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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魔成圣: 第20章【VIP】

    第20章 凤歌笑我


    在场之人都自傲于宗门传承的博大浩瀚, 听闻黄老板的劝告,也不以为意,反倒笑他想的太多。


    墨临用拇指擦过手上的墨玉扳指, 沉声道:“在场的都是各宗门的精英弟子, 道心坚定, 怎会轻易为外物所移?黄老板不必多想,揭开一观便可。”


    黄老板骑虎难下, 叹气道:“实不相瞒, 留下笔墨之人, 乃是北方那位至尊。”


    他避尊者名讳,俨然是敬畏至极。


    “三百多年前,那位帝尊路过此地, 仅留下短短两句诗。在下在旁伺候笔墨, 写成之时不过看了一眼,也差点道心不稳,当场入了魔去。若非那位手下留情, 真不知在下骨埋何处, 如今想来, 仍然心有余悸, 他之笔墨, 着实是不宜公诸于世啊。”


    说罢,黄老板环顾四周,果不其然看到众人色变,议论纷纷。


    “是北渊的那一位?”


    “不可直呼其名讳!不要命了?”


    整个客栈, 竟然没人敢提及他的名姓。


    只因为,那位由仙入魔,踏着血与火登上尊位的君王, 是仙门数千年来的禁忌。


    谢景行看向身侧的无涯子,开口询问:“三百年前?”


    墨发束冠的帝尊支着下颌,慵懒尊贵,天命风流。


    他双腿交叠,好似斜倚的不是客栈的寻常木椅,而是金石堆砌,黑曜石雕琢的至高王座。


    光影交叠,他的目光对上谢景行淡漠的脸,半边神色温柔和煦,半边却藏于暗处,有种沉沉的阴郁。


    “刚好路过。”帝尊轻启唇畔,言语间刺他一下,“先生这也要管?”


    谢景行眸光一动,只觉他容貌越发妖冶,不经意地发问:“那位帝尊越过两洲边界,千里迢迢来到道门腹地云梦城,在圣人谢衍之侧,留下自己的墨宝,只因为‘刚好路过’?”


    无涯子哼笑,淡淡道:“谁知道他发什么疯。”


    谢景行唇角的笑意一闪而逝,见他轮廓优美的下颌线条,品出了一点遮掩意味,心里想:他怎么疯起来连自己都骂。


    两人的座位挨在一处,推杯换盏间,说些不痛不痒的小话,在旁人看来一见如故,随时要将对方引为知己。


    谁也不知道,他们已经来往试探过数个回合。


    他们交谈间,时而锋芒毕露,话语带刺;时而春风化雨,语气缱绻,浑然看不出这对隔世师徒之间,有着累累新仇旧恨,反倒存了些破镜重圆,围炉叙平生的不言默契。


    风凉夜看着这微妙气氛,也觉出几分不对,借由端茶点打断他们的叙话:“小师叔,客栈的茶点亦是一绝,不妨用一些?”


    然后,他看向无涯子,温和微笑:“无涯子道友也请,这热闹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在离开微茫山之前,白相卿对他耳提面命,千万不能让小师叔被占了便宜。


    这刚入云梦城,就有个莫名其妙的道家修士找上门来,与小师叔相谈甚欢,风凉夜对此极是警觉。


    谢景行捻起一块放入口中,轻轻抿下,茶香四溢。


    帝尊眼里映着他微微张合的唇,唇瓣有些薄,看上去颇为寡情,却透着浓淡有致的丹朱色。


    若是能如过去那样,含在唇齿间细细碾磨,勾住他绯色的舌尖,引他纠缠亲吻,动情动欲,又该是怎样美妙滋味?


    谢景行被风凉夜引走了注意力,没看见他的执着痴念的眼神,而是询问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师侄们:“可有所得?”


