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的崽最后都——: 20.第 20 章
带着些微挑的,耐人寻味的这个尾音,让周导咂摸出了些非比寻常的味道。
他平时打打交道的人可都是些人精,封雪聪明是聪明,就是满脸单纯,不太会跟人玩心机。刚刚在包厢内,提到安宁的时候,周导看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就知道她心里有鬼。
都什么时候了,还玩他呢?
难道她不知道有个词叫引火烧身?
周导此时想来,笑意愈发的悠长,抬腿上了电梯,像是跟朋友聊天般随意:“没事,就觉得她还挺厉害的,难怪连杨甘都不是她的对手。”
他没细说今天晚上的事,但言尽于此,安宁也应该全明白了。
安宁的确心如明镜,眉头扬得愈高。
封雪她,跟自己很熟?
好像是挺熟的,毕竟自己当时自己面试她的时候完全跟面试艺人似的用心,先看作品,再考验临场能力,最后还在办公室面了好几次,自己甚至把他介绍给了陆久。
但她们的熟,应该还没到能让这姑娘狐假虎威的地步吧?
安宁联想到封雪被自己拒了后在自己公司楼下连坐几天,搞得整个公司都是自己流言的事,越发觉得有意思。
当然,周导这个狼人也是当得够可以的,两面三刀,还真不怕翻车?
正好这时,周导下去的电梯也到了,安宁目送他走进去,和周导微笑对望。两人似都有愉快的事情发生,笑意非常真诚,周导的眼里,甚至还带着点自得。
然而,就在电梯门缓缓关上时,安宁忽似无意的,掂了掂鞋盒,笑道:“她当然厉害,没见着我在她面前都只有跑腿送鞋的份?别说资源了,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得给她。”
周导一惊,瞬间变了脸色。
安宁冲着他挥手,这下的笑容比刚刚还要真心实意:“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周导这么严格的人,对她评价都这么高,我待会见到她肯定帮你转达,放心吧……”
话音未落,电梯门“嘭”的声彻底合上,周导那惊疑不定的脸消失在门后,再没机会问安宁到底是站在哪边的了。
要安宁说,她哪边都不站。
事情一样样的算,封雪借她威风去玩,她自然会找她算账。但周导算什么东西,平时合作时给他点好处也就罢了,现在还想借刀杀人?
别说她现在提着的是封雪的鞋,送的是她九哥的心思。就算没有陆久这层关系,她也自有安排,用得着他来聒噪絮叨,言语挑拨?
可真当她这么多年的圈子白混了。
安宁摇摇头,回身往走廊走。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起来,安宁接起来,故意道:“九哥,你骗我呢。五分钟前你就说到电梯口等我,怎么现在还没见到人?”
陆久这边,微微皱眉看着封雪逃命似的背影,倒也没追,问道:“你在哪个电梯?”
“还能哪个电梯?”安宁道:“大晚上的就这个电梯开着。”
“行。”陆久走过去,道:“去旁边的消防通道等会,封雪过来了。”
消防通道?安宁不自觉挑眉。
这是准备要跑了?
她挂了电话,慢悠悠的往楼梯那边走,才没站多会,前方走廊的拐角突然出现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往这边跑呢,腿上还不是很利索,但那求生欲看起来是非常强烈了。
安宁恰到好处的往前迈了步,故作讶异的道:“咦,封小姐?”
封雪一僵,要逃跑的腿凝在空中,差点没下得来。
她胆战心惊的抬头,发现安宁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你跑什么?”
封雪:“……”
她还能跑什么?
是怕她送鞋给自己吗?当然不是了!这种事封雪早就在看到陆久的时候就调整好心态了。她怕的是周导那个狼人啊!他能联合自己去坑杨甘,肯定转头就能坑自己。
自己狐假虎威恐吓他,谁知道他会不会当面跟安宁告状?趁热打铁,这谁抗得住啊?
封雪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安宁见着她没说话,笑意愈浓,悠悠的道:“你跑这么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追周导呢。他刚下去,正好撞见我刚上来,我们俩站在电梯口……”
封雪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拼命的想着对策。
“还聊了会。”安宁微笑道。
封雪:!
她只听得“嗡”的声轻响,脑海里面有跟弦忽的崩断了。
封雪毫不犹豫,一个箭步冲上去——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腿还断着这件事——直接站定在安宁的面前,优雅的人设还拼命维持着,诚恳而认真的道,“安宁姐,你看我,只要我有机会,我是绝对能把事情办好,也不会坠了你的威名,你说对不对?”
