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泽维尔学院的小型飞机降落在堪萨斯州的森林停机坪，杰森才意识到格洛瑞亚口中的“游玩”是什么定义。


    小公主正嫌弃地揪着身上配色清奇的亮黄色制服，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冲杰森露出个讨好的笑。


    “你在这儿的城镇逛逛？我保证完成任务立刻回来陪你。”


    杰森眺望着远处围绕着大片麦田的乡下小镇，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可逛的。


    但杰森清楚格洛瑞亚能借执行任务的机会带他蹭飞机出门已经废了不少力气，因此只是挥挥手叫她快点滚蛋。


    格洛瑞亚很快消失在暗影通道之中，杰森徒步走进这座老旧的城镇，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


    下午三点的阳光暖烘烘地照耀着每一位过往行人。


    冬季的哥谭总是笼罩在潮湿的阴雨中，而这座小镇似乎格外为太阳所偏爱，就连生锈的垃圾箱也笼罩在灿金的光辉中。


    杰森漫步在街头，打量着小商贩手里亮晶晶的劣质发卡和玻璃球。


    他的视线跟随着一只灰鸽子降落在酒吧蒙尘结网的窗台，有人在里头抱着吉他自弹自唱，歌声与欢笑从窗口飘进大街。


    尘土在阳光中漂浮，小孩子追逐打闹着在街上撒欢——没有飞车党，没有罪犯，没有枪声与尖叫。


    男孩们穿着水洗蓝的破洞牛仔裤和过时的格子衬衫冲姑娘们吹口哨，棉质床单在空气中柔软飘摇。


    整个城镇都浸泡在安宁与祥和之中，居民们互相问好，面带笑容。


    这是哥谭从未有过的场景，杰森曾经一度以为世界上的每个地方都像哥谭一般深沉冰冷。


    他被路边的水果摊吸引了目光，圆润鲜红的苹果在墨绿的底布上闪烁着红宝石般温润迷人的光泽。


    或许他可以买一点，杰森摸着自己的口袋，小公主走之前往他的外套里塞了不少现金。


    但是呃，苹果应该怎么挑？


    杰森学过枪|械与格斗，学过推理与侦察。他能说出每一种药剂使用后人体会产生的反应，他能根据血液的溅射形状推断凶手使用的枪|械，此时却对着再普通不过的水果摊犯了难。


    他努力从脑子里翻出点阿福的教学，用上蹲点时的窥探手法悄悄观察其他客人的动作，试图假装自己并没有被这个小小的难题困住。


    他听见了善意的笑声。


    “你是来镇上度假的吗，小伙子？”一位妇人笑着和他打招呼，“我想你或许会愿意听我介绍介绍我们镇上最好的果园出产的苹果。”


    半小时后，杰森收获了一场详细的水果挑选教学和满满一整袋的漂亮苹果。


    “苹果酱搭配吐司的口感很不错，如果你喜欢烘焙，做成苹果派也是不错的选择，”妇人意犹未尽地结束这场教学，不好意思地笑了，“抱歉，劳烦你听我说这么久。”


    杰森摇摇头，接受陌生人的善意对他而言是种新奇的体验。


    水果摊老板笑着打趣：“肯特太太大概是全美最会烤派的人了，难怪克拉克长得那么壮实——说起来我挺久没见到你的儿子了，他在大城市工作还顺利吗？”


    “他一直是个努力善良的好孩子，但工作实在太忙了，”肯特太太的脸上带了点愁绪，“希望他在大都会一切都好。”


    杰森观察着这个中年女人的表情，谈到自己的儿子时，毫不掩饰的骄傲在她脸上闪闪发光，任何一个人都能从她身上感到温暖的爱和希望。


    他几乎有些嫉妒这个“克拉克”了。


    “你要不要去我家里坐坐？”


    杰森为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呆愣片刻。


    他下意识怀疑这个邀请的居心不良，第一反应就是观察对方脸上的每一个微表情。


    但他只看到了坦诚与善意。


    “好，好的，我帮您提东西吧。”


    ·二十分钟后，杰森不得不在挫败中意识到，砍柴和砍人的原理或许并不相通。


    他有些赌气地使劲将斧子从木桩中□□，咬牙瞪着那块第三次卡住斧子的柴火，试图用视线将它碎尸万端。


    肯特太太已经收拾好厨房，此时端着杯果汁坐在长廊下含笑注视着这个男孩。


    杰森在这视线中脸涨得通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他抓起斧柄提气下劈，势必将这块可恶的木桩劈裂。


    并再一次不幸地将斧子卡进了缝隙里。


    肯特太太估摸着这个漂亮男孩多半没做过类似的粗活，再失败下去怕是要下不来台，在杰森气急败坏之前开口喊他。


    “辛苦了，杰森，你要不要喝点什么？”她展示手中的玻璃壶，“新鲜榨的果汁，冰箱里还有你们这些小男孩喜欢的可乐。”


