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倒是安静得很，赵飙见今天温卿没跟过来，多少心里松了口气。后座江宸正沉迷手机，赵飙心血来潮，“你觉得温卿怎么样？”


    对上江宸询问的目光，赵飙气势上莫名矮了一截，他强撑面子，以当家主母的身份说，“都这么久了，你该不会以为他是真的只想单纯投资你。”


    哪个金主会在对方生病住院时候每天风尘仆仆来探望，还手把手把自己多年的经验尽数传授。这哪是包养，伺候主子还差不多。


    江宸抢走小张手里的棒棒糖，眼睛没离开过手机，“他问心有愧。”


    赵飙摸不准江宸的话，只是想起从前江琛的行为，试探问，“所以你拿他上位？”


    江宸纠结赵飙的说法，“赚钱。”


    这话在赵飙这没区别，上位就是赚钱，赚钱就是上位。虽然赵飙是个莫得感情的赚钱机器，但是对于江宸这种利用完人家后一脚踢开的行为颇有怨词。


    实际上他对温卿更有想法。


    好好一个影帝非做流量小鲜肉的舔狗，不是自降身份是什么。当然了什么锅配什么盖，渣贱天生一对，缠缠绵绵到天涯。就是身边人看不下去，赵飙试着劝劝，“你能不能，对他好点？”


    江宸的目光从手机屏幕转到赵飙脸上，清楚表达了一个意思。


    你有病。


    赵飙：……


    他愤恨把头转回去，余光瞥见小张在听八卦，没好气讲，“看什么看，他江宸今晚要是再多吃一粒花生米，我就扣你工资。”


    小张他哭不出来。


    晚饭是赵飙盯着的，江宸被迫吃了一碗没滋味的榨菜配挂面，沉着脸去洗澡，赵飙是从头监督到尾，要不是公司找他有事，他估计今晚就睡在江宸身边，免得江宸梦游点外卖。


    赵飙走后小张松了口气，对着沙发上的江宸卑躬屈膝，“那个，琛哥要是没事我就先去睡了。”


    江宸沉醉电视上的动画片，对小张也是爱理不理。这种状态小张反而松了口气，没事才好，他就怕琛哥有事，让他洗衣做饭还带搓澡。


    他正打算找借口回房间休息，门铃准时响起，江宸狠厉的目光甩来。


    你背着我吃独食！


    小张差点跪下来，口喊冤枉。他连忙跑去开了门，门外温卿提着外卖，笑得一脸温柔，“吃过了吗？”


    小张很没骨气咽了咽口水，“吃过了，但是飙哥……”


    “要江宸节食是吧。”温卿笑着把手里那份交给小张，顺势进门。


    小张挺想吃的，问题是赵飙余威尚在，他有这个贼心没这个贼胆。只能干站着冲江宸僵笑，“那个琛哥我……”


    温卿好笑拍小张肩膀，“你先休息吧，我有话要和你琛哥聊。赵飙那里我会说的。”


    小张如临大赦，招呼都不打一句就溜回房间了，末了还上了锁，表示自己打死都不会出来当电灯泡。


    客厅里江宸没动静，继续窝在沙发上看动画片，不演戏他脸上基本没什么表情，别说阳光灿烂的小奶狗，连个眼神都懒得奉献。


    温卿提着外卖站在过道，眼里透着温柔，“我给你买了饭。”


    江宸没领这份情，“吃过了。”


    他又不是骄奢淫逸之辈，既然清汤挂面已经填饱了肚子，犯不着再吃一顿大宴，美食没吃几口，把自己吃出病来，蠢货才干的事。


    温卿态度很自然，“我给你放冰箱里。”


    对上温卿忙碌的背影，江宸没有多言。


    过了会温卿从厨房端来两杯热饮，顺时坐到江宸边上，像个老熟人一样，絮絮叨叨说着今天发生的事。


    不得不说温卿这个老师尽忠职守，他不但观察了江宸的戏份，还给江宸指出种种不妥。


    “走位，演技到位还需要走位，有些微表情导演是不会注意的，这个时候需要你自己对准镜头。还有在群戏的时候，如果有其他演员有别的心思，那他很有可能会抢你的镜头。”