她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虽然打着安宁的旗号,但她也证明了自己。
她是在安宁的面试中被拒了的人,说明当时安宁其实并不看好她业务能力。然而今天晚上这通狐假虎威最后大获全胜,何尝不是种能力展现?
那她就索性直截了当的把这表现提出来,看安宁到底会如何评价她。
这已是封雪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回答。
安宁的眉头瞬间扬起,忽觉得这姑娘比自己想象还的还聪明,上上下下扫视着她。
气氛有着瞬间的寂静,封雪只觉得头皮微炸,满背都是汗。
不知道过了多久,封雪觉得自己都快扛不住这压力的时候,她似笑非笑的,拖长了调子:“你自己觉得……对不对?”
这挑着的,带着笑意的一声,封雪心惊肉跳。
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把皮球踢回给她。
封雪感觉自己左右都是坑,踩哪个都是死,脑子转的飞快,然而却选不出个完美的答案。最后她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答道:“对!如果你给我的空间更大,我能拿到的资源更多。”
恰好这时,陆久来到这里,脚步一顿。
他没听前文,光听这句话,倒是觉得有点意思,插着口袋靠在栏杆边没说话。
安宁懂了,点头道:“那你是觉得我低估了你的能力。”
“没有!”封雪立马道。
“还是说你觉得我当时没要你是错误的决定?”安宁看似在笑,然而话语中给人的压力越来越重:“或者其实你心里是在怨我,觉得我半点都不懂挑人,像你这么优秀的人都能直接拒了。再或者其实……”
“真的没有!”封雪在快憋坏的时候用力咬了下牙,猛地抬起头来,语气飞快:“安宁姐,不管你从前对我怎么样,我从来都没怨过你,也不可能怨你的!只是我今晚想证明,我有自己的能力,天悦其他经纪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
“狐假虎威这件事,你再怎么怪我也好,惩罚我也好,但我就想听听你对我真正的评价。我究竟够不够资格用你的名字,配不配站在你身边帮你办事。安宁姐……”封雪深深的吸了口气,掷地有声:“希望你现在能重新告诉我。”
孤注一掷,封雪把自己的心里话全说了。
她见过很多干坏事被大佬逼到角落的人,在电影和小说里面。这种人一般要不就是被大佬给杀了,要不就是让大佬觉得他还有能留下的价值。封雪不确定自己是哪种,但她现在能拿出来的,就只有胆子。
“我对你的评价?”安宁微微挑眉。
封雪对上她的眼睛,“是。”
安宁没说话,只是凝视着她,封雪只觉得胸腔鼓声如雷震。
“噗。”突然,安宁没忍住,漏了声笑。
压抑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封雪骤然如释重负。她后退几步,脱力的抵着墙,心里狠狠的的吐了口气:还好,还好,她笑得出来就好。
她摸了把额头,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满身都是冷汗,
安宁伸手,把拿了一晚上的鞋盒子递给了封雪,笑道:“接着吧。”
封雪迟疑着,慢慢接过来,但是没穿,总觉得安宁还有后招。
“穿上,你的评价我慢慢给你说。你要觉得不满意,我可以先给你点提示。”安宁微笑道:“其实你的能力真的超乎我预料。”
封雪呼吸一窒,猛地睁大眼睛。
“不用怀疑,是真的。”安宁补充道:“不然你觉得我怎么可能还这么乐。”
疾风骤雨后,居然还藏着这样的彩蛋!
“安,安宁姐……”封雪想说话,却骤然哽住。
封雪总是觉得,人的价值是需要别人去肯定的,这个别人不是随便谁,而是比她更加,至关重要。
这句肯定她不知道等了多久,曾经也幻想过若真得到安宁的表扬,她该如何的欣喜若狂。
可真当这句话出现在他的面前,她心里除了惊涛骇浪,还混杂着如释重负和感激。
“怎么,还不满意?”安宁带着笑意瞥着她。
“不不,安宁姐。”封雪激动得声音都有点发颤,终于把那句话补完:“谢谢,真的谢谢!”
她神色诚挚,落在安宁眼中,她淡淡笑了笑。
她特地等封雪情绪恢复了会,道:“先别急着谢,事情得一样样的算。”
算!她都对自己这么宽容了,算什么都行啊!
