀的男人，有长得英俊威武的，有风流潇洒的，甚至还有长得像女孩一样可爱的男人，他们当中任何一个都比叶天行长得养眼，有些还比叶天行有钱、有权。


    叶天行明白自己所谓的东方皇子是怎么回事，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身份。


    说到底，还是贝拉见识太少了。


    因为见识的少，所以才认为每一样东西都很珍贵吗？


    他突然觉得浑身有些不舒服，心中有一丝悲哀一闪而过，这到底是幸福，还是不幸呢？


    “我先走了，想去铁堡垒好好睡个觉。爷爷再见。”他首先向老人告了别，然后在老人的眼皮子底下轻轻拥抱了一下他的孙女，然后轻吻了一下贝拉光滑额头。


    有雨水的味道，他想。


    “再见，有缘再会。”


    他转过身子，手上拿着那有些破旧的伞，慢慢地向火车站出口走去。


    然后他就看到火车站漆黑的候车大厅里突然出现了两束灯光，那两道强光划破黑暗直直射向他。


    “皇子殿下！上车！”


    雄厚的声音在候车大厅里回荡，此时的叶天行早已经呆滞了。


    那光越来越强，即使周围在黑暗，他也终于看清楚那光线的来源了。


    是一辆车！


    砰！


    玻璃顷刻之间就破碎，哗啦哗啦的，像是在空中飞舞的水晶，那些玻璃反射着站台上的灯光，皆都闪着光，一瞬间竟然有种世界破碎的感觉。


    “你是想要杀了我吗！”叶天行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怒喝着，手中的伞撑开，然后一只脚一蹬地，身形就往后几步。


    这些玻璃都是特制的，非常的锐利，因为铁堡垒虽然并不算是边疆，但也毕竟靠近北境，是有可能遭受魔族入侵的。魔族中的低级生物一般喜欢靠蛮力，当它们冲破这特制的玻璃时，被划伤的地方便会流血不止，即使能止血，这么多伤口一瞬间流出来的血量也足以让魔族重伤。


    要知道魔族的低级生物虽然不像魔族里的类人种那么强大，可肉身也坚硬无比，远远不是一般人类所能企及的地步。


    如果刚才那些破碎的玻璃真的飞到了叶天行身上的话，绝对能在这瘦弱皇子殿下戳几个窟窿，虽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今晚去的就不是学院公寓楼，而是医院了。


    黑色的轿车一个漂移，帅气潇洒地停在了叶天行面前，上面的金属黑得发亮，没有一丝一毫的划痕。


    也是特殊金属制造的吗？叶天行神色一凛。


    这种金属制造的车辆，怕是一般的穿甲弹才能在上面留下凹痕。


    “抱歉殿下。”车窗移下来，露出一张布满鲜血的中年男人的脸，看起来异常恐怖，“时间紧急做不了解释，快点上车！”


    大叔！你确定你是来接我去学院，而不是被人追杀的满世界逃窜，甚至开着个豪车就撞进火车站了！


    叶天行也来不及多想，那中年男人虽然看上去不像是来接人的，但是他穿着联盟军的军服，肩膀处的官衔很明显的显示出他是一个联盟军的少尉。


    神圣联盟军对于军服的管控是非常严格的，每件少尉等级以上的军服都是装有感应器的，如果军服原主人死亡，那军衔便会由金色变成灰色，只有被联盟军重新激活才会恢复原状。


    倘若有人想害他，也定然不会用这么复杂的手段了。


    “皇子殿下，坐稳了！”中年男人从后视镜上看了叶天行一眼，确定他已经系好安全带后，发动了引擎，“您不要在意，本来应该是上尉来迎接你的，可是我们突然遭到了敌袭，大部分人都要留守，我开车技术好，就一个人单独护送殿下您去学院了。”


    “敌袭？”叶天行眉毛一皱，浑身莫名打了个哆嗦，一个恐怖的念头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魔族入侵！！”


    “是畸形种还是类人种！”


    魔族，从神魔纪元开始的那一天，便成为了人类永恒的噩梦。


    它们中的低级生物千奇百怪，被人类成为畸形种，这种魔族可能有各种各样的外貌和能力，唯一的相同点便是它们的生命力都远比人类的强大，而智力却普遍比人类低很多。


    而它们的高级生物更是强的不敢想象。


    魔族中的高级生物被称为类人种，它们的样貌、智力和人类相仿，但却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和悠久的寿命，当初驾驶战舰降临世间的便是他们。