    温卿又戴起那副平光眼镜，眼里的光被化去，镜片模糊大部分感情，纵使眼底的情绪波涛汹涌，温卿面上的语气不紧不慢。


    一个合格的长者。


    电视里节目切入广告，江宸终于回头，“经验之谈？”


    温卿的话一下子多起来，开始给江宸讲他的过去，为什么踏入演艺圈，“当初我决定要演戏家里人很不同意，闹得很僵，直接断了我的学费。大学期间我都是半工半读，找机会接触拍戏。为了生计做过群演，也演了很多小角色。因为没人带我入圈，很多事情都是吃了苦头才知道。”


    温卿顿了顿，下意识望向江宸，舌尖吐出发自肺腑的话，“我希望你不用受这些苦。”


    江宸好像听进去了，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他讲，“对会戏？”


    温卿答应了，主动起身去拿剧本，打算和江宸对明天的戏，但是江宸却说，“我想对八十三场的。”


    温卿翻开那一页，正是君臣决裂那一场戏。他的中指微微抽动，有种不安的念头在攒动。


    江宸没理他，只是顺着剧本念下去。


    “你来了。”


    温卿不得不跟下去，“行苛政失民心，滥杀无辜，连禁军都投降了，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身为臣子，不侍奉君王，反而犯上作乱，领兵造反，温子卿，你好大的胆子。”


    “我倒要问陛下一句，昔日婉儿嫁于你时，陛下都说了什么。你说你会厚待婉儿，若是登基为帝，便将婉儿立为皇后，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结果呢，广纳妃子，宠幸新人不断，生生气死婉儿，婉儿临死前的最后一眼你都没去看她。早知如此，当初我说什么都不会把婉儿让给你。”


    “你在报复朕？”


    温子卿，“这不是报复，看看这些年你做的事，搜刮民脂民膏，只顾吃喝玩乐不顾百姓，忠臣的话你听不进去，还要处以极刑，看看你信任的大臣，他们现在又在何处？”


    “所以你觉得朕不配坐拥江山？需要换人来坐，毕竟能者居之？”


    温卿忽然失去声音，这句台词剧本上没有。


    客厅一下子安静下来，静谧中带着一种恐怖，电视机里广告已经结束，主持人面带微笑说着总结，温卿没有心思去听内容。他调整鼻梁上的眼镜，半开玩笑说，“不能随意删减台词。”


    光暗处江宸有了动作，他丢下手里的剧本，一步一步走到温卿面前，伸出手将温卿按在沙发上，附身在温卿脖颈轻嗅。


    这是个极为暧昧的动作，温卿能感受到江宸的鼻息，它喷洒在自己耳边，和着体温夺去温卿全部注意力。


    温卿滑动喉头，调整姿势想坐起来，却被江宸一句话封死接下来所以声音，江宸喊他，“若云……”


    若烟非烟，若云非云，郁郁纷纷，萧索轮囷，是谓卿云。陛下说卿为喜庆之意，便给他取字若云，说他是陛下的祥瑞。他听陛下唤过多少次若云，唯独这一刻，他不敢听到这两字。


    “朕一直很好奇，温家百年世家，出过多少文人名臣，名声赫赫，就算改朝换代也伤不了多少分毫，何必冒着风险给朕下毒。后来朕明白了，毒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你看，就算朕屡开恩科广纳人才，这人朕也用不了。新人来不及打磨，旧臣心怀不轨，朕能用的就只有忠心耿耿的丞相，到头来这朝廷还是你温家说了算。”


    江宸撑起半个身子，两双眼眸对上，被放大的只有电视的声音，江宸轻笑一声，摘下温卿的眼镜，指尖在温卿眼角揉搓，用老熟人的口吻徐徐道来，“每每头痛发作，只有在你身边才能稍稍缓解，起先朕以为只是巧合，后来朕明白了，下毒的是你温家，解毒的也是你温家。你温家要朕对你们感恩戴德，做一个傀儡。”


    江宸一把掐住温卿的脖子，话里的情意甜腻到窒息，“今个怎么不戴香囊了，我的好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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