封雪连连点头:“我明白。”
安宁侧头看了看陆久,发现他神色平静似乎没什么意见,这才道:“虽然你的能力我很欣赏,评价我也会如你所愿好好的做。但是你借我的名字去恐吓别人,这件事归根结底是你做错了,你得负起责任,没问题吧?”
她这话有理有据,封雪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没问题,你说。”
谁知安宁听完这话,压根没说,看着封雪,突然笑了下。
封雪:“……”
她心里莫名咯噔了下,有种不详的预感。
半个小时后,封雪摸上了安宁车的后排。
后面的车窗开着,封雪将脑袋伸出去,只见夜色下街道寂静,正是唱歌的好时候。
封雪气沉丹田,深深的吸了口气,忽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高歌:
“死了,都要爱!”
“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感情多深,只有这样!”
“才足够表白,死了——”
经过的路人被惊得差点绊倒在地,扭头骂道:“要命了,大半夜的吼啥子呢!”
脾气火爆的人甚至直接把手里面的瓶子扔了过来,封雪心惊胆战,“啪”的声猛地关上窗,这才幸免于难。
车内有些安静,封雪抬头,陆久和安宁都满脸平静的望着她。
片刻后,身边的陆久忽的先漏了声低笑。安宁嘴角抽了半天实在没忍住,“噗”的声趴在了方向盘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也太好听了吧,你再唱一遍可以吗哈哈哈!”
“咔擦。”封雪握紧了拳头,积累了半晚上的丧终于爆炸,青筋暴起,猛锤座垫。
真是世风日下,道德败坏,她是经纪人不是艺人啊!怎么会轮到卖唱的地步?
她砸的这个座垫,坐的这辆豪车是封雪平时想都不敢想的,然而此时她没有半点心情去体会豪车是什么感觉,情绪糟糕得像团浆糊,别过头去,默默的流淌着屈辱的眼泪。
封雪心里恨意难平,这种沮丧的情绪一直延续到,安宁把封雪送到家门口。
安宁的心情倒是不错,停下车后,眼见着封雪委屈巴拉的要走,扭头递出去一张名片,挑眉道:“我不会白笑你的,给你,这是我的私人电话,以后有事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私人电话?封雪一愣,猛地回头,没想到这里还有重磅炸-弹。
这种平时求爹告奶都求不来的东西,居然摆在她面前送给她。
“如何?”安宁笑意盈盈。
当然好到爆炸啊!封雪激动的就要去接,然而手要探出前,却有些不好意思。
说到底,是她坑安宁在先,对方不怪自己就算了,还白送她东西,这换谁良心过得去?
封雪脸皮是厚,但不至于不懂事,内心忍受着巨大的诱惑,左右摇摆,蠢蠢欲动,欲拒还迎,慢吞吞道:“其实,我觉得……”
“不要就算了。”安宁收手。
“不是,等等。”封雪的动摇瞬间土崩瓦解,直接夺过名片,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郑重道:“安宁姐一片心意我都拒绝了,那我还是人吗?明显我是啊!谢谢安宁姐。”
安宁:“……”
她饶有兴致的打量了封雪会,半会道:“行,上次面试的事情我们就不提了,你也别太在意这个事,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考虑你的。”
意思就是,她还是有进天悦的可能的?
哈哈哈哈虽然今天晚上事情很混乱,但是她的人生得到了升华啊!
封雪心头猛地狂跳起来,所有的什么沮丧什么屈辱全都抛在脑后,沉浸在被肯定的快乐中,连表情管理都不在乎了,欣喜若狂地在原地坐了会,然后晕乎乎的下了车。
陆久抬起眉头看了眼面前黑漆漆的小区,觉得还是送下好,便开门跟了上去。
安宁用手撑着车窗,看了会陆久的背影,忽的道:“九哥。”
陆久回头,只见安宁无声的笑笑:“跟她说,我刚说她唱歌好听,不是骗她的。”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她还是没放弃劝封雪当艺人的念头。
安宁签人很在意眼缘,第一眼觉得舒服了,就算能力差点她也会尽力去带,所以那些年她带的艺人不仅仅发展得很好,连性格都跟她非常合得来,几个人间相处得非常愉快。
封雪亦是合她眼缘的那个人,更何况安宁是从陆久那里听说过,封雪是符合他感觉的。
如果有朝一日能再听到陆久的歌,那该是多么满足和幸运的事?
