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感谢同学过来面试，可以回去等通知了。”苗楚一微微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男生走出教室, 转头招呼了一下后门的唐姗姗，“下一个，姗姗。”


    “没有了。”唐姗姗捶着肩膀走进门, 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跑腿儿一晚上, 她着实累得不轻。


    苏乔抓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看, 长出了口气：“都快10点了, 总算是结束了。”


    “咱们前面问得太细，进度拖得有点长，最后几个新生在教室等得都快睡着了, 真难为人家了。”唐姗姗笑着摇摇头。


    “咱们也是第一次招新，没什么经验，能不出意外顺利结束就是最好的。”苗楚一收拾了下桌面上的材料，抬手轻晃了晃, “不过还是收获满满, 我大概列了个通过的人员名单, 你们看一下, 没什么异议明后天就把录取通知发下去。”


    “我没意见。”陈琳只扫了一眼就点了头，面试过程中她们一直有讨论, 去留基本当时就定下了, 没什么争议。


    苏乔把名单交给了暂时充当联络员的唐姗姗, 然后回头看了看教室后面，略有惊讶：“我都没注意，杨主席走了啊。”


    “早走了。”唐姗姗回说：“好像是在荀学弟面试的时候走的，当时你们的注意力都在学弟身上，就我瞟了一眼，看见他和那两个干事一起溜出了门。”


    “来去都不打招呼，还真是符合他的一贯作风。”陈琳摇摇头，“你们说他今天到底来干嘛啊？”


    “不知道。”苗楚一摊摊肩，“可能真的就是过来看看咱们面试的情况，毕竟文学社现在是社联的重点扶持对象。”


    “算了，别管他了，他要真有什么事，现在不说将来也会说的，用不着咱们猜。”唐姗姗起身伸了个懒腰，“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


    “好。”几人分头把桌椅整理好，关了灯，锁上了教室的门。


    出了教三楼没走多远，陈琳突然停了步子，笑嘻嘻地指了指前方不远处路灯下的人影。


    苗楚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荀尔予孤身一人，背靠着路灯低头站着，额前几缕碎发随风轻摆，修长的身影被昏黄的灯光拉长，像是从某本青春言情小说中走出的男主人公。


    似是觉察到了她们注视的眼光，少年人偏头看了过来。


    “那个……”苗楚一张了张口。


    另三人光速打断了她的话：


    “我肚子疼，先走了。”


    “我腿疼，不打扰了。”


    “我腰疼，就先撤了。”


    三声同时出口，然后三人齐唰唰从她身边迈开一步，掉头跑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


    苗楚一看着那三道风一样消失的人影，抽搐了下嘴角，这帮人，是越来越会来事了。


    “她们怎么走那么快？”荀尔予靠到苗楚一身边，遥遥望了望那三人消失的方向。


    “她们……忙。”苗楚一尬笑两声。


    “哦。”荀尔予当然明白人家的用意，弯了弯眉眼，变戏法一般从背后拎出个袋子，取了杯奶茶递了过去，“本来我是买了四人份的，现在，只能咱俩喝了，学姐喜欢的仙草冻，少糖，我没让加冰，天冷了，喝冷饮不好。”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晚饭没吃饱肚子正饿的苗楚一笑呵呵接了过去，杯壁上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少年人的体温，让她微微红了脸，“乐乐告诉你的？”


    “不是。”荀尔予连忙摆手，“是有一次玩游戏的时候，我听见学姐让室友帮忙带过一次，私心猜学姐应该是喜欢，就自己记了下来。”


    苗楚一偏头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是哪天发生的事，可能就是她随口一说，没想到他居然会记这么清楚。


    “关于学姐的所有事，我都会记得。”荀尔予低了头，声音放得极轻，“我从来没跟表姐打听过学姐，我想自己去慢慢了解学姐，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不想让别人参与。”


    苗楚一低头咬着吸管，心中百转千回。


    “嗯……我……”她微抖着唇轻轻开口，脸上的热度刚刚升腾起来，正纠结要怎么回应这份柔情的时候，饿了一晚上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咕噜’一声，在静谧的夜景中显得格外响亮。


    两个人面色都是一僵，暧昧的气氛被瞬间打破。


    苗楚一微合了眼，妈呀，又特么丢人了。


    “学姐，你……饿了？”荀尔予弯了嘴角，言语带笑。


    “那个……我也没想到面试会拖这么长时间，圈爷今天下课下得晚，一食堂的饭不太好吃……对吧……意外。”苗楚一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那要不，我们现在去吃个夜宵？”荀尔予挠了挠头。


    “十点了，又是周一，大部分店应该都关门了，算了吧，我寝室还有一盒小饼干。”苗楚一低着头，脚尖碾着地面。


    荀尔予叹了口气，从她手里接过背包甩在了自己背上，想要直接去拉她的手，又觉得有些唐突，退而求其次拽住了她的衣袖，拉着她往C区女寝走去：“饼干又不垫肚子，饿一晚上对胃很不好的，我记得你们寝室楼旁边有家超市好像是不关门的，可以买个饭团或者便当来吃。”


    苗楚一老老实实地被他牵着，一双眼只盯在他拉自己衣袖的那只手上，抿唇偷偷笑了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跟荀尔予在一起，她就没来由的很开心。


