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首(穿越): 20.第 20 章
朝庭要纪寅轩处理的事是去宋州赈灾。
宋州在黄河的下游,又被黄河的一条支流——汴水——穿城而过,黄河决堤后,汴水也发水患。加上连日淫雨不断,整座城连同周边村野都被淹了。
朝廷送去的第一批赈灾款项却不知被谁给私吞了,现在那里乱作一团。
于是皇上想着,文官怕是不行,还是得派武将去才行。
于是派了纪寅轩去。
阮颜畅在纪寅轩临行前,发了一场恶梦,梦见他被水流冲走了,沉在河底黄黄的泥沙中,眼还睁着,极瘆人。
她一梦惊醒时,出了一身冷汗,怕那家伙此去有不测,那也太惨了。
不如自己也跟去,兴许能帮上些小忙的。
她白天时跟纪寅轩说,她要跟着去。
纪寅轩颇为好笑地看着她:“呦——不是不睬我的吗?啊?由上回我说了你难听的话,你不是赌着一口气,回程的一路都不大睬我么?怎么又要跟我去了呢?”
“我还是跟你去吧。我们家祖传的还有几味药,怕是你们军队随行的大夫也研制不出来的,带了去,或许能帮到那些灾区的人呢?不够时,我还能在那里再赶制一些出来。”
他朝她挨近了些:“不对啊,我分明是觉得是你怕我出什么长短,才说要跟我一起去的。”
“唉,他们那边都出那么大乱子了,你还有闲情在这里说这些话!”
“好好,怕了你了,脾气一天大似一天,怪不得长得跟支炮竹似的。”
“你!”
于是,就跟着上路了。
闫夫人再三关照她要照顾好少爷在那里的饮食起居,那边条件极差是肯定的了,可是不能让少爷出什么长短。
阮颜畅就再三点头保证,一定尽力照顾好。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不过人家这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她也能理解的。
到了宋州边界,纪寅轩督率的赈灾军队在高处驻扎,附近一些民宅也被征用来作军队住处。
纪寅轩与阮颜畅住的那一户里的人,与隔壁的住户并在一起住了,把这户腾出来专门给军队里的人住。
这些住宅不是城里的宅子样式的,而只是田舍。
这一带都在连日阴雨不断,整个房舍显得脆弱不堪,好在在高处,所以水一时半刻地没不到这上面来。
不过水位连日不断攀升,再过段时间,若这雨再不停,这上面怕是也保不住了。
白天时,纪寅轩就带着军队的人出去看地形地势去了,看能不能分条渠出来,疏浚水患。
而阮颜畅在宅子里无事做,只是担心那人在外出什么长短。
如果出了长短,对夫人实在不好交代。
她心中仓皇,并不停在盘算,要不要施行巫书上的那项“退涝术”。
她是想这么做的,可一来怕不奏效,因为这是项大工程,二来又怕被人发现她在施巫法。
犹疑之际,竟发现隔壁那户的老妪是个神婆。
其实也不是神婆,就是乡间跳大绳的,哪家有病有灾了,就找她去。一辈子干的都是这个,听说很灵验的。
她就想着,要不要找那神婆商量商量,借那神婆的手来施“退涝术”。
这雨下得她心烦,她实在想这一片快些放晴,水退了,纪寅轩他们军队的人也好逮着机会抢修堤坝。
结果她去找那神婆时,发现和她们暂时合住的那一户已经逃了。
而这神婆与她两个儿子儿媳也在收拾包袱,准备走路。
“朱大娘,你怎么也要走呢?”
“再不走难道等在这里让人来收尸吗?你看那水就要漫到上头来了,我们这地由早到晚都是湿的,我这腿又经不起风雨天,再待下去,不是要了我的命么。”
“可你是神婆,村里的人驱病除灾不都找你么,你不做点什么吗?”
那朱大娘转过身来,颇为奇怪地看着她:“姑娘,你是在开老身的玩笑是吧?这是天灾,不是驱个病魔,赶个恶鬼什么的,这是天灾,是神做出的人间灾患,我一个驱魔赶鬼的,你让我去驱神?”