陆久微微抬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觉得就随缘吧。
毕竟当时徐漾办趴体的那天,他是亲口说以后不会再合作了。
感觉哪有那么容易找,当时灵光乍现,不代表现在还能。
他挥别安宁,转身跟在封雪后面走。
封雪这癔症也没犯多久,从惊喜中恢复过来的时候,发现陆久跟在后面,还挺不好意思的:“九哥,辛苦你送我。你别看这儿这样,其实还挺安全的,主要是地方穷,来抢劫偷东西的都不会来这儿,偶尔有个醉鬼,还是住隔壁楼的。”
陆久抬头去看,发现这附近的设施的确很旧。
这个地方是封雪自己租的房子,贪图便宜所以位置很偏,到了深更半夜的时候便四下寂静,半点声音都没有,连路边的灯光都是昏暗的。
小区的门被推开时还嘎吱嘎吱的响,陆久推完门抬手一看,居然满手的锈。
他瞥了眼坏掉的门锁,道:“还是找时间换了吧。”
“没钱。”封雪老实交代道:“你是不知道我们公司有多穷。”
她故意把最后两个字咬重,听起来倒有点说相声的感觉,陆久忽的有点想笑,接了句:“有多穷啊?”
封雪瞬间领悟他在捧哏,配合着唉声叹气道:“那我可就说来话长了。别人公司节约成本,都是裁减人员减少花销。我们公司可不止减少花销,连水都不给用,可怜我们家崽子还全都住在公司呢,别说喝水了,脸都没法洗呀。”
“哦?”陆久道:“那是真挺穷的,没法洗脸怎么办呢?”
“等着下雨天,去外面接水啊。你知道广场上有的时候会有那种铜铸人吧?原本看着一动不动的,走过去突然就动起来了,哎唷那可吓得你半死。”
“知道,那谁没见过啊。”陆久尽职尽责的捧哏。
“那我今天给你说了你可别大惊小怪,那些能跑的铜人啊,全都是我家那些小兔崽子,堆了几年没洗澡,硬生生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的!哎唷,你说可怜不可怜呀!”
她满嘴跑火车,陆久这下是真的笑出来了:“我可去你的吧!”
封雪听到他这口气,也没绷住瞬间,仰头大笑起来,觉得大佬说起相声来那可真是半点违和感都没有,笑了会侧过头,弯着眉眼道:“九哥,你咬字咬得这么好听,是天生的吗?”
“我不是歌手,你不用这么夸我。”陆久道。
“那我换个描述。”封雪道:“你相声说的这么好,除了写歌外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陆久侧头,就想看封雪是不是故意在捧她。
结果没有,封雪真诚的很呢,眼睛里如有璀璨银河和烂漫星辰,倒像是平时那些狂热的粉丝追逐徐漾时那欢喜而崇拜的目光。
陆久倒是多年没被人这样看过了,轻笑道:“没有。”
他将手放进风衣口袋里,平缓的道:“除了写歌,我什么都不会。”
慢慢的,气氛寂静下来。
封雪没有再问,两人并肩而行,慢慢往前走。
过了会,陆久把话题拉了回来:“公司这么穷,你就不打算跳槽?”
“跳呀,老早就想跳了。”封雪说到这里,看到前面有个浅坑,玩心大起,抬腿蹦了下,谁知道落地瞬间扯到她脚底板的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
陆久实在不知道她到底在兴奋个什么劲,无语的伸手扶了下,道:“别调皮。”
封雪就当没听见,缓了缓,侧头微笑道:“不知道安宁姐跟你说过没,我最开始想去天悦,就是她面试的,但是她觉得我能力不够,只能做助理,所以我给你拒了。我开始是有点难过,但是转念想想,我要真去了,我那些崽子可怎么办?难道给火锅店洗盘子?”
“所以你是放不下你带的小孩。”陆久总结道。
“是啊。”封雪道:“再说了,留下来难道就真一定是坏事吗?我家小孩都那么可爱那么聪明,指不定哪天就红了呢,嘻嘻。
陆久:“……”
他“嗯”了声,语气平静的建议:“你不嘻嘻说不定真的能红。”
封雪:“……”
不是,她今天是解锁了大佬什么嘲讽属性吗?怎么老是怼她?