    司空娇方才端详许久,想了想,认真道:“咱们儒宗圣人的字好看极了,但是我觉得,小师叔写的字也不差呀,和圣人很像呢,而且,比那墙壁上好多人写的都好。”


    然后她被司空彻拍了一下后腰,少年眉目清隽,却心有余悸道:“收声,娇娇姐,小心被其他宗门的听去了。”


    司空娇立即反应过来,捂住嘴,睁着无辜的杏核眼,努力点头。


    谢景行一顿,继而失笑:“无妨,他们听到了又如何?叫你们谨言慎行,只是为了全礼节,却不代表我们怕了。不必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反倒失了天性。”


    司空娇天真娇俏,却是个眼睛毒的,能看出他几经易变的笔迹。


    “再者,你所言又没错,何必认错。”谢景行轻描淡写。


    倘若他只是一名普通仙门弟子,是断然不敢与这旗亭题壁上的大能墨宝相比的,只会被认为是不知天高地厚。


    但天问先生早年也曾文采风流,并不认为这世上有谁值得他避其锋芒。


    再者,这题壁上的大能落款,当年要么是他的好友,要么是他的徒弟,再不济,也是他的簇拥者。


    仙门万万人中,合该他领衔。没什么当不起。


    谢景行向来惜才,就招了招手,把小师侄叫过来,沾了酒水在桌上轻点教导,为她演示撇捺。


    他一开口,司空娇免了被风凉夜师兄斥责,就像只小蝴蝶一样扑过来,眉梢带笑:“小师叔最好啦!”


    谢景行叹了口气,极为君子地虚扶住她的肩,不动神色地躲过了少女的拥抱,温柔哄道:“娇娇,女孩儿要注意形象,这又不是在宗门。”


    说罢,他还瞥向帝尊,似乎有些在意他的反应。


    在宗门又如何?还能将她拢入怀中,抚她脊背,柔声安慰不成?


    帝尊见他神色温柔地哄女孩儿,面色陡然一暗,啪地捏碎了酒盏,裂瓷声清脆,酒液溅了他满手。


    谢景行循声看去,却见方才与他“相谈甚欢”的无涯子神色阴沉不定,浑身笼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气场,正一点点地擦拭手上的酒渍。


    谢景行哪能不懂,忍着笑:“无涯子道友,可还好?”


    帝尊顿了顿,却是语气森冷,道:“好,不能再好了。”


    “酒盏易碎,道友可别伤了手。”说罢,谢景行又沾了点洒出的酒液,促狭道,“这酒是如何酿的,怎么酸味这么重?”


    “……”帝尊抿着唇,他恼的很,着实不想理他。


    而率先提出要看圣人题壁的陆平遥,率先环顾四周,却是一收折扇,微微笑道:“在仙门中流通的帝尊真迹,比起圣人更为稀少,既然有机会一观,在下定是不会放过。若是诸位怕了,可以出门暂避,一切后果,在下承担便可。”


    他话音刚落,客栈里像是沸石入水,激起千层浪。


    陆平遥青衫落拓,懒懒向着栏杆一倚,却有别样矜贵。


    他尤嫌不够乱,还加了一把火,道:“若是认为自己看一眼那位的笔墨,都会道心大震,跌落境界,不如收拾收拾回家去吧。”


    他面带微笑,却毒舌至极:“这仙门大比是天骄们的角斗,可不是废物的游戏。”


    各宗门的弟子年轻气盛,脸色也随之难堪起来。


    陆平遥分明就是在嘲笑他们瞻前顾后,战战兢兢,生怕看了魔道帝尊的真迹便道心动摇。


    但激将法果然有效至极,在场各宗门天之骄子的气性本就不小,被这样一刺激,本来为求谨慎,打算暂避的都留了下来。


    其他人不退,若是此时退了,在儒道之中又该如何立足?