    如果真的是魔族入侵，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人类和魔族的和平时期就要结束了吗！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叶天行能从后视镜上清晰地看到他脸上苦涩的表情。


    “都不是。”


    都不是？


    叶天行皱了皱眉头，“应该不可能是那玩意吧”


    “当然不是，我的殿下。”中年男人明白叶天行是什么意思，耸了耸肩，伸手将副驾驶座上的一张白毛巾拿了起来，“如果真的是那玩意，恐怕就是十个我们都应付不了，那时候殿下您晚上肯定就只有住火车站了。”


    “或者和那个金发小妹妹睡一晚也不错”男人哈哈笑了起来，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用毛巾仔仔细细将脸擦了一遍，待到没有一点血迹后才将那完全被染红的毛巾丢下，“殿下倒是挺厉害的。”


    “厉害个鬼！”他瞪了男人一样，叶天行此时是实在弄不清楚眼前这个男人是什么性格了，自来熟吗？


    “其实也就是一些民众的暴动罢了。”男人突然转移了话题。


    “暴动？为什么要暴动？难道被联盟军保护着还不开心吗？”


    “按理说应该很知足吧，但我们这驻守的毕竟也是边疆，有些人延续了祖上的血脉吧，长得威武异常，整天对着伏尔加的瓶口吹就自以为自己了不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疯了，竟然想着跟联盟军作对！”他轻蔑地说，“要知道我年轻的时候，什么六十度的烈酒也可以对吹的！”


    “你有血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叶天行耸耸肩，在后座附近翻了翻，“你这车上有酒吗？赶了两天路，喝点酒暖暖。”


    “有啊！当然有！”他大笑一下，似是找到了知己，连忙就把车停在了路边。


    他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几步就跨到了后备箱那里，将后备箱的后盖揭开后，里面竟然是几箱几箱的酒！


    其中大部分是度数较高的伏尔加，少部分是一些中等价格的红酒。


    按照常理来说，这种随时可能遇到危险的车辆，后备箱里装的不都是一些枪支吗？你这整个后备箱都拿来装酒了是几个意思？


    叶天行虽然有些担心自己坐在这车上到底安不安全，但在这寒冬中能喝几口伏尔加倒是挺舒畅的。


    “这里也没什么好酒，都是军中几个好兄弟凑钱买来的，也不知道殿下您喝不喝的惯。”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一拍额头，从一个打开的红酒箱子里拿出了一瓶白酒，“你们东方的酒！上次有个朋友送我的！”


    叶天行笑了笑，却是有点苦涩，他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拿过那瓶白酒就随意地坐在了路边。


    他熟练地拧开了酒盖子，对着瓶口就喝了起来，准确地说是一口一口将那如同烈火般的白酒灌下肚去，白酒顺着口腔流到喉咙处，如同刀割一般疼痛。


    不过当酒流到肚子里的时候确实传来阵阵的暖意，浑身仿佛都有了力量。


    “果然还是酒要好喝一点，在火车上就喝了一些热牛奶，虽然还不错，但比不上酒啊！”他嘴上赞叹着，眼睛里却都要辣出眼泪来。


    男人已经看呆了，他可没有想到这个来自神秘东方的皇子竟然这么会喝酒，丝毫不弱于他当年的风采啊！


    可那些皇子不都爱喝那些红酒吗，那种回韵悠长的甘甜美酒，这种烈酒一般都是那些在战场上厮杀的壮汉才爱的，那种东西可以让他们真实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你怎么不喝？”叶天行指了指男人。


    “不是只是没想到殿下您这么能喝”男人笑了笑，也拿着伏尔加坐在了叶天行旁边，他向叶天行比了个大拇指，“真爷们！”


    “爷们吗”叶天行看着天空淡淡笑了笑，然后举起那瓶白酒，像是要和老天爷干杯，“你听说过一种说法吗？我们这些爱喝烈酒的人看上去像自残，其实谁喜欢和这么烈的酒呢，那种像刀割一样的感觉并不畅快，我们喝的不是酒，而是一种孤独”


    孤独？男人挑挑眉。


    “喝多了烈酒伤身体。可是只有大口大口将烈酒吞下去的时候，那种刀割般的感觉才能让我们感觉到真实地活在这世界上，只有酒精才是真正的朋友！”


