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大概是看秦所中许久才回来,顾沉东以为他身体不太舒服,就直接提出要送他回去。
顾沉东不卖乖了,秦所中反倒有点不习惯,他的冷漠,他的关心,他点到为止的坚持……都和季北流重叠在了一起,秦所中有点恍惚,加上他心里有鬼,赶紧想方设法转移话题:
“没事,我再吃点,没吃饱,哎我跟你说,怀孕这种事情,真的遭罪,有胃口时就一饭桶,没胃口什么山珍海味都吃不下……”
然而很不幸的是,秦所中正处于没食欲的状态,光是闻到食物的味道就犯恶心,却还是为了能多留一会而装出胃口大开的模样。
叉了一块肉放嘴里,强忍着反胃慢慢嚼着。
“考虑一下,搬来跟我住吧,我做饭给你吃,”顾沉东说得有板有眼,“孕期营养要跟上,不能因为没胃口而减少进食量,你还要为孩子考虑。”
顾沉东这人也是挺别扭的,在人前“随便你我支持你尊重你的决定”一副开明样,背地里说不定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没?”
顾沉东立刻瞪圆了眼睛:
“……怎么突然这么问?”
“取名的事情当然要让文化人来呗。”
秦所中人在曹营心在汉,心都飞到季北流那边去了,如果季北流只是单纯的约会他没意见,就怕养出只白眼狼,一想到季北流有背叛他的可能秦所中就来气,不能动怒,不能动怒,为了孩子,要保持身心愉悦和健康……
道理秦所中都懂,可他又不是水龙头能把情绪开关自如,在这间餐厅吃饭是有时间限制的,秦所中就算坐满两小时,也不见得能把季北流等出来,只能先离开后再做打算。
临走前秦所中又借口去了一次卫生间,他要给季北流打电话,问问他在哪里。
秦所中站在洗手池边拨了号,一抬眼就看到镜子中自己一副焦躁而幽怨的妒妇脸,像极了老公出轨来抓奸的妻子,明明他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喂,有什么事?”
季北流平稳无波的声音水流般灌进秦所中的耳朵里,听上去和往常无异。
“你在哪里?”来了,开始了,这是一道送命题。
“我在外面吃饭。”
哦豁,季北流竟然坦白了,这不摆明了让秦所中问:
“跟谁在外面吃饭啊?”
问完秦所中都从这句话里听出一股八婆的气息,季北流既不是他儿子也不是他老公,凭什么要向自己报备行踪。
“……”季北流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一个朋友。”
如果再问这个朋友是谁,秦所中问不出口了,季北流等他出声,像在等一班迟迟未到的公交车。
“那,可以的话,早点回来,今天元宵,要吃元宵才能团团圆圆。”
“嗯,我会的。”
通话一结束,秦所中的心里马上涌起一阵强烈的失落和不甘:这小子他妈一口一个说着问心无愧,做的都是些什么混账事!说一下见哪个朋友很难吗?还要他主动开口问,有没有点眼力见啊!
这也不能算什么大事,秦所中这么小题大做,情绪如此起伏不定,很大一部分原因归结于他怀了孩子。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样很矫情,可这真的不是他能控制的,一想到季北流可能背叛他,秦所中就又气又急。
明明只是一个毫无根据的假想和猜测,却让秦所中趴在洗手池边扑簌簌地掉眼泪,他哭得眼泪蒙蒙,想到顾沉东还在外面等着,只好不停地洗脸,让眼睛看上去不那么红了,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来。
“为什么我总是让你难过。”
在秦所中坐进驾驶座要关门时,站在他身后的顾沉东突然说了一句,秦所中伸出去要关车门的手登时一僵,悬在了半空。
原来顾沉东看出来他哭过了,秦所中不知道该如何与顾沉东解释。
人的感情绝无公平可言,顾沉东和季北流两个人抓到天平上,秦所中应该会偏重于前者,可他却不曾因为顾沉东而这般流泪。
就连那时顾沉东在酒窖里对他做了那些混账事,秦所中还大度地选择了原谅与和解。让他真正体会到痛苦和愤怒的是季北流,只用一句轻轻巧巧的“一个朋友”,就让秦所中如此崩溃。
秦所中不得不承认这个痛苦的事实——他在意季北流,无论出于何种感情,他就是在意季北流,在意得让他坐立不安心生不宁,顾沉东就不会给他带来这种负面的情绪影响。
“放心吧,不是因为你。”
秦所中对顾沉东笑了笑,让他放宽心。
“那是因为季北流吗?”顾沉东弯下腰,与坐在车内的秦所中视线齐平,“既然他让你难过,为什么不让他离开你?他不就是你养的一条狗吗,不听话的狗,丢掉就好了。”
顾沉东的指腹抚上秦所中还在微微泛红的眼眶:
“还是说,你默认了他是我的替代品,甚至取代我在你心目中的位置?”