封雪怨念丛生,不动声色的落后几步,趁他没注意,冲他张牙舞爪。
陆久淡定回头,封雪瞬间收手。
“我都看到了。”陆久道。
“看到就看到了。”自从接受了大佬脾气随和的人设,封雪半点都不怕他了,破罐子破摔:“你别批评我啊,我告诉你我脾气很坏,你批评我我就骂你。”
陆久眉头不自觉微微一挑。
他出道这么久,还没见到过敢骂他的人。
唯一不怕死的徐漾,早就被他按在沙发上杀了。
这封雪简直就跟开心果似的,陆久越听她说话就越是想笑,最后竟真的低笑了出来:“那你骂我句,让我听听看。”
这话换做今天在酒店他砸凳子的时候,封雪肯定觉得恐怖死了,可放在现在,她半点都不怕,立马就要说。
可这嘴巴是张开了,内容却吐不出来了。
她搜肠刮肚的想说点陆久的坏话,可发现完全没什么好说的呀!
看看!他明明身处这么高的位置,然而仍然对新人这么友好这么随和,给她联系方式,为她捡鞋,还陪她唠嗑说相声,全天下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大佬?她封雪是拯救了太阳系吗?
越想,封雪就越是感动,心里沮丧的想还说什么坏话呀,她简直想三百六十度螺旋托马斯落地劈叉的夸他好吗?
她侧头凝视陆久,想尽了所有的好话,最后却只轻声道:“九哥,你很好,真的很好。”
这已是她倾尽全力,能想到的最合适的话了。
莫名被发了个好人卡的陆久:……?
这骂的确实够狠哈。
他都没表白呢,顿时都有种失恋的惆怅感了。
陆久像平时对付徐漾那样反击,直接抬手按上封雪的脑袋,语气平静的,放了句狠话:“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来吧,相互伤害,看看谁的好人卡厉害。
封雪:!
她还沉浸在刚刚大佬对她的好中,感觉无以为报,谁知大佬突然来了个摸头杀!
平日里写歌弹琴的修长干净的手指,就这样安静的落在他的头顶,掌心还是暖的,瞬间让她头皮微炸,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她在原地僵了半天,慢慢的,绯红从脖子蔓延到耳尖。
忽的有夜风吹过,封雪倏然清醒过来,拨开陆久的手,拔腿就跑!
陆久:“……”
她的腿怎么突然又不断了?
从大门口到小区的路不长,两人说话间就走的差不多了。
封雪没跑几步路,就到了自己家门口。
她虽然有点羞涩,但也没好意思就这么直接把人扔下了,停下来后转过身去看陆久。
陆久也没急着追她,走了会,走到路灯下就站定住了,和封雪隔了点距离相望。
他向来冷淡的眉目在灯光下竟是柔和了几分,封雪看着他半晌,方才那点羞涩竟不可思议的化开,落在心底一片宁静。
她冲着陆久挥手告别,微笑道:“九哥,我要走了。”
陆久的心情忽的也平静下来,也没再往里走,从兜里摸出烟盒来,点头道:“你先上去。”
“嗯,晚安。”封雪也没矫情,转身上楼。
陆久没回答,低着眼帘点火,纤长的手指护着火苗时,靠近鼻息,竟残着幽幽的香气。
是藿香,又带着点檀木,淡而沉。
前方楼道的灯渐次亮起,四周寂静,即使隔了些距离,他也能听到封雪她因为瘸着腿上楼的声音,时不时还蹦蹦跳跳,看起来心情不错。
忽然,封雪轻轻的哼起歌来,刹那间所有其他的声音都被湮灭。
他倏然抬眼,只觉头皮轻微炸开。
带着点鼻音的沙哑,在寂静的夜间听来竟是带着点惊心动魄的意味。如幽静的海面上传来的,鱼人勾魂的妙曼嗓音,空灵婉转,撩拨心弦。
有的人的嗓音,天生就是老天爷赏饭吃的。
尤其是因为爬楼,封雪唱《古怨》的声音时远时近时,显得愈加缥缈了。
“日暮四山兮,烟雾暗前浦,将维舟兮无所。
追我前兮不逮,怀后来兮何处……”
这不就是他一直想找的声音吗?
陆久脑中忽的有火光簇起,那是沉寂多年的地方在此刻迎来了乍现的灵感,这么久以来他从来没有听到一个声音能像现在这样喜欢和震撼,浑身上下的血液都似重新涌动沸腾。
他什么都顾不上,迅速的解锁手机,打开了虚拟乐器软件,在上面敲了个音。
“欢有穷兮恨无数,弦欲绝兮声苦。
满目江山兮泪沾屦……”
封雪哼一句,他敲几个音,很快的将她哼唱的东西记录了下来,连刚点上的烟都没来得及抽,夹在指间的烟蒂燃出条长长的灰烬。
他已经无所谓烟了,随手弹了下灰,正要记下个音,突然,手机猛地震动起来。
陆久登时没拿稳,差点按错。
他眉头微皱,挂掉这突如其来的电话,接着继续记,谁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像是完全不理解他的意思似的,继续猛打电话,手机迅速狂震,听得陆久太阳穴一阵痛。
他有些心烦的接起:“什么事?”
