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黑,不远处矗立着一处森然石堡,周边是老槐林,鸮鸟唳鸣,灯火幽幽。
草丛中簌簌翕动,冒出三只脑袋,叶危戴着储物戒问:“就这里了吗?”
大眼仔连声称是,三人匍匐前行,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叶危拽起王政一滚,滚到荆棘丛后,星哲化作一根荆棘,躺在丛林里。
灯光照来,在丛林里直晃,拖出两道款款倩影,少女手挽手,挑灯夜巡:
“烦死了,城东庙抓来的那群人还没招吗?”
“是啊,他们坚称教主没害人,也没修鬼道,更是没见过笑面佛。”
“嘴巴这么硬?”
“嘴硬也没用!今晚上师亲自讯问,要他们好看!”
昏黄的灯照过幢幢树影,那俩名女子走远。
“奇怪,这俩姐妹花不是仙道院的学子吗?”王政悄声道,“我在仙道大考上见过她俩,一个考第二,一个考第三。”
叶危点点头,他猫着腰往前挪了几步,凝出一点木灵气,随手点化在身边的枝条上,紧接着,枝条咻地伸长,乍然便伸到少女脚边,绊了她一下。
“呀!什么东西……”
“你走路也不看……唔!”
藤条如千手将她们抓获,瞬间缠紧,最后轻轻放在地上。两名少女闭着眼睛,已昏睡过去。叶危走出来,推了推王政:
“愣着干嘛啊,快换装啊,我们扮成她们的样子潜进去。”
“这……这是裙子。”
叶危看了他一眼:“裙子怎么了,大丈夫不拘小节,快穿呐。”
“这……这怎么穿?把……把把别人的……脱下来?”
“想什么呢你?”叶危敲了一下王政,手中放出水灵气,水为幻,涟漪在王政周身散开,乍然间裙袂飘飘。
林子里不安全,叶危将那两名女子也放进储物戒里,捡起落地的灯笼,水灵气沾身,瞬间变作那少女模样,他挽起王政,裙上白纱在灯下如仙湖雪雾,喉咙里发出娇俏的声音:
“走吧,小王政!”
晏临默默在储物戒里看着外边发生的一切。王政忽然打了个哆嗦,一股恶寒从脊骨蹿上来。星哲一言不发,转瞬变作叶危头上的一根玉簪,三人向那古堡走去。
一路畅通无阻,叶危思量着这两名少女在这地位还挺高,方才听她们对话,今晚他的那批小弟子可能要被严讯逼供了。
六重天无间狱的地上打出好几个鬼井,笑面佛、大眼仔还有星哲,都从鬼井掉进九重天。笑面佛附身引起仙民死亡,街道司却不向上重天的仙道修士求救,反而欺瞒不报,联手当地的仙道院,致力要把他的人道打成邪教抓起来背黑锅。
叶危倒想看看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今夜就先会一会这俩少女口中的那位上师。
“你们回来了?有何异况?”古堡门前带刀侍卫问。
王政摇摇头,化身后粉颈低垂:“一切正常。”
“行,上师来了,你们赶紧进去奉茶吧!”
古堡内阴暗森森,长长的回廊弥漫着一股腐尸味。叶危心中暗想,恐怕这上师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他和王政端着茶盘,顺着长长的旋转台阶一直往地下走,墙壁上每隔一段燃着一点火把,照的台阶一圈一圈往地底延伸,延到最后汇成黑洞洞的一只圆口,仿佛会吞人。
王政心里不舒服,他正想问叶危,这台阶是不是走不完啊……
叶危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隔墙有耳,既然大眼仔是从这里来的,保不准那伙人还控制了很多不知名的鬼物,用以监视监听。
他们继续往下,叶危数着步子,时刻注意台阶的变化,脚下这个台阶最右边有一点缺角,走了两百步后,足底又踩在同一块缺角台阶上。
叶危停下来,他们确实在原地打转,他和王政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怕一出声就会被听到。叶危佯作摆弄头发,碰了碰发间的玉簪。
星哲立刻会意,在三人之间张开一道结界:“你……你们……可可以说话了。”
王政有点讶然:“你口吃啊?”
星哲闭住嘴,不爱理他。修罗鬼王开的结界,一切鬼物莫想窥探,叶危随心所欲张口道:
“这里怎么回事?”
星哲放出鬼息探查,过了一会儿,他说,这里有一层阵法,要特定的咒念才可解。以他的法力可以直接破坏,再复原,不过复原的恐怕不会和原来一样,或许会被那个所谓的上师发现。
“无妨,我只要一刻钟的时间。”
他照叶危所说,一道白光闪过,王政看到似乎有一团黑雾从眼前驱逐,脚下台阶一溜地延伸至底。
“快快快,抓紧时间。”叶危拽起他就跑,裙摆曳地,在阶梯间流动。
越往下,那层腐尸味就越重,叶危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不多时,台阶踩到底,一道红铁栅栏缓缓升起,露出后边一条漆黑的甬道。
没有一丝光,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你来过这里吗?”
