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太子生母怎么办: 20.第二十章 是吻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顺手关上谢北辰寝室的房门,我便屏退了众人,独自端坐在皇帝的椅子上,眸子微微泛起冷意,于案牍一隅找到了我想找到的。
片刻的记忆以后,我又将原物放回原物,一声不吭提起笔,开始习字,仿的是兰亭序,写得倒也流畅。
待到午时,谢北辰出门打量起我,见我直接坐在他的位置,也没有恼怒,他坦然而镇定道,“这里没有人,辜姝你过来,给朕穿衣。”
我边继续着最后一句的临摹,边平静道,“这行书是万万不能断的,若是一断,再提笔时的心性或许早就大有不同,如此,笔触不同,这也就白写了。”
“朕让你过来。”
“既然皇上如三岁小儿需要照料,那不如也想想小孩儿应该有的耐心。”
最后一笔缓缓落下,我抬头,见皇帝那微微恼怒的脸色,活脱脱的小儿模样。
“臣女这就过来。”
“皇上穿得太多了吧。”触及到他的腰间的束带,也不经意察觉到衣务的厚度,我从容道。
“裹得如同粽子一般,多少会失了神.韵。”
谢北辰不屑道,“朕又不是女子,要如此婀娜多姿干什么?”
“不是要去马场么,穿这么多恐怕动起来也不灵活吧。”
最后调好这束带的松紧,我莞尔道,“不过摔下来倒是不疼。”
“辜姝,你如今这番嚣张模样,可是得了谁的旨意?”
我笑而不语,凑到他耳下,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垂,漫不经心而又蓄势待发般,“皇上,别动,最后一颗扣子。”
“臣女也不是嫌弃皇上,只是难得出去……臣女也是爱好面子的人。”
“这面子可是能当饭吃?”
“你往骑马装里面也加一身衣裳,别众人喜庆过年,你靠着那苦药勉强度日。”
为谢北辰戴上发冠时的我微微地踮起脚尖,细语道,“皇上可是在心疼我?”
这时,恰巧有人正推开门。
皇帝果断地往后退了两步,自己扶了把刚刚戴好的发冠,目光并无躲闪,而是又顾及着其他的模样。
“皇兄,今日怎么会过来。”谢北辰招呼道。
我也看见那入口处的谢西柏,依旧是谈笑风生般的神采。
“辜姝,去倒茶。”
皇帝并无遮掩之意,反倒使我疑惑。转念一想,在女人面前的收敛,往往在男子之间也无必要。
三妻四妾。
在这个时代,本也是常事。
他于萧锦宣,虽少了些中年夫妇相得益彰的对等,但也有年少初长成的情意在。
可在其他人面前,他自然觉得一个我是否默认为他的女人无关紧要。
待我倒好了茶水,只见双手接过的谢西柏道,“辜姑娘今日穿着清爽,像极了春日要来的模样。”
谢北辰毫不客气合上茶盖道,“她冻坏了也是活该。”
我习以为常地露出一抹笑,而后福了福身子,便就退下了。
我听那谢西柏似有几分着急切道——
“皇上,臣今日恰巧听闻了赵坤将军的行踪,他如今正困在前往天山的路上,想是若要收复失地 ,将西域之土纳入版图难以一蹴而就,毕竟现天气严寒,将士也都想着归家。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皇帝依旧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随他去吧,能拿下是他的本事,不能,朕也不会责罚。”
“可是,这兵力总是会影响财政的……”
“皇兄多虑了,这连伙食若是解决不了,他们哪敢继续前行?”
“皇上这般放任,到底也是我朝物产众多,自建朝以来深得人心……微臣也放心了。”
“那微臣便告退了。”
谢西柏似要说出口什么,但奈何不住谢北辰三两句搪塞,倒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辜姝,你出来。”
“朕知道你一直都听得到。”
他走入那通风口,望我的眼底是无尽的幽深。
我抬眸,“皇上对出兵之事如此随意?”
“你以为呢?”
