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14班,那不就一个班?
这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
然而世上的巧合仿佛都是被磁石连缀着的,要么就每日平淡无奇,要么就一串巧合接连而至。
周一早自习一下课,班主任陈潭抱着一摞纸走近教室,后面还跟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带着一副大圆框眼镜,遮住了半张脸。
新同学到来,教室不免一阵骚动。
白念南听到动静,抬头一看——
“啊。”他下意识出了声。
盛秋晚原本已经铺好书本准备睡觉了,听到白念南这一动静,也跟着抬头看过去。
不认识。
“你认识?”盛秋晚问白念南。
“嗯……”白念南看着讲台上那位浑身写着“朴实无华”的男生,有些犹豫地开口,“大概是……我朋友。”
大概是吧。
这变化也太大了……
盛秋晚闻言一愣:“你不没朋友吗?”
“初中那会儿认识的。”白念南笑了笑,“都说了我又不自闭,总不可能从小到大都没朋友。”
盛秋晚:“……”
话是这个理,但他还真的一直以为白念南从小到大伶俜一人。
他心里莫名有点不爽,就好像自己捡回家的流浪猫突然开始对别人献媚了一样。
偏偏此时赵家权看见了角落里白得发光的白念南,朝自己这位老朋友礼貌一笑,悄悄招了招手。
这只是很普通的一个动作,却直接教盛秋晚炸毛了。
不爽!真不爽!!!
陈潭朝右边靠门处一指:“那还有位置,坐那里吧。”
说完,在赵家权后背一拍。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的插萝卜。
赵家权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依言去了指定座位,这次身旁没了班主任,更是明目张胆胆大包天天大地大大摇大摆地朝白念南挥了挥手。
——以上毫无逻辑的贬义性成语接龙来自盛同学内心。
“南哥,这是你熟人啊?”黄辰往后靠了点,正好看见盛秋晚盯着新同学龇牙,不解道,“咋了,盛哥你牙疼?”
盛秋晚冷冷看了黄辰一眼。
黄辰:“……”
可怜,弱小,又委屈。
偏偏白念南此刻火上浇油地起身了。
“我去打声招呼。”白·毫无察觉·念·宇宙直男·南说。
盛秋晚那点无名火登时窜上脑门。
“你去吧。”盛同学自持身份,面无表清冷冷道。
白念南敏锐地发现了对方的异常:“你咋了?”
“没怎么。”盛秋晚冷笑,“吃多了辣椒,上火。”
白念南顿时了然点头:“回头我给你泡包板蓝根败火。”
“?!”盛秋晚咬牙切齿,“不用。”
“用的。”白念南目光温柔又怜悯,“不然便秘。”
盛秋晚手里的笔“咔嚓”一声。
白念南闷闷笑了两声,最后还是走了过去,背后顶着盛秋晚那宛若看着“负心汉”一般哀怨的眼神。
赵家权见白念南过来,冲他笑了笑:“哥。”
“赵……家权?”白念南试探地叫了一声。
“啊。”赵家权低着头捏了捏额前的头发,“认不出来我了?”
白念南:“……有点。”
赵家权生得十分漂亮,没错,是漂亮。本人也深谙此事,悉心保护这份漂亮,初中那会儿潮得很,耳钉项链纹身非主流三样套一样不落,每日早起吹头发喷发胶,爱美程度连女生都自愧不如。怎么现在……看着跟个书呆子似的?
“你耳洞呢?”白念南偏过头看了看。
“还在。”赵家权下意识摸了摸耳垂,“不戴耳钉了。”
白念南问:“怎么不戴了?”
“好好读书,不搞这些花里胡哨的。”赵家权从书包里掏出书和练习册,规规矩矩摞在墙边,练习册页边发黑,也不知道被翻了多少遍。
太规矩了。
规矩得丁点儿没有此人当年肆意潇洒的影子。
白念南这位自己都终日于泥沼里挣扎的人,此刻竟然抽出那么一丝闲心,分出两缕心疼。
一缕给赵家权,一缕给他苦命的姐姐顾思恋。
毫无疑问,赵家权如今变得判若两人,定然是因为他姐突如其来的软骨病。
白念南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教室里在座的60余人,恐怕没人比他白念南更苦,要他这个从苦罐子里爬扯着长大的人去宽慰别人,他还真做不到。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鸡汤最为无用。
最终,白念南只是拍了拍赵家权的肩膀:“加油。”
赵家权翻开练习册,忙里偷闲地冲白念南一笑:“谢谢哥。”
十余步外的盛秋晚眼神错也不错地盯着墙那边,盲摸出一本书,却也不看,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诗:“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
黄辰不明所以地回头:“你怎么又去背《氓》了?”
还背得这么杀气腾腾,真情实感。
盛秋晚目光挪到黄辰脸上,神色料峭:“嗯?”