又转过身去收拾包袱。
“不是,大娘,是这样的,我其实……其实以前我乡下也常发水患,我们村那个神婆就会退涝,很灵的,我至今都记得她用的方法。只是我也没做过一天神婆,不会通灵退鬼的,倒不如你来……你看怎样?”
朱大娘闻言转过身来。
“真有这法子?”
“真有。”
朱大娘心想,要是真能求晴退涝,就是最好的,自己也不用弃家逃亡了。
“怎么弄?”
“先得弄来两只野猪牙,悬于大门东侧。”
“好。”
朱大娘转身出去叫住她两个儿子:“你们上山打头野猪回来。”
“啊?娘?这都要走路了,还打什么野猪?”
“叫你们去就去!快去快回,等着呢!”
“哦,是的,娘。”
背了弓箭就走了。
之后,阮颜畅又跟朱大娘说了具体怎么弄,
朱大娘就让儿媳去找来了苕与千里香。好在如今是深秋,这两样东西倒是易找。
可是有一样东西难找,就是锥底的陶罐。
朱大娘让儿媳去看看村里那个会做器皿的走没走,要是没走,就赶紧做一个出来。
哪知那人走了,但他家里现有一个没破损的锥底的陶罐,平时是用来作平衡器用的。
她儿媳就给拿了回来。
她们就一起把苕与千里香,就着炭火烘干。
然后放在陶罐底部。
再把陶罐躺放在桌子上。
这时,那两个打野猪的也回来了。
说没打着野猪,倒是捡了只现成的,死了的。
闻那气味,应该是死了没多久的。
朱大娘怒:“你两个没用的东西,让你们新鲜打一只的,竟然捡了个死的回来,是想对神灵不敬吗!”
阮颜畅制止,说:“没事的,只要是野猪牙就行,没说现打的还是已死的。”
“哦,那行。”
转头又让她两个儿子把那獠牙锯下,悬于正门东侧。
又找了石灰来,拿手拍了,印在那牙中间。竟然在暴雨之中,那手印都清晰可见,没被冲刷掉,那一块地方一直干干的。
所有人回到房中,将窗户紧闭,只将大门开一条小口。
等了三刻钟,就见那桌上的锥底陶罐慢慢立起。
朱大娘不动声色地将那陶罐的口塞严实了。
亲自拿了出去,由一个媳妇陪着,走到汴河边上,把那陶罐放下去,让它随水漂了。
据说,刚刚是把路过的雨神与河神请到了陶罐里,现在随水漂走了,几时那罐子裂了,两个神就会出来,直接上天庭去报告事务的,不会再惩罚人间了。
即时,天就放睛了。
第二天起,那水患真的就一点点消下去了。
到了第三天,水全都退了。
全城还留守的百姓一片欢呼声。
朱大娘被奉为英雄一样的人物,带着鸡鸭上门来感谢的人络绎不绝。
朱大娘想说这也不是她的奇功,是向阮姓姑娘家乡的神婆学的,可是阮颜畅一直用眼神制止她,叫她不要声张,别说是她告诉她的。
她也没办法,只能不言语,笑着收下乡亲们送来的肥鸡肥鸭。吃不完的就叫儿子杀好了送到隔壁阮颜畅他们住的地方去,那农舍里住的兵卒多,吃起来也快的。
而纪寅轩他们的军队一时还走不得,一来,他本人得留下来彻查那款项落在谁人手里;二来,军队还得抢筑一道更坚固的堤坝,以及修一条疏洪的渠。耗时怎么的也得一个月吧。
阮颜畅算是松了一口气,看到纪寅轩还健在,没被水流冲走,她对夫人也算是有一个交代了。
她自己却病了,前段时间,连日阴雨,她得了风寒,数日不见好。
随军来的大夫给她开了药,她吃了也不见好。
一天晚上,纪寅轩回来宅子,去敲她的门,想问问她看病好了点没有的,却见她面青口白地躺在床上,连动都不能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