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伦世界: 十九 有朋友的感觉
一颗孤独的流星从星际间划过,转眼间,遥无影踪。
“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麦琪教授指着那些石板,声音轻的怕是连趴在墙上熟睡的蚊子都不会吵醒,“这是星象板,上面所绘制的,是我们头顶上方星空中一切可以预测未来的星座运行轨迹,今天的任务,就是学会如何辨认浩瀚宇宙中的重要信息。”
同学们全都不由自主的一步一步向麦琪教授围拢过去,不是为了看清星象板上面的星迹纹路,而是想要确认麦琪教授那不停张合的嘴中是否发出过声音。
“教授,请问您手中拿的是什么?”一个棕色皮肤的震克利亚女生突然问道,很多同学也早已经注意到,麦琪教授手里面一直拿着的那个奇怪的东西。
“首先,这位同学,我要提醒你的是,在我的课上,不许大声讲话,刚刚我已经表明过我的意思了。”
麦琪教授瞅了一眼站在最后面的布瓦,然后又看着那个震克利亚的女生,“不过既然你问了,那我也不妨告诉你,这是占星图,你们要知道,我必须时刻注意着这个世界上是否将要有重大事件发生,先知先觉,才能避免灾难——”
一时间,她好像全然忘记自己还在给学生们讲课,一副自言自语的样子继续说着,“最近占星图上显示西北方向要有大事发生,那里好像总是不太平,记得十多年前,我就做出了一个准确的预言,唉——”
麦琪教授叹了口气,“我透漏给了一个我最喜欢的学生,其实我不该那么做的,预言有很强的不可改变性,这一点我明明最清楚。”
她又如说梦话般的念叨了一阵,听着像是为了多年前的往事惋惜不已。
同学们都被弄的莫名其妙,可是布瓦却将这几句话听到了心里,他现在终于想起来了,难怪当他在大殿第一次听到麦琪教授的名字时,会觉得那么熟悉,原来是母亲曾跟他提起过,就是这个麦琪教授,对母亲说过一个预言。
整堂课上,布瓦的心就没有一刻停留在星象板上。
利兹塔资有着太多关于父亲的秘密,不管明天晚上他将在麦琪教授的办公室受到什么样的惩罚,这对他来说都是个好机会,因为他决定,要将自己跟莉莉的关系告诉麦琪教授。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麦琪教授绝对不可能将自己视为黑仆的后代。
下课后,所有学生都一窝蜂似的跑下石阶,争抢着早一步回到宿舍,只有布瓦一个人慢吞吞的落在后面,他知道自己又变的像在霍德暮德村时那样不受欢迎了。
可他刚刚才尝到能跟同龄孩子正常相处的滋味啊,布瓦好想哭,他感觉胸口闷的要死。
等他独自一人磨磨蹭蹭溜达回恸哭塔时,不长记性的卢卡斯将身子横着堵在了门口,将他拦住了,通过它那眯的只剩一道缝的双眼看着布瓦。
“你迟到了,小鬼头,今晚要睡在外面,还是选择跟我走?”
这时城堡那边恰好传来晚上九点的钟声。
“我没迟到,现在才刚刚九点,恸哭塔关闭时间是在九点半,你记错时间了,快放我进去。”布瓦没好气的说道。
“哦,我记得——不是八点半的吗,那好吧。”卢卡斯挠了挠头,像是努力回忆着一个世纪以前的事,最后还是很不情愿的飘到了一边。
宿舍的两扇窗户大开着,钻石蓝色的窗帘在晚风中翩翩起舞。当布瓦推门而入时,能够明显感觉出两位舍友的表现都不太自然。
康德在临上床前端着水杯喝水时,不小心与布瓦的目光相遇,居然结结巴巴的问了句,“午饭想吃点什么?”
阿吉则一直将脸藏在昨天他已经看完的《每日一报》的后面,而且如果布瓦的感觉没错的话,他刚刚才将匆忙之间不小心拿倒的报纸正了过来。
十点钟的钟声隐约传来,三人始终没有交谈过一句话,布瓦终于忍无可忍了,他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来喊道,“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是不是觉得我会趁着你俩做梦的时候把你们变成又丑又臭的蟾蜍?”