秦所中嘴唇颤了颤,第一句竟然没能发出声来。
“……我没有这么想。”
连秦所中都无法分辨到底是谎言还是真心。
“我陪你等他吧,你不就是想看看他跟谁在一起么?”顾沉东晃了晃手里的烟盒,“我去吸烟区抽个烟。”
秦所中疲惫地趴在方向盘上。
大概不到三根烟的时间,秦所中就收到了几条微信消息,是顾沉东发来的:
-季北流和陆定西一起出来了
-[图片]
因为是夜晚光线不好,拍得有点模糊,但可以辨认得出来确实是季北流和陆定西,两人并排走。
秦所中脑袋发懵:为什么是陆定西?林南落和陆定西有交集可以理解,那季北流和陆定西有什么关系?秦所中掰掰手指算了算,这两人正式打过照面就是在他的生日会上——至少以秦所中了解的情况来看是这样。
秦所中先不想了,既然季北流出来了,他就得赶在季北流之前回去,让顾沉东给自己“放风”也不太厚道,就当是欠了个人情,回头还。
-我先回去了,今天多谢你了,再见。
-我说的话考虑一下我煮的菜绝对比季北流好吃
看到这句话,秦所中不禁哑然失笑,顾沉东确实是个不服输的性格,尤其面对讨厌的人,像个小孩一样认真较劲。
-行,我考虑考虑。
秦所中这一路上生死时速,好歹是赶在季北流之前回来了,装模作样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摆出一副恭候多时的大爷样。
季北流进了门,往日无异,秦所中只要一想到季北流以前说不定也是这么一副无事发生脸,私底下在外到处勾结,又有点坐不住了,眼泪在眼眶里和心脏在胸腔里一样躁动不安。
“我去煮元宵。”
季北流走向厨房。
“嗯,”秦所中咬咬牙,“等你煮完,我跟你商量个事。”
都说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必须抓住一个男人的胃,坐在千人一位的餐厅里都食欲不振的秦所中,竟然被几颗廉价的糯米团子给收买了,也可能是他这会确实饿了,开始变得能吃。
“你刚才说要跟我商量什么事?”
季北流没处理完正事之前永远安不下心来,被他问了一嘴,秦所中马上又没什么胃口了。
“你跟我多少年了?”
“十年。”
“好久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秦所中用陶瓷勺扎着白花花的汤圆粒,把黑芝麻馅挤出来,流得整碗都是黑糊糊的一片。
“嗯。”
季北流也在猜秦所中究竟想表达什么,气氛不大对,不像是要有好事要宣布。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跟着你。”
“我其实最近想了想吧,你这么会读书,不继续读,怪可惜的。”
秦所中说这话时一直在观察季北流的表情,但季北流实在是太面瘫了,所有情绪在他脸上表露出来的,不过是投掷进大海里的石子,根本掀不起任何波澜。
“所以你的意思是?”
季北流的眉头挤了挤,大概是想皱眉。
“我就是想,送你再去外国进修一下,我看现在不都流行出国读研嘛,我自己没什么文化,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
关键是季北流确实很聪明,小学跳了两级,初中跳了一级,读完大学才十九,被秦所中拿来在酒桌上炫耀好久。
季北流一毕业就出来帮着秦所中打点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各种公事私事,而且很上道,秦所中不止一次觉得自己捡到大便宜了,他要是自己生肯定生不出这样的来。
不过很显然,秦所中已经抓不住季北流了,他不是没有手段,但他舍不得,就像父亲叫嚣着要打断儿子的腿,也就嘴上过过瘾罢了,所以秦所中选择让季北流走。
“不去。”
季北流破天荒的忤逆秦所中。
“为什么?”
“你想丢掉我。”
“哪儿啊,我这是为了你好……”
秦所中有点心虚,但他确实也是为了季北流好。
“别赶我走。”
季北流终于把他的失落不加掩饰地流露了出来,语带央求。
季北流才二十岁,对秦所中而言他还是个小男孩,他也不是那么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只是比普通人要优秀的、同样是肉体凡胎的世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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