“皇上想做的自然不必与外人说,虽是河西王,但到底拥兵自重,知晓的太多,怎有利于朝廷稳固呢。”
谢北辰轻笑,“你倒是比朕心里还清楚。”
他走回前殿,平静地合上门。
走时的背影孤高而冷寂,走回帝王位置时步伐却是定然。
“不过,朕的土地,自然不会少一分于先人,朕所想有的天下,必定广袤无边。中原既能一统,四夷也就有归顺的那一日。”
我顺理成章地福了福身子,“那臣女便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开万世之太平了。”
原来,谢北辰的胸腔里,从来没有什么男女私情,他所最大的愿望,始终围绕着他征战天下的野心。
从萧锦宣的视角出发,那或许是一场盲目而飞蛾灭火的爱情。
而在这盛世的基业之下,这不过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欲望罢了。
我不知多久才能看透谢北辰的假面,只是,他走向扶我的那一霎那,笑容张扬。
*
猎场。
围着京畿郊区,未融化的雪星星点缀着草地,嫩芽依旧在蓄力待发期待破土而生的那一刻,而马儿不情愿地缓慢地走着。
谢北辰讶然道,“朕不知,你竟会骑马,还以为要让朕亲自来教。”
“臣女之前学过一二,虽不精,但在马背上也还算放得开手脚。”
寒风微微刺骨,到底时化雪的缘故,皮靴保护着脚裸,可背脊却冷到僵硬,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也就不需要谁的看透了,我蜷缩得这番明显。谢北辰轻轻笑着,似是嘲讽,又下马找人拿了个披风给我。
披风是酒红色的,丝绸的质感,金丝边的简约装饰,重要的是轻薄却又暖和。
我没有推辞的理由,这也不是故作疏远的时机。
“那便多谢皇上了。”
“辜姝,你最近怎么了,忽而不抵触朕,就连朕也不习惯了。”
“这宫里,真正能维护我的,也只有皇上一个了。”
我不露唇齿的笑着,既无明眸,也不灿烂。我忽而调转了马头,朝着无尽的草地深处驰骋。
我不知何时起,故意撩拨的话也能说得如此熟稔。
以往在职场上,我对裙带关系最为厌恶。
我只是想活下去。
我宽慰着我自己。
皇帝赶在我身后,就这样我们顺着猎场转了一圈,看到了许多只活跃的兔子与松鼠。
这林场的呼吸也清新,也使得我暂时脱离层层束缚的包裹。
我的意思是,暂时的。
待到那光线幽深处。
马儿忽而停下了,谢北辰转身,快速地跃上了我的这匹马,他便坐在我的身后。
脖颈处,是男人的气息。
“朕还没教你怎么做。”
“是啊,”我微微别过脸,侧过身,不再贴于他的胸膛之上,“臣女应该如何作为,才能成全河西王的婚事?”
我不经意的后仰着,试图慢慢地拉开与谢北辰的距离——
他一只手顺过我的后腰,笑道,“其实,也不算太难。”
他的手不知触到了我的哪一根神经,我的背后微颤。
我垂眸,屏住呼吸,随即跳下马,神色镇定道,“谨遵皇上教导。”
“孙氏的画像朕明日便会给你看,你要在初入猎场的门便结识她。”
“而后,你要做的十分简单,朕和其他男子都会去东面栅栏外的猎场深处打猎,你要做的是将她带到东面,在她的马腹上轻轻踢上一脚,她摔下自然就会有人去救她,那人便会是河西王。”
我点头,“如此,能成全这一对人极好。”
“那臣女到时应该做什么,看她摔伤便毫不犹豫地掉头走?”
“不,你恰巧会在去找人来救她遇见河西王,一切都会合情合理。”
我答应了。
反正我也注定是个女配,这撮合姻缘的事情我自然不会避讳,哪怕行为看似略有些恶毒。
摔伤的女子,对救助的男人,自然是毫无抵抗力。
而男子,对柔弱无助女人,也有着非同寻常的耐心。
“你害怕了?”
“怎会?臣女只是在想,如何将这件事处理得更圆满些。”
“你上马。”他说。
我依旧站在原地,双眸凝视着伸出手的谢北辰。
“原来你怕的不是做这件事,而是怕朕。”
他收回对我伸出的手——
“如果你没有准备好的话,就别在朕的面前假装有多依赖朕。”
到底是谁的虚假,又有谁会投入真心呢。
我偏偏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一时间对“交换价值”也有了新的认识。
我回过身子,靠近他的脖颈,慢慢游离在他的侧脸上,未经轮回探索,便直接将唇落于他的唇间。
他的唇是冰凉的。
夹杂着冰雪交融的气息。在这其中,又似乎是沸腾着的血液。
他抱紧我。
是背脊都能感觉到骨骼震碎的抱紧,而腰间更有一种止不住的酸楚。
这个吻,起势便已然高涨着所有的情绪,以至于,松开时我们低头都不知道目光望向何处。
不过,也仅仅是短暂的一个吻。
谁也不必出卖谁的灵魂。
在交易的那把秤上,谁付出的多,谁就注定伤痕累累。
我不爱他。
*
返程时,夕阳染红了整个天际。
我与谢北辰相视无言。
从那个欲念燃起的吻以后,我们便没有再说过话。
或者说,他或许正在定义我们的关系,可我觉得……那不过是一个吻,无关紧要。
从猎场出来,马车行了半个时辰,恰巧路过热闹的街市,与宫门外那日规划的集市不同,这里布置得随意,带了些自由而散漫的气息。
“赶回去还要好一阵子,不如陛下在这饮食?”
车夫探过头,小心翼翼地问。
我便不理会这冥思苦想的帝王,暗自下了马车。
晚霞当空。
前面有家酒坊,门口放酒坛的模样倒使我不由得想起卓文君的那家酒店,她卖酒时又是如何的风采。
而我等俗人。
举杯时也不说出什么像样的话。
*
走入那酒坊,方知那原是那淮水居旗下的一间格子,店铺倒也不算得大。
老远就听到有人从楼上呼唤我的声音——
“阿姝,你怎么会来?”
