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漂亮了！”邰国奋高声赞叹。


    正在边上看报纸的牛缺草被吓了一跳。


    邰国奋嚷嚷道：“以县一中的甬道为线索，把县一中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一颗颗‘珍珠’穿了起来……哎，牛老师，你不是对县一中个别领导很感冒的吗，怎么对县一中这样一往情深啊？”


    牛缺草挺认真地说：“党内尽管有腐败分子，但是不影响我热爱党啊……国内尽管有敌对分子，但是不影响我热爱祖国啊……”


    邰国奋笑着说：“说得真好啊，动真心、抒胸怀啦……”


    “我写的这篇文章，就是‘动真心、抒胸怀’呢！”牛缺草若有所思，还是挺认真地说。


    那好啊，那请你继续讲讲你阑尾炎康复后去县一中的情况啊？”


    牛缺草不好意思地说：“今天不行了，‘一把手’在科里，他随时会找我呢。”


    牛缺草有个妹妹出嫁在苏州，今年麦收前她来信要牛缺草到出身地白果树乡办理户口迁移手续。


    当时牛缺草向学校请了一上午的假，因为只有三十来里路，便骑自行车来到乡派出所，值班的小伙子冷冷地说：“要有村里证明。”


    牛缺草又骑了十来里路，在大禅堂村写了证明，走父母处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又骑十来里路，来到乡派出所。


    冷小伙子有气无力地说：“武所长刚出去，没有他办不成迁移手续。”


    牛缺草着急地问：“什么时候回来呀？”


    冷小伙子反问牛缺草道：“你问我，我问谁呀？！”


    牛缺草从十点多等到十二点多也不见武所长身影……


    冷小伙子关门下班，牛缺草下午又要上课，于是，牛缺草带着一肚子气往回赶，赶到家吃点饭，上课时间就到了。


    尽管又累又气，气加重累，但还是认认真真去上课。


    暑假期间，牛缺草骑车又去了一趟乡派出所，细细长长的武所长在，矮矮胖胖的冷小伙子又不在。


    武所长嘟囔着说：“请假喝喜酒去了，办理户口急什么啊？我们两人都在的时候你没来……不要怪我哟，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此时此刻，牛缺草才知道为什么人们对脱离群众的一些县乡机关有“门难进、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的说法。


    后来，妹妹虽然一直在催，妻子虽然一直在劝，但是牛缺草一是因为忙，二是因为一想到家乡的派出所就来气、就怕办不成，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昨天接到妹夫从苏州打到县委宣传部的电话，说妹妹生了一个女儿，急着报户口……请牛缺草无论如何抓紧办理妹妹的户口迁移手续。


    事急无奈，早上一上班，牛缺草试着给大白果树乡政府打电话，接电话的是乡报道员于得河。


    一寒暄，知道他是牛缺草的高中学长，比牛缺草高一届。


    他说敬请光临，一切事务包在他的身上。


    牛缺草激动万分，乘公共汽车去乡政府。


    一路上，树木仿佛向牛缺草招手，道路也似乎更加宽阔了。


    路西边的大沙河波光粼粼，河湾处的大白果树昂然挺立。


    于得河站在乡政府大门前，老远就向牛缺草招手。


    见面握手时他用力摇动，一见如故，滔滔不绝——


    “欢迎牛科长荣归故里。今天中午给你接风洗尘的有：大白果树乡党委书记刘建国，前括号，乡长不在家，去县里了，可能中午回来，后括号，宣传委员徐登州，组织委员王小玉，乡派出所长武装……


    “还有两个是你的亲朋好友，一个是你的本家堂哥、乡广播放大站站长牛童，一个是你的本村表哥、乡畜牧兽医站站长陆青。”


    牛缺草实话实说：“酒饭就免了，私事做完，我立马走人。”


    于得河高声说：“如果不吃饭，私事就不办。”


    胳膊拧不过大腿，牛缺草说：“好吧，现在先去派出所办私事。”


    于得河不屑地说：“走，到乡政府打电话就行了。”


    来到乡政府办公室，于得河按下电话免提，拨了几个号码，说：“……叫伍装来乡里一下……什么，不在所里？找一下，刘书记找他有事，叫他立即过来！”


    接着，于得河叫来了宣传委员、组织委员，陪着牛缺草一起打扑克。


    宣传委员徐登州说：“我前天就听说你调到部里，今天就见到了你，真是很高兴……这里是你的老家，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不过，部里你要给我美言哟。”


    组织委员王小玉附和说：“美不美，故乡水，亲不亲，故乡人哟。”


    牛缺草也顺水推舟，说：“公章碗口大，不如老乡一句话哟。”


    于得河笑了，灵感来了，说：“过去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现在是老乡见老乡，背后放一枪哟。”


    接着，他就压牛缺草的牌。


    牛缺草笑着说：“当面叫哥哥，背后动家伙，你梁山好汉啊？”


    不一会儿，武装风风火火地赶来，问刘书记在那儿。


    于得河懒懒地说：“刘书记在县委开会，中午回来陪牛科长吃饭……这是县委宣传部牛科长。”


    牛缺草立即起身，与伍装握手，于得河示意牛缺草坐下打牌，对伍装说：“牛科长曾两次去你派出所。”


    武装犹豫着说：“是有点眼熟。”


    于得河把牛缺草从村里写的相关证明交给伍装，说：“刘书记交待，要你去把牛科长亲戚这个迁移手续办好，然后，给你一个接近领导的机会，在街上沙河饭店，你个人自掏腰包，准备一桌酒席，刘书记要给荣归故里的牛科长接风。”


    部队出身的伍装开玩笑地立即行了一个军礼：“是！”


    牛缺草急了，说：“不要，为我办事，我应该掏腰包。”


    武装笑着走了。


    于得河责备说：“你不是骂我们乡政府嘛，怎能让你掏腰包呢。到机关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公家讲廉政，私人逮到一顿是一顿；说是私人的，其实是财政的。’这没听说过？”


    牛缺草说：“前两句上天在大涧听说过。”


    陆青来了，还是高高大大、胖胖实实的样子。


    拍着牛缺草的肩膀说：“老弟还是那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