    C区女寝旁边的确有家小超市，面积不算大但经营范围却很广，东西也都挺齐全，荀尔予左绕右绕，不一会儿就找齐了想要的东西。


    “麻烦结下账。”他把抱在怀里的东西一样样放在收银台上，客气地招呼了下收银员。


    “44块2，校园卡还是现金？”收银员甜甜一笑。


    “校园卡。”苗楚一下意识地答了一句，扭身刚想从包里取卡袋，却发现她的背包还在荀尔予的肩上，“那个，你包给我下。”


    “不用，我来。”荀尔予单手把她往后拦了一步，口袋中取了卡，‘滴’一声就结了账，“便当和饭团麻烦微波炉热一下。”


    说完，就牵着苗楚一的衣袖，把她按坐在了旁边的休息区，苗楚一低头一笑，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个被照顾的小孩子。


    “等下回寝室，我发红包给你。”她笑说。


    荀尔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买东西的钱，于是摇摇头回道：“我不要，学姐要是觉得过意不去，那就算欠着的吧，以后，慢慢还。”


    苗楚一发现，自从认识了荀尔予之后，“以后”两个字就被赋予了特别旖旎的含义。


    两个人并肩坐在休息区，一人一杯奶茶，说说笑笑，女生低头慢慢捡食着便当简单的饭菜，男生咬着吸管偷眼含羞地看着她，模糊的倒影映在玻璃窗上，合着倾洒而下的月光，与店外的玉水湖仿佛融成了一体。


    收银台后的小店员两手托腮，半趴在桌上，一双乌黑溜圆的眼睛徘徊在两人身上，像在欣赏一幅山水画，神情中是满满的羡慕。


    “帮我拿两节五号电池，四节七号电池，快点，我赶时间。”一道还算好听的女声突然出现，隔断了小店员的视线。


    小店员嘟着嘴‘哦’了一声，回身开始在货架上翻找着商品。


    “这个时候碰见她，真煞风景。”苗楚一把脸往里侧转了转，小声嘟囔了一句。


    荀尔予没听见她说了什么，但见她这种表现，大概也明白，她似乎是不太喜欢刚进门的这个女生。


    “苗苗，好巧。”那女生等店员找东西的间歇左右瞟了一眼，瞬间目光就锁定在了苗楚一身上。


    苗楚一实在想不通，她怎么还有脸主动来跟自己说话，但出于礼貌，还是转了个头，皮笑肉不笑：“安同学，真巧。”


    “我着急来买电池，进门都没看到你。”安歌轻轻地笑，目光落在了荀尔予身上，“这位同学，是你的新男朋友吗？怎么都没听你提过。”


    她把一个‘新’字咬得不轻不重，却刚刚好能让人听进心里去，好像要暗示苗楚一之前有过多少男朋友一样。


    苗楚一眉头一紧，厌恶感顿起：“安同学，我跟你，很熟吗？”


    安歌被顶的一愣，苗楚一在她的印象里一直是偏绵软的性格，她万没有想到今天她会一点面子都不给，言语冷漠神态蔑视。


    “嗯……我就是看江学长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又见到你跟这位同学在一起，联想一下……呵呵，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安歌柔柔一笑。


    荀尔予现在是明白为什么他家学姐会那么讨厌这姑娘了，女生之间的一些勾心斗角他也多少听说过，总觉得不过都是些小心思，无伤大雅，但今天真正见识过之后，他才明白，有些人也就长了个人的模样，做出来的事儿比沾在身上的鼻涕都恶心。


    “学姐，你吃好了吗？”荀尔予凑到苗楚一耳边，轻轻问了一句。


    他能感受到安歌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头都懒得抬，这种人，多看她一眼都是在帮她加戏。


    苗楚一点点头。


    “那我们走吧。”荀尔予伸手拿过了苗楚一的背包，替她开了门，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回身往店里站了一步，招呼了下收银台的小店员，“给那位学姐再加瓶绿茶吧，我觉得她应该需要。”


    “好嘞。”目睹全程的小店员提高了嗓门乐呵呵地应了一声。


    安歌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紧紧咬了牙。


    出了便利店，苗楚一终于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怎么？”荀尔予慢了脚步，转头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就是有点后悔，没看到安歌的表情。”苗楚一笑着摇摇头，突然有一丝纠结，觉得似乎有必要解释一下，“她刚刚说的……”


    “不重要。”荀尔予顿了脚步，轻轻打断，“我知道她别有用心，所以我什么都不会相信，以后也是一样，我对你不会有误会，因为我谁都不信，只信你亲口告诉我的。”


    苗楚一轻咬了下唇，心弦一跳。


    “快回去吧，很晚了。”荀尔予伸了手，想揉揉她的发顶，半空中又顿了一顿，只摘下了她的背包，递还给她。


    苗楚一接过包，抱在胸前，隐隐还能闻到他身上特有的青草香，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响在耳边，胸膛中有一种呼之欲出的情感，让她着慌。


    “我走了，明……明天见。”她下意识想逃，转身就跑进了寝室楼。


    一直爬到三楼，方才那股冲动才慢慢平息下来，手机‘叮’地响了一声，她划开解锁：


    「X」：学姐，晚安。


    只四个字，却又将她的心绪撩拨起来。


    苗楚一原地蹦了两蹦，无声地嚎了两嗓子，顶着熟透的一张脸，小心回：晚安，学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