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晨天: 相见与离别4-2
“为什么你会跟父母失散?”
“因为我被皋掳走…”
“咦!这…那你怎么还有办法活到现在?不…我是意思是…”
据他所知,皋是会将不需要或者是没用的人给杀掉,绝不轻易浪费一滴粮食。
“没关系!其实你说的一点也没错。”
修司将头轻靠在膝盖上,幽幽地说出往事。他不曾告诉风,是害怕造成风的困扰,如今,眼前这对夫妻,给他有种依赖感,愿意说出这段悲伤、痛苦的回忆。
“在我还在皋的时候,是位里特阿姨扶养我。里特阿姨婚后没多久,丈夫不服从皋因而所杀,那时人手不足,勉强留下里特阿姨做笨重的劳力,要不是为了腹中的胎儿,里特阿姨早就追随她的丈夫而去,只是…”
“只是…?”
修司有些哽咽地继续讲下去,”只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再加上过度劳累,就在里特阿姨生下小孩的那刻,才发现自己竟生下死婴,里特阿姨崩溃地痛哭好几天…”
听到这,同样身为女人,妻子难过地将头依靠在丈夫的肩上,他也体贴地轻拍她柔弱的肩膀。
“就在里特阿姨决定放弃自己的生命时,无意间听到我的哭声,她随着声音走到大厅,看到我即将被威米堤拿去喂野兽时,里特阿姨不顾一切地冲出抱着我,与威米堤协商,才将我挽救回来…之后用自己的生命保护我、照顾我。”说到最后,修司露出感动的微笑。
“她还真是一位伟大的母亲。”中年男子点点头,对她赞许有嘉。
“嗯。”修司猛力点头,彷佛要让全世界知道,他有位伟大的母亲,即使不是亲生的,她的种种行为,绝对不输给亲生母亲。
“那…她现在人呢?”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问。虽然心知肚明,但,好奇心的驱使下,也只好问了。
“里特阿姨…里特阿姨在去年就病死了…”修司突然眼神一黯,惆怅地说着,”我喜爱读书,里特阿姨趁威米堤出远门,偷偷带我到他的书房,将我的工作全部扛下,食物不够,里特阿姨就将自己的食物给我吃,我…我…”
滴答!
滴答!滴答!
几滴水掉落至地面,往上看去,修司早已泪流成河,那泪,是哀伤、难过更是悲痛,滴滴都是血与泪交织而成。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中年男子皱着眉头,心底沉重不堪,本想伸出双手拥抱修司,却碍于铁栏杆所阻挡。
“请你们让我说完…”修司自责地摇了摇头,”要不是里特阿姨为了我,她也不会因为过劳生重病而死。”
妇人蹲下,轻抚着他的头,温柔地鼓励,”孩子,你就别难过了…如果你再继续自责下去,相信里特阿姨会很心疼的,因为你可是她的孩子。”
修司…这个名字原本是为我刚出生的孩子所命名,我之所以将这个名字用在你的身上,是因为…我将你当作我的亲生孩子…
有时,里特阿姨都会趁他入眠时,摸着他的额头,柔声地说着,以前他都以为自己是在作梦,如今他总算明白不是梦。
修司擦拭掉眼泪。是啊!如果再继续自责下去,相信里特阿姨也会无法安心。
“既然你被皋掳走,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要从皋逃出是难上加难,更不可能是大发慈悲放人出来。
“因为皋已经瓦解了。”
中年男子睁大双眼,更是感到百思不解。皋在以前是地下组织,在各代君王的扫荡下,几乎是难以生存,但在伊佑陛下死后,皋与艾尔罗公会勾结扩展势力,在短短几十年间,成长到任何人都无法毁灭的程度,除非是除去核心首脑才有可能;只是核心首脑十分狡猾,对外都是替身代劳,假使对皋没有一定的清楚了解,是无法知道核心首脑的真实身分。
“瓦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要从那天说起…”
修司从风解救他开始,直到沉书镇,夫妻俩也坐下听着,其中,随着他的内容,表情时而惊呼、时而赞叹,似乎早已遗忘身在牢房。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修司说完后,中年男子对风大感不可思议,”真想亲眼目睹那位少年…”
“可以的。风绝对会来救我们的。”修司握紧拳头,肯定地说。
“对了!跟你们聊这么久,都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修司先自我介绍,”如果没有错的话,我的姓氏是佧特,我叫修司.佧特,你们呢?”