    他又喝了一口，眼眸里闪着光，在夜里闪闪发亮，好像是泪光。他的眼神又有些迷离，似乎沉浸在了某种奇妙的幻境中。


    您难道很孤独吗？男人想这么问，但是又不怎么敢开口，此时这个东方皇子已然卸下了一切的伪装，他之所以会在火车上看着书睡着，是因为他真的很孤独，孤独到无事可做。


    或许有多少个雨夜他是像今天夜晚一样度过的吧，在自己的房里喝着烈酒，望着窗外的大雨，明明住在富丽堂皇的皇宫中，明明拥有着许多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却像是一个孤独的孩子。


    不，不对！


    他的脸庞像是一个孤独的孩子，但他的眼神却不是。


    这也是男人不敢这样开口问的原因，此时这个东方皇子的眼神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孩子，倒像是一个孤独地在草原上徘徊的狮子，仿佛随时都会冲破这黑夜。


    “孤独吗？”男人轻声叹着，“不怎么符合我的情况，但也有一定的道理。”


    叶天行蓦地转过头来，即使他喝酒的时候他的反应仍是那么灵敏，他之所以能被送到这铁堡垒军事学院可能也有这一部分原因，他的血统太优秀了！


    在人类当中，能和他比肩的不多。


    “我喝酒不是因为孤独，是真的觉得很爽啊！”男人的表情很认真，“或许殿下您是因为孤独才爱上了烈酒，但每个人总有不一样的理由去喜欢一件同样的事物。”


    “不一样的理由吗”叶天行的眼神有些迷茫，再次灌了酒下去，一瞬间，眼眸里爆发出了光彩，“我可能有点知道那些人暴动的原因了。”


    男人苦笑了一下，用手中的伏尔加酒瓶和叶天行手上的碰了一下，也灌了一大口，“我也知道，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只是不好在外人面前说出来。”


    “对。”叶天行此时的眼眸里闪着冷静的光芒，亮得吓人，“虽然不会遭到魔族的侵扰，但谁都不会想自己的种族被别的种族所奴役。”


    男人瞪大了眼，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长得有点女孩子气的皇子殿下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


    他不怕国破家亡吗！


    “离学院还有多远？”


    “不远了，最多十分钟，到你的那个公寓楼也就二十分钟左右。”


    “嗯。”叶天行微微点了点头，有些摇晃地站了起来，却将白酒留在了路边上，“不喝了，身子够暖了。不要太快到公寓楼，绕着学院开几圈吧，我好在车上休息休息。”


    叶天行进了车内，将抱枕垫在了自己的脖子下面，就舒舒服服地在后座睡了起来。


    男人独自留在黑夜里凌乱。


    殿下，您知道铁堡垒学院有多大吗？一圈恐怕就要花一个半小时，您让我绕几圈，恐怕绕到明天早上都没问题啊！


    他突然感觉到有水滴在他的头上，于是抬头便望，雨珠淅淅沥沥地从天空上落下。


    下雨了。


    他并没有决定去绕圈，而是想在这里等到皇子殿下醒来。


    “殿下，其实您很好啊。”他又喝了一口酒，酒瓶朝着虚空一举，像又是要和那个东方皇子碰杯，“你比那些有权有势却又像一条哈巴狗似的攀附神族的所谓的人族大人物厉害了许多啊。”


    他打开后车门，将自己黑色披风披在了叶天行身上，默默地注视着这位皇子殿下。


    睡着了的叶天行着实有些可爱，他的睫毛很长，头发也很长，右侧发鬓上还系着一个类似于小女孩的红白色饰物，面容精致却有些苍白，嘴唇由此显得更加红润，嘴角则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不知道是否是在做什么美梦。


    不像是一个皇子，也不像是一个拥有着高级血统的人形凶器，倒像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小丫头。


    男人笑了笑，他不能理解这样一个皇子为什么还得不到父亲的关爱，每天孤独地躲在房间里喝酒。


    他能做好的一切他都做好了，上天也赐给了他很多别人羡慕不已的事物，可他却一点也不开心。


    “刚才你说的太带个人主义了，但我绝对认同一点，烈酒喝多了伤身体，你还小，不要喝太多酒了。”


    “也不要太孤独了”


    浓密的云层里刚才似乎闪过了一道雷光，叶天行的睫毛也动了动，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男人自己拿着酒瓶离开了车辆，来到三米外的路边。


    “让暴风雨来得更加猛烈一些吧！”


    他大笑了一声，猛地灌了一口酒，然后将酒瓶狠狠砸在了泊油路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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