    抽烟喝酒无一不会的“小男孩”攥着瓶可乐缩在台阶另一头，虽然他咬着易拉罐冷着脸，落在肯特太太的眼里，却叫她想起克拉克小时候受了委屈不说话的样子。


    小男孩的自尊心，她在心里笑了。


    “也许你愿意为我切一些苹果派的原料？”肯特太太扶着台阶站起身，“你知道的，年纪大了，腰总耐不住弯太久。”


    克拉克几乎是欢欣雀跃地降落在自家农场后的森林。


    他好不容易从魔鬼主编手底下争取到宝贵的两天假期，终于能够空出时间回堪萨斯陪陪玛莎。


    即使他刚刚解决一场森林火灾从西伯利亚飞回来，此时身上还带着浓郁的烟火味，但谁都阻止不了一个终于休假回家的男人从冰箱里翻点吃的。


    克拉克快速套上衬衫，手一撑翻过窗户跳进厨房。


    接着他就在自家厨房对上了个拿着菜刀的男孩。


    而这个男孩正威胁地瞪着自己，很有不交代身份就把他揍一顿的意思。


    这是哪门子魔幻剧情？？？


    克拉克确认这的确是自家厨房不错，他打量着这个年轻人身上的粉围裙，一时间不知该作何感想。


    “你是谁？”


    “你是谁？”


    他们在这难言的默契中沉默片刻。


    “你为什么在这儿？”


    “你为什么在这儿？”


    两人对视一眼，杰森冲上来就是一个锁喉加绊腿，而克拉克只来得及将皮肤放软避免这个急性子的年轻人踢断自己的腿骨。


    他们扭打着滚在厨房潮湿的地板上，克拉克心痛地听见自己的衬衫在撕扯中碎裂，有几颗扣子甚至滚进了橱柜底下。


    “等等！等等！我们或许有什么误会？”


    但杰森压根懒得听他解释，入室抢劫他见得多了，有什么误会先摁倒再处理。


    为了这个年轻人可怜的手骨考虑，超人只能老老实实地躺平等他冷静下来。


    “我听见了点声音噢，你们这些臭小子。”


    匆匆赶来的玛莎对着两个大男孩露出宠溺无奈的笑容。


    “这是克拉克，我的儿子，”她介绍，“这是杰森，我的客人。克拉克，别欺负弟弟。”


    被脸朝下摁在地板上的克拉克：？？？


    杰森迅速松开手站到一边，到别人家做客还把主人家的儿子揍一顿——这种事不管怎么说也太失礼了。


    他窘迫地盯着案板，假装自己正在思考一个苹果应该切几刀的世纪难题。


    克拉克很快从玛莎那儿弄清楚原委，他爽朗大笑，热情地拥抱了这个僵硬在一旁的男孩。


    “谢谢你！杰森！”他在杰森看傻子的眼神里拍拍男孩的肩膀，“你愿意这样保护我的母亲，我非常感动。”


    杰森哼了一声，到底也没把这个大个子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抖下去。


    这家伙可真是个壮汉，他想，格斗技术得烂成什么样才会被轻易撂倒。


    克拉克很快接过厨房的活儿，杰森被摁在客厅沙发上等待晚餐。


    也不知道格洛瑞亚去了哪儿，杰森在满室烘焙的香气中发呆，虽说这家伙一直以来在寻找他这件事上很有一套，但肯特一家毕竟是普通人，杰森没法儿想象小疯子当着他们的面从阴影中钻出来的可怕场景。


    夕阳的余晖正从窗棱缓缓滑落，晚风中传来小镇酒吧的歌声。杰森侧躺在晒了一整天阳光的靠枕上，迷迷蒙蒙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太阳已经沉没。


    杰森注视着黑透了的天空，闪烁的航班和远处的灯火，最终被胸口的重压拽回现实。


    格洛瑞亚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了这个地方，此时正卷着毯子趴在他胸口睡得天昏地暗。


    这段时间格洛瑞亚几乎每天都在出任务，杰森只在半夜梦醒时难得见她几次。


    原来小魔鬼也会有累到睡着的时候。


    醒的时候嚣张到有些欠打，睡着了倒乖得不行。杰森戳了戳小公主消瘦不少的婴儿肥，女孩哼唧了几声将整张脸蹭进毯子里。


    他搂住这卷人形寿司，避免格洛瑞亚睡到一半摔下去又要大发脾气。


    蝙蝠侠的心思，哥谭的变动，还有他们始终隐瞒着自己的那个秘密许许多多东西在杰森的心里滚动播放。


    但他最终只是数着另一颗心脏的跳动放空大脑。


    玛莎抱着被子站在门口注视着这两个睡成一团的孩子。


    “多么可爱的一对。”她对自己的儿子小声感叹。


    开着透视因此清晰看见抑制项圈和贴身武器的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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