    封原一展折扇,扬声说道:“看,怎么不看?圣人游名山大川时,偶尔还会留下墨宝,那位帝尊的笔迹却是比圣人更难求,有此机会,当然要一饱眼福。”


    理宗的张世谦则是一顿,显然是感觉到了些许违和,却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是皱着眉吩咐弟子们:“既然决定观看,那便归元守心,不要大意。仙门与魔门敌对许久,更应当多加了解,知己知彼,才可百战不殆。”


    他做事周全妥帖,又转头,三言两语便打消了黄老板后顾之忧,道:“黄老板请,如有意外,我等生死自负。”


    儒道第一、第二的宗门都表态了,其余宗门也毫无异议。


    他们都紧紧地盯着异光流彩的墙壁,等着那封印被取下的一瞬。


    黄老板阻拦不住,于是长叹一声,捏诀。


    幕布落下,刹那间,魔气四溢。


    三百余年前,魔道帝尊殷无极走遍大千世界,寻找故人蛛丝马迹。


    他途经云梦城,听闻此地有一处圣人题壁,静观故人旧笔墨后,他长叹一声,在与谢衍相对的那一侧,留下一行诗。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时光倥偬,这句题词尘封三百余年,如今重见天日!


    这是怎样的字啊!


    银钩铁画,铮然有声,气势可吞日月山河。


    漆黑的墨迹矫若游龙,走笔过处,浩浩风雷乍起,横扫千军;又如羿射九日,烈烈狂狂;又巍峨似险峰,崇山峻岭皆在其中。


    魔涨道消,他的气势之盛,竟是力压圣人一头,要他的遗作黯然三分。


    正如帝尊本人,骄傲张狂,睥睨天下。


    三百年前封印的魔气,一朝溢散,竟然掀起猎猎腥风。


    使得瞻仰之人无不悚然一惊,道心大震,差点跪倒在这霸道暴烈的魔气之中。


    站在题壁之下的陆平遥,也不咳嗽装病了,他直起了身,对着满室倒伏之人,却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初时,谢景行同样为他近乎猖狂的笔法所震,漫天的情绪几乎要淹没他,但他毕竟是以文入道的大家,转瞬就醒过来,眼中流露出震怒之色。


    魔气几乎化为实质,恣意四散,若说在场的帝尊未操纵,便是在装傻了。


    他厉声道:“凉夜、娇娇、阿彻、辰明,闭上眼睛,不可再看!”


    话音刚落,就有修为薄弱的他宗弟子突然跪倒,又哭又笑,陷入狂乱。


    风凉夜被他厉喝一声,骤然回神,却是惊出一身冷汗。


    修为稍稍薄弱的三个小辈,则像是魇住了,流下两行清泪。


    谢景行长袖一拂,毫不犹豫地往他们后背拍去一道灵力,才将三人都从那玄之又玄的境界中扯了出来。


    他们劫后余生,皆是汗流浃背,气喘不已。


    陆辰明看上去有些懵,他擦去额上的汗水,问道:“我们这是……”


    “心境不稳,被影响了。”谢景行声音冰冷,“当然,在他面前,要能够稳住心境,少说也得到达大乘期。”


    谢景行站起身,凌厉的目光扫过四周,却见客栈中的各宗弟子歪七倒八,几乎无人能站着。


    如此惨烈情状,让谢景行陡然气笑,便转身,一把抓住无涯子的手腕,眸光慑人。


    装成无涯子的帝尊仰起脸,笑吟吟地望向他,眼睫忽闪,是漂亮无辜的模样。


    “凤歌笑孔丘?”谢景行俯身,凑近他的耳侧,声音如冰似雪,透着森森的寒意,“殷别崖,你故意的,嗯?”


    “是又如何?”帝尊噙着笑。


    “好,精彩,不愧是魔道帝尊。”


    谢景行敛眸,轻启唇瓣,冷声道:“以凤歌笑我,并不是临时起意。早在三百多年前,你便这样做了。”


    “别崖,你竟是如此恨为师,非要否了吾的道,毁了吾在世的一切踪迹,你才会心里痛快?”请收藏<a href="http://www." target="_blank">【MOXIEXS.COM】</a>www.MOXIEXS.COM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