康德显然被吓了一大跳,手中的玻璃杯掉到了地上,幸好地上铺着松软的毛绒地毯,他急忙弯腰去捡,假装没有听到布瓦的话。
阿吉的脸从被他一不小心扯破的报纸后面露了出来,使他无处可躲,被逼无奈下只好战战兢兢的直面布瓦,“其实,我是不太相信那个叫麦金农的家伙说的话的。”
“不太相信?”
“哦不——不,是根本不信。”
阿吉赶忙更改自己的措辞,藏在眼镜后面的目光躲躲闪闪。
“嗯,那个,我有问题想要问你。”康德对着墙上一个趴着不动的小虫子说。
“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康德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将眼睛依依不舍的从小虫子身上移开,但还是不敢直视布瓦的眼睛,只是将身子转了转,深吸了一口气。
“我希望你能够对我们实话实讲,我想问你,就是——你到底,是不是‘继承者’杰罗·里维斯的儿子。”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布瓦几乎从床上蹦了起来,“我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继承者’的儿子,但我绝不认为我爸爸是黑仆,更不许有任何人污蔑他。”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康德紧张的支支吾吾了一阵,好不容易整理好思绪,不再去管墙上的虫子,“我是觉得,里维斯这个姓氏,也算是个不小的姓氏,也许只是你也叫这个姓罢了。”
他偷瞄了一眼布瓦,又赶忙说道,“可是,你当时也看到了,所有人都被麦金农的话给吓坏了,‘继承者’杰罗·里维斯还有个儿子,这可是人们都不知道的重大消息。”
“那你们现在已经知道了。”
布瓦依然没有消气,“杰罗·里维斯的的确确是我父亲,他在我出生那年就因封印黑暗而牺牲了,在我心里,我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英雄,我母亲就是一直这样告诉的,她绝对不可能骗我。”
阿吉突然换了个坐姿,“你是说,你的母亲现在还活着,那也就是说,唐克斯教授并不是封印计划中唯一的幸存者了?”
“当然不是!”
布瓦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声调,“这十三年来,我和我的母亲一直生活在霍德暮德村,所以你们的传言纯粹是毫无依据的谣言。”
康德和阿吉没有搭话,好像是在理解着一个非常难的问题。
布瓦现在心里极度渴望有人可以理解他,他攥紧了胸前的挂坠,这是父亲留下来的遗物,是父亲生前最珍爱的宝贝。
最后还是布瓦打破了僵局,他听到两个人都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如果你们两个觉得我不是坏人,那么就请听好了。”
他看到康德跟阿吉不约而同的将头转过来看着自己,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便赶忙说道,“我知道现在关于我父亲最广为流传的说法是什么,但是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们,我父亲不可能是你们所认为的那样。没错,我是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可是我相信我的母亲,因为十三年来她一直都坚信,父亲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可能向黑暗屈服。我母亲始终都不明白为什么当年的封印计划没有成功,这也是现在的我最想要弄明白的事。我父亲也曾是利兹塔资的学生,我希望能够在这里了解他的过去,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我,如果你们愿意跟我做朋友,那么好,我会慢慢给你们讲我所知道的一切,如果不愿意,那也没关系,我会自己去发现一切,来证明我的父亲不是黑仆,而是个英雄!”
康德跟阿吉交换了下眼神,一同说道,“我们当然愿意相信你。”
“真的?”
“真的!”
三个人相互对视了几秒钟,然后布瓦哈哈大笑了起来,康德看了看阿吉,两人无奈的耸了耸肩,也跟着笑起来,屋内的气氛瞬间缓和下来。
阿吉说道,“真抱歉昨天晚上那样讲你的父亲,其实我真的希望事实与传言能有所不同。”
“我也是。”康德跟着说道,“不过说实在的,麦金农那个家伙看上去才真的是不像什么好东西呢。”
布瓦笑的更厉害了,也许这就是这个年龄段,男孩子之间的友谊,一件事可能会使他们吵的面红耳赤,但同样还是这件事,瞬间过后,就可能让他们统一战线,去面对共同的敌人。
夜里,他们聊到很晚,全然不顾第二天还要早起上课。
布瓦觉得自己交了两个可以推心置腹的好朋友,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他可以将他心里所想的毫无保留的说给他的好哥们儿听,从此以后再也不用一个人把事情藏在心底了。
有朋友的感觉真好,刚来学校就有了这么大的收获,这令布瓦感到欣慰,即使这里依然有令人痛恨的麦金农,但他如今有了康德跟阿吉,他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