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书篱先去把宋仲闻的查房记录归档,才去了林明山的病房。
走廊里有几个病人在走动,喧闹声静止在病房前,江书篱敲门,等了一会儿才听到林明山说“请进。”
林明山靠着床坐着,微垂着头,手里拿着长命锁,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江书篱瞥了眼他床边放着的完好的早餐,道,“派出所那边有事找你,希望你去一趟,身体撑得住吗?”
林明山身体一颤,手握紧长命锁。
手背上的吊液受到压迫,已经开始倒流血丝。江书篱拍拍林明山的手,让他放松,血液又慢慢流回他的身体。
阳光从窗外打进来,林明山的手忽的松开。
他说,“撑得住。”
江书篱替他拔了吊液针,扶着他下床来。
也是这时,江书篱才发现,林明山瘦得几乎只剩下了皮包骨,纤薄的病服穿在身上松垮垮的。
好像,手上的力道重一点,他的骨头都能散架了。
她想起之前护士说林明山不肯按时吃饭的事,她猜,可能他从苏醒后,就没有好好吃过什么东西。
江书篱在医院门口打了辆出租车,到达派出所,向前台值班民警说明来派出所的目的。
民警便打电话通知祁琛,挂了电话,民警带着他们拐到左边第一个房间,门框右上角标牌写着“会议室”。
民警说:“所长他们还在外面出警,要过一会儿才回来,你们先在会议室稍等片刻。”
见林明山身上穿着病服,民警特意去抱了软垫和靠背来给他垫上,又接来两杯水。
林明山低着头,手无措的捧着水杯,神情看起来很不安,衣兜里,长命锁鲜红的绳头露了出来。
江书篱看了眼,抿了一口水。
会议室正对着街道敞开一扇玻璃门,街道另一头就是国际英语学校的南门,上次白简办签售会的地方。
想到上次签售会,江书篱想起她向出版社定的两百本书还没有送来,还有给白简发的消息她也没有回。
江书篱拿出手机,正要给白简发一个消息过去,一个年轻人来敲门,他身上的警服和派出所的民警不太一样,没有警号,相对的,是名字。
“所长回来了,让我带你们过去。”
江书篱反应过来,这是派出所的实习生。
周林之前就说过,今年派到临城派出所的实习生快来了。
实习生身上的是学生的警服,警校学生在校,除了周末,都是穿统一的制服。他们的制服和警服差不多,除了肩章没有级别以及不是正式编制,所以也没有警号。
无论什么地方,警队的人很大部分都是来自警察学院,每年警察学院向警察队伍输送的人才高达百分之八十。
为保证警队人才的输出和质量,政府相关部门会和本地或者外地的警察学院签订实习协议,将派出所作为实习培训的基地之一。
每年警察学院会带两批实习生过来,每个部门,除非是像总区、总局或者分局这样的大型政府部门,否则每个部门的实习生不会超过三名。实习生在实习基地实习半年,然后又返回学校继续学习。
为了锻炼实习生,有时候民警出警也会带上他们,特别是在做一些比较轻松的活儿,例如看守犯人,简单录偷盗案件、民事纠纷的口供等,都是交给实习生,还有尿检的工作有时候也会带上实习生。
以前实习生跟着周林出警的时候,江书篱见过几次,这个实习生是生面孔,应该是新来的。
会议室外是派出所办事前厅,前台值班民警正在调和矛盾,一男一女外加一上了年岁的老人,吵得不可开交。
见到实习生过来,民警忙道:“你把他们带到调解室去,就是普通家庭纠纷,听他们怎么说。我这里指挥中心刚转过来一个报警电话,要出去一趟。”
“就听他们说,不要插嘴,说完了,叫社区民警来调解。还有,看一下前台,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或者找所里其他民警,实在不行直接找所长。”
实习生有些为难道:“可我还要把他们带去审讯室。”
说着,侧过头,看了眼后面,民警这才看见江书篱两人,江书篱的容貌很出色,很好辨认,他认得,他记得这两个人是来找所长的。
“那,你先把人送过去,我……”
“不用。我带他们过去。”
旁边的休息室突然传来一声。
祁琛从休息室走出来,手按在腰间的警用装备上,指尖略微用力,就解开了一颗暗扣。
他刚出警回来,在太阳底下跑了一圈,额头上布着一层密汗,江书篱注意到他手臂上有不少擦伤,警服裤脚沾着不少泥土。
祁琛开口,民警和实习生也就不再说什么,离开了。本来他们就是要把人给祁琛带去,现在祁琛亲自把人带走,还省了他们跑一趟。
解下出警装备,祁琛说:“跟我来。”
转身时,目光不经意滑过江书篱的面上,顿了顿,“审讯室知道在哪儿吗?”