妇人睁大眼、奋力地紧抓铁栏杆,力道大到手指关节泛白,貌似要将铁栏杆给扯坏。
修司掏出项链,内敛低调的纯银与蓝宝石互相辉映,代表御将官的身分显现于此,”其实我是为了寻找亲生父母才来到这里,这是我与他们相认的信物。”
妻子欲言又止,极力地抓着铁栏杆,她的丈夫走向前,紧握着她的手,要她冷静。
“是这样阿…”中年男子的冷淡,与先前有极大的落差。
“请问你们认不认识兹堤倪.佧特?”
“不…我不认识。”中年男子轻摇着头,藏在身后的手却紧握着妻子的手。
“说的也对!你们在这里似乎许久,怎么会知道他是谁。”修司尴尬地笑着。
“哈哈哈哈哈…”
此刻,一道邪恶又狡诈的笑声传来。这笑声令人发寒,像是会不择手段去夺取一切。
声音的主人,留着半长不短的长发,火红的发丝早已干枯,却梳得贴服直顺;脸颊至下巴有道刀痕,留着整齐的山羊胡;额上好几条深刻的皱纹,使他看起来更加严肃。
在他左侧站着莫西,身后跟着一群身穿铠甲、配刀的魔妖。他手指一比,身后的看守人从腰际拿出钥匙,将修司的牢门打开后,轻走到他面前瞧了一会儿,然后露出诡异的笑容。
“原来你真的是兹堤倪.佧特的儿子。”他轻捻着山羊胡,不断低头打量着修司。
“你…认识我父亲?”他身上散发出邪恶的气息,让修司害怕得倒退一步。
“岂止认识。”
“他们…我的亲生母在哪里?”修司激动地问。
“在哪里?”他干笑两声后,瞇眼攫住夫妻俩的身影,”不就在你的面前,傻小子。”
“我面前?难道…”修司整个惊觉过来,愣愣地转向隔壁牢房,一步一步地靠过去,平静地问,”为什么他们不认得我?”
“因为他们失去所有记忆。”
兹堤倪之妻转过身不发一语,兹堤倪则毫无反应,轻笑地说,”道靡勒大人,你真是爱说笑,我们哪来的孩子?这小朋友只是我们刚认识聊天而已。”
“哦!是嘛…”道靡勒挑着眉,感到趣味地抚着山羊胡。
这种眼神最令人痛心。修司瞥了瞥嘴,想不到相认竟是这种结果,眼前的铁栏杆就像他们之间的距离,看似很近,却是如此遥远。
“你为什么要把我的父母关在这里?”修司生气地咬牙切齿。
“怎样?他们都不认得你了,还这么关心他们?”
“就算如此,他们还是我的父母。”
“啧啧…好令人感动哦!”道靡勒嗤之以鼻地嘲讽,”不然这样好了,你代替你父亲为我解读古书,我就大发慈悲放你们走。”
“等等!老道,古书的内容不是…”
道靡勒一个瞇眼动作,莫西立刻意会过来,马上住嘴。
“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道靡勒低声逼问。
“好。”
修司斩钉截铁地答应。他不确定是否能解读,但这么做至少能确保他们生命的保障,同时也是在拖延时间,等待风的救助。
“跟我走吧!”
说完,道靡勒径自走出,修司跟在他后方出牢房。
“等一等!道靡勒大人,你要带这孩子去哪?”兹堤倪之妻激动地抓着铁栏杆,拼了命地大喊。
修司转过头望着他们许久,眼神透出悲伤,随后坚定地轻点头,”爸爸、妈妈,就算你们不认得我,我也会设法救你们出去。”
“哼!你还不赶快走。”道靡勒站在楼梯口旁催促着。
无可奈何,修司只好赶紧跟上脚步,其中还不时回头看着父母亲。
走在螺旋状的楼梯,嫌吵的脚步声回荡在耳边,不知走了多久,原本微暗的通道,眼前乍然明亮,这种极度反差让修司难以睁眼,将手捂住眼,直到可以适应光亮,才将手拿下。
此时,修司发觉自己在屋内某处,牢房就建造在地底,为了让空气流通,地面有凿几个孔洞,最后距离,十之八九这里恐怕是道靡勒的处所。
牢房上来就连结着长廊,沿着路走,他们来到偌大的大厅,四面八方的墙壁全被凿出洞来,这些洞有规律且形状一致,上头摆满各式各样的酒。
修司望着这些酒吃惊不已,仔细瞧看,里头装着不同颜色的酒,甚至有层次分明的七彩酒,诡异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