我们相视一笑。
“赵赵,你今日怎么也出了门?”
“我便是趁着这几天好好玩耍一番……”她的脸微微涨红。
我问,“怎么过年就不出来了?”
赵赵的那一抹娇羞神态我心中已是明了了七八分。
她依旧是那番女儿家的情态,“我年底便要嫁人了,嫁的是礼部尚书的二儿子,叫傅子宥,去年就参加过殿试了。”
“如此甚好,你能有个归属,我亦是十分开怀。”
她那灵动的眸子暗淡了两分,喃喃道,“阿姝啊,其实我挺担心的,我向来是个不守规矩的,以后要是有了婆家,若是没有伺候好谁,是不是很容易引起矛盾和误会啊?”
我拍了拍她的肩头宽慰道,“你这些设想也太不切实际了,见你这番女子姿态,夫妻哪有不和睦的道理?公婆又怎会又不心喜的呢?”
“可我……”她拉着我的衣角,“还是害怕,这年头按着七出条文被赶出去的女子也不少,万一我丈夫不要我了,我可该怎么办啊?”
“你担心这些为何?”
我顺理成章去想和原主交往的家庭,安慰道,“你的娘家不应该让你底气十足吗?”
“哪有,我那不上进的哥哥只知道玩乐,功名未成,我又不是你一般的嫡女,父亲哪里愿意处处顾着我……”
“也别太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就怕……就怕他婚后不待见我。”
“那我的婚事你能来吗,阿姝?”
“我知道你现在出来走动少,太后也是器重你,总是将你接到宫里去住,我就是……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
她顿了顿,脸上有些无能无力的伤感。
“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我自然是愿意去的,可是也不见得能给你撑几分颜面。”
“还有,你现在还是少出来些,说是玩闹放松,若是落人口实,也难免影响婚事,你如今也应将家里的那些东西一应准备好了,嫁过去的时候也好顺当些。”
我明明是个独身主义的女人,却这里这里奉劝着别人守规矩……
如若不在这框架之下,她是否也该快乐得多呢?
她坐在那长椅的一角,眼底毫无生机道,“可我娘亲说,我家那些东西他是未必看得上的,说到底,那些东西娘亲也是舍不得,想留着给哥哥娶亲,我……”
“另外两个与母亲交好的姨娘也说,我与那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原本不配,说他是瞎了眼……”
“其实,赵赵你刚刚一回眸,眸中波光粼粼,如此水灵岂能有人不喜欢?更何况,重要的是你们夫妻之间如何相处,外人的那些猜测议论也都是不打紧的。”
“他若是不喜欢你,也就不会求娶你。”
“也反之,男人嘴里无论多爱你,不娶你便是玩弄你。”
“你不知害怕些什么?可还有个新娘子的样子?”
她浅浅一笑,笑出了梨涡来。
“阿姝,我现在把这些说出来就好多了……”
“阿姝,你也不能再拖了,那宫里有这么多皇亲国戚,你随意找一个以后也是了不得的人物。”
这世道,当真是女人依附男人才配称得上“人物”吗?
我亦是浅浅一笑。
也不知为何与一个另一个世界的所谓朋友交流了如此之多。
大概在辜姝原本的轨道里,她也曾为我做过什么。
我挽了挽头发到耳后,亲和道,“我暂时想不了那么多,毕竟缘分这一件事,也有早晚。”
“我就是羡慕你,长相好看,家世又好,你无论挑选了谁,那都是谁的福气。”
“是么?”
我没有告诉她。
就算是世家贵女,也不过是皇室斗争的一枚小小棋子,随意地就碾压在命运的齿轮之下。
“你的披风没拿。”
谢北辰从我身后走来,面无表情地替我披上。
他像是从未做过这番的人,眉头也是微微泛起的不自在。
“辜姝,这位是……上次在西楼见到那位不作声的公子?”
“是他。”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我姓北。”
“北公子相貌倒是俊朗,怎么非要跟在我家阿姝的身后,那日晚上你们出门我也看见了,你怎么还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你可知我家阿姝在外如何受欢迎,你岂能如此随意对待?”
谢北辰笑道,“你又怎不知辜姝她是自愿的?”
我便踩了那谢北辰一脚,平心静气道,“那日你怕是看错了。”
赵赵抿了抿唇,又像是鼓起了勇气般,“阿姝,你尚且未出阁,还是离其他男人远一些……”
她凑到我的耳边,“那些人怎么配得上你?”
谢北辰笑而不语。
我不知如何回避,故而转移道,“你的婚礼我尽量过去,若是我不赶不上,便让辜裕过去。你啊,一心一意待嫁就好。”
谢北辰低眸看我,“我陪你参加,如何?”
“北公子,你看似挺清闲,有空自己来便是,非要盯着我家阿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