叶危问储物戒里的大眼仔,王政硬着头皮跟在他后面。
大眼仔摇头道:“没有,不过我知道这里是讯问室,被他们抓来的人总关在这里。”
走到尽头,是一面石墙,叶危到处敲了敲,寻到一块空心砖,摁下。
砖石打开,欢迎进入。两侧全是牢笼,幽暗灯火在黑暗中闪烁,宛如一点烛光照夜海,被漆黑浪潮吞没。根本看不清里面关了什么东西。
再往前走,叶危听到几个熟悉的声音:
“放我们出去!我们什么也没做!”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笑面佛!”
“教主没带我们练鬼道!也没害人!”
全是他城东庙的小弟子,王政看着他们,有好几个是仰慕他仙考第一的师弟师妹。
“你们是来给上师送茶的?”牢房前的狱卒走来问。
“正是。”叶危稍稍举高自己的盘子。
“往前去吧,上师已经在那了。”
他们朝前走,果不其然,一位全身黑衣的人坐在中央,兜罩包着头,看不清面容,嗓音很嘶哑:
“茶放那吧。”
叶危照办,耳边听到大眼仔道:“这就是给我下监鬼咒的坏人。”
他用心声回:“此人姓赵?”
“是,有一回我听到送茶的姑娘喊他赵上师。”
几个守卫走过来:“上师,都准备好了。”
叶危看到几柱燃香点在每一个牢房面前。上师似乎很满意,站起来品香茗,向叶危和王政招手:
“你们是我门下最得意的弟子,今天就破例让你俩开开眼,以后学会了,就别总劳动我来讯问。”
“是!赵上师。”
守卫都退出去,牢房里喊冤的人声此起彼伏,忽然间,阴风吹过,黑袍猎猎,灯火骤灭。
死寂的黑暗中,听见这嘶哑老声问:
“你们是什么教派?”
“人道。”
“你们平常都在做什么?”
“站在五行阵里修行。”
“你们教主害了多少人?”
“教主没害人,我们都是清白的……”
前三遍问,每个人答的都一样,叶危捏捏头上的簪子,星哲骤然变作四个小玉塞,堵住他们的耳朵。
王政探寻地看过来,叶危在星哲结界里道:“别听,这是摄魂阵。”
第四遍问:
“你们是什么教派的?”
“人道。”“鬼道!”
“你们平常都在做什么?”
“站在五行阵里……用笑面佛附身别人,以扩张教派势力。”
“你们教主害了多少人?”
“百来号……”
答案开始不一样了,再往下问去,一个个全都交代他们平常都在害人,教主叶危如何使用笑面佛,如何害人,一步一步说的宛如真况。
牢房里凭空而现的阴风越刮越大,隐隐还有兽类的低吼,上师发出最后一问:
“剩下的那些笑面佛都藏在哪里?”
牢房里人人都跪在地上,低眉顺眼,乖静地回道:
“藏在庙里的佛像后!”
赵上师露出满意的笑容,到时事先放好笑面佛,抓来叶危,来个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讯问结束,灯火骤然亮起,半空中飘来一张张纸,供词早已写好,穿过栅栏缝隙,叶危看到牢中人纷纷扑过去接,双眼赤红,拇指沾了红泥,齐齐往下摁手印。
“叶危……”王政在星哲张开的结界内出声。
“别打草惊蛇。”
他俩低垂着头,送走这位上师,摄魂阵终于结束,那些弟子全都精疲力竭,昏倒在地。
“趁守卫还没进来,赶紧的。”
叶危的储物戒神光闪现,将牢中弟子全装进来,把原本那两名少女放出来,放在牢笼里。
下一刻,尖锐的鸟叫声划破夜空。
“是警报!你们在古堡里启用了法阵!快跑——”
大眼仔叫道,叶危早已想过这种状况,他掷下发簪:
“星哲!”
台阶上隆隆轰鸣,上师带着守卫似乎要杀回来,星哲火光骤闪,转瞬轰开石墙,叶危和王政跳进大洞里,疯狂地跑。
王政金光闪现,御剑飞天,叶危往剑后吹了一把火,两人如乘坐天外飞器,在半空中像鞭炮般蹿出。
一声尖锐的唳鸣回荡在古堡林间,天上乌压压地飞来一群鬼蝙蝠。
“你们快走!这些蝙蝠吸血!”
“这些事你怎么都不早说啊!”
王政气得大骂大眼仔不靠谱,星哲飞在他们旁边,一团寒冰火掷上去,点燃一只蝙蝠,转头便去撕咬其他同伴,来不及啃咬他们,蝙蝠群内自相残杀,蓝红一片交映空中。
他们飞行数里,叶危在半山腰寻了一处山洞,权先歇下。
星哲到山间打点野味,王政看守山洞,叶危钻进储物戒里,看看刚才救出来的小弟子们都怎么样了。
摄魂阵非同小可,不是一般修士可以用的,看来那位上师确实有几分来头,他化去少女的面容,白纱仙裙还没来得及换,忽然,黑暗里身后异动,叶危正想回头,扑地一下,被一个少年人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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