江书篱不明所以。
祁琛扶过林明山,“在前面带路。”
“……”
派出所她来过好几回,结构也大致清楚,倒是知道审讯室的位置,但是祁琛此举她却是不明白时什么意思。
派出所他不是比她更熟路?
不过,见他一副好以整暇等着的模样,江书篱只能在前面带路。
祁琛的步子很稳,警配黑色皮鞋摩擦着地板。
到了审讯室,门口有辅警把守,江书篱站到一边。
祁琛说:“开门”
辅警立即把门打开。
祁琛扶着林明山进去,江书篱插着手跟在他们后面。
审讯室的光较走廊暗,挨着门的前面是一面玻璃,几乎占据整面墙壁。
门正对着审讯桌敞开,江书篱最先看见的是正对着门的周林,他皱着眉,手里翻着几张照片,脸色不太好看。
接着,她才看见背对着门坐在审讯椅上的犯人。那人垂着头,上身是白色衬衣,衬衣下摆拉了出来,边角沾着些血迹和污痕。
下面穿着的是西装裤子,裤脚挽起,露出皮鞋和袜子,皮鞋上沾满泥土,腿上也有不少划伤。
周林帮着祁琛把林明山扶进审讯室,经过犯人旁边的时候,江书篱看见那人手背和嘴角有擦伤,她大致看了眼,不像是人力所为。
她想到祁琛手上的伤,又下意识看了祁琛一眼。
祁琛问:“他还是不肯配合?”
周林摇头,看了眼桌上的照片,“刚给他看了证据,一句话也没有说。”
“从他被逮到,就没有开过口。不过,有林明山在,或许他会说些什么也不一定。”
周林看向林明山,他的目光落在犯人身上就没动过,步子也是一步不移动。
祁琛神色不变,在审讯桌旁,有一张椅子,他让林明山坐在椅子上。
林明山神情悲痛,眼眶泛红,像是没有听到,江书篱不得不出声提醒,林明山这才回神落座。
坐下后,林明山颤巍巍的说:“齐兆……”说完,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是爷爷啊,齐兆。”
犯人身体一颤,猛地侧过头来。
江书篱终于看清楚那张脸,果然是林齐兆。
林齐兆身体剧烈动了下,似乎想从审讯椅子上起来,可是他身子才起了一点,就被脚铐和铐在椅子扶手上的手铐拉了回去,审讯椅子吱呀作响。
他嘴唇颤抖着,脸色涨得通红,想说什么,可又忍了下来,然后恶狠狠地瞪向祁琛。
目光充满怨怼,像是要扑上去咬下祁琛的肉,之前斯文的样子,荡然无存。
江书篱微微皱眉,林齐兆这样子,像极了即将要被戳穿后的恼羞成怒和恐惧。
她看向祁琛,他连眼皮也没抬一下,身后墙上的长管灯光打在他头顶,晕开一片白,收起审讯桌上的文件,出了审讯室。
周林啧了一声,“林齐兆,我希望你想清楚。你真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吗?我们敢抓你,就是手里有了足够的证据,如果你不配合,我们不介意省去录口供这一步。”
林齐兆又垂下了头,没说话。
这副样子和被抓住的时候一模一样,从机场到派出所,他们花了近两个小时,没有从林齐兆嘴里撬出一个字。
周林没有兴致再说下去,嘱咐门口的辅警看着,出了审讯室。
这场审讯她是负责看着林明山,以防他出什么意外,至于其他的,她只是旁观者,江书篱也跟着退了出去。
周林被隔壁审讯室的民警叫走,祁琛在审讯室外,微靠着走道对面的墙站着,翻着文件。
走廊里有民警来往,江书篱索性也在审讯室门边两三步的墙边靠着。
审讯室的门没有关严,里面林明山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齐兆啊,疼不疼?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
“……齐兆,是爷爷的错,是爷爷没有照顾好你。”
“从小你父母就不在了,我们爷孙俩相依生活,你就是爷爷的命,爷爷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透着门缝儿,林明山半跪在审讯椅旁边,扯着病服衣袖,擦林齐兆手背上的伤。
他动作慢,又怕弄痛林齐兆,手颤颤巍巍的。
林齐兆撇过头,当没看到。请收藏<a hr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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