“……”黄辰默默用书遮住脸,“我说今天天气不错。”
盛同学赏了他一个“不耐烦”的眼神,又将视线投向先前那处,手里那只无辜的中性笔被他狠狠戳在桌子上,非要戳出个洞才罢休似的。
待负心汉白念南终于将他那玉雕似的修长大手从四眼仔身上拿下来,转身欲回座位时,盛同学却又猛地一挺脊背,视线迅速落到手中课本上,紧绷着下巴,仿佛走过来的不是自己的小同桌,而是影视剧组的摄像头。
白念南见盛秋晚莫名奇妙地正襟危坐,笑着捏了捏他的后颈肉:“干嘛呢?坐得这么挺拔。”
“别捏。”盛秋晚皱着眉偏了偏头。
白念南来劲儿似的又捏了两下,这才松开手,搭着盛秋晚的肩附身往前一压:“背什么呢?”
待他一看清盛同学的书,直接笑出了声:“欸,你这看得明白?”
盛秋晚回了神,定睛一看——他书拿反了。
不仅如此,他看得既不是《蜀道难》,也不是《琵琶行》,而是鲁迅的《祝福》。
压根不用背。
白念南见他神色微僵,嘴角压着笑,心脏黢黑地又补了两句:“盛同学,我瞧您上《祝福》时那酣睡如泥的模样,还当您也高举‘学生有三怕’大旗,没想到啊,原来竟是鲁迅文学的热爱者之一呢。”
“你怎么回事?”盛秋晚把书往桌子上一扔,“我发现你这人在损人的时候格外伶牙俐齿。”
“过奖。”白念南拉开椅子坐下,“好久没机会发挥了,有点退步。”
盛秋晚:“……”
他觉得自己上辈子大约真的在巴黎圣母院从业过,方才在胸腔里燃烧的熊熊怒火竟随着这么一句平平淡淡的话瞬间熄了干净,连灰都不剩。
他想,白念南真是可怜。
然而他这点心疼还没落实,四眼仔的面容蓦地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心里邪风无端又起,重新吹起一撮小火苗。
去他的心疼!
“这怎么有……”白念南话音一顿,歪着头看盛秋晚,“怎么了?今天心情不好啊。”
不好?
何止是不好?
可以说是十分糟糕了!
盛秋晚吸了口气,喉结动了动,没有思绪的烦躁在喉间转了几个弯,最后却是又把那口气吐了出来。
“没。”
我又不是基佬,何必这么在意?
盛秋晚想到昨天系统给他看得那些评论,没由来的泛起了一丝心虚。他连忙清了清嗓子,找了个话题。
“你刚想说什么?”
“我抽屉里有朵花。”白念南从桌肚里掏出一支包装精美的康乃馨,顿了顿,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真没事?”
“……没。”盛秋晚思绪全拧在这支康乃馨上。
什么玩应?
有人给白念南送花?
什么意思?表白?
送康乃馨表白?
盛秋晚眉头拧得跟麻绳一样。
“你也收到了?”他前桌童清寒忽地回头说道,“我也有。”
说罢,她也掏出了一支康乃馨。
外装与白念南那支一般无二,一看便是出自同一家花店之手。
盛秋晚愣了愣,下意识往自己桌肚里看了过去。
他桌位实在过分杂乱,乍一眼看过去,得被那些横七竖八的课本迷花眼,非得仔细多看几遍,才能发现一个在角落里微微反光的东西。
“有个东西。”盛秋晚将其拿了出来,果然也是一支康乃馨。
他顿时松了口气。
……等等?
我干嘛松一口气?
我为什么要松一口气?
盛秋晚怔怔盯着手里的花。
还没等他把思绪捋匀,黄辰一声委屈地叫唤拉走了他的注意。
“我怎么没有?!”黄辰蹲下身,将他整齐有致的抽屉来回倒腾了四五遍,一本数学书都从压顶变成了垫底,愣是连个康乃馨的包装纸都没翻出来。
没有。
真的没有花。
黄辰茫然抬头:“你们仨瞒着我干啥了?”
“我们三个能干什么?”童清寒斜眼瞅着他。
开学不过两个礼拜,童清寒压根没和他们说过几句话。
黄辰嘟囔了一句“也是”,凹了个“思想者”的造型,皱眉沉思:“那这是什么情况?凭什么你们三个都有花,就我没有?”
白念南三指捏着康乃馨的枝干缓缓转着,心里思忖:“我们三个的交集屈指可数,若要说有什么是我们参与了却没有黄辰一份的……”
“啊。”白念南脑内灵光一现,“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另外三人齐齐看向他。
白念南手指一挽,粉嫩的康乃馨指向教室里的一个方向:“她送的。”
盛秋晚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是上个礼拜被欺负的那个胖丫头。请收藏<a hr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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