“九哥!”对面是徐漾一阵咆哮,噼里啪啦跟倒豆子似的:“你在哪儿?怎么定位这么久了都还没更新。你在的都是些什么破地方啊我完全找不到地方停车,你直接出来接……”
陆久:“……”
这活宝怎么片刻都不消停的?
他面无表情的挂掉,直接拉黑,然后追着封雪那边楼梯过去。
此时,封雪已经快到家了,哼歌的声音如薄雾般愈发的淡。
陆久走过去时,脚步略快,本来是想要听得清楚些,把这首歌记完。可是封雪察觉有人跟上来,突然又不唱了,奇怪的将脑袋探出来,从楼梯栏杆的缝隙往下瞅。
发现是陆久,她登时有些不好意思:“九哥,你还没走呀。”
这声音同她哼歌的感觉浑然不同,却带着另番温软和笑意。
陆久微微一愣,定在原地,站在黑暗中,仰头看她。
楼下没有光,唯独封雪那层的灯亮着,从头顶洒下来,将她的脸衬得愈发晶莹剔透。
陆久说不出话。
他刚刚听她哼歌时本觉惊心动魄,然而看到此时的她,心里却不知道为何瞬间平静下来。
什么灵感什么悸动全都烟消云散,只有眼前的封雪,眉目璀璨如星的她。
“九哥?”封雪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试探着叫了句。
“没事。”陆久忽的不想再追问了,半晌后,只轻声道:“晚安。”
封雪:“……”
所以他是特地过来跟自己道别的吗?
因为刚刚没说,现在郑重的补上?
封雪震惊无比,刹那间心花怒放,噼里啪啦绽放开无数灿烂的烟花,炸得她理智都没了,抿了抿嘴想抑制笑意,但是那种激动得微微颤栗的感觉怎么都掩饰不住。
天啊,她这不是拯救了太阳系。
是拯救了银河系才能遇到这么苏的事情吧?
封雪再也待不下去,“嘤”了声捂着脸扭头就走,然后“嘭”的一声,将门关上。
感应灯骤然亮起,陆久斜靠着栏杆站在光下,感觉挺没话说的。
不是,她又跑什么?
片刻后,四周又重新暗了下去。
刚刚消弭的感觉在昏暗无光的情况下又不自觉滋生出些许,封雪留下的火光在陆久的脑子里挥之不去:一面是苦怨的低吟,一面是璀璨的笑意,两者交织,实在让人有点难忘。
良久,他在寂静的黑暗中,缓缓吐了口气。
此时,不同于楼内那安静得近乎温柔的气氛,在旧居民楼外,开着车打圈圈的徐漾,黑着脸,第三百次拨打了陆久的电话。
电话中传来个温柔的女声: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
徐漾再不明白自己被拉黑那就是蠢了,暴怒的把车停到路面,狠狠的拍了下方向盘。
不是,明明是他自己打电话叫自己来接的,自己冒着被狗仔抓的危险跑这么远来了,他这是什么态度?说说,这是什么态度!
徐漾无能狂怒,无声咆哮:
陆老九,你敢不敢接电话!
当然,这样的话,徐漾是不敢当着陆久的面骂的。
他幽怨的在路边蹲了半小时,才看到陆久从里面出来,几乎立马就想扑上去撕烂他的脸,忍着火气道:“你没听到我给你打电话吗?”
“没。”陆久情绪恢复过来,将手放在风衣口袋,瞥着他道:“拉黑了你没发现?”
徐漾难以置信:那他怎么还好意思说出来?
他再也不想跟陆久说话,沉默的回了车内,满脸都是“我很生气快跟我道歉”的暴躁。
陆久坐在副驾驶,倒也没哄他,等徐漾低气压的开了一段距离后,用手机播放了刚刚录下来的曲子,道:“你试试这个,补个后半段我听听。”
徐漾一愣,瞬间明白了陆久的意思,猛地扭头,狂喜道:“你,你给我写新歌了?”
天知道他多久没见过陆久的新歌了!
从出道那年开始,徐漾就在陆久的手底下,他给自己做新专,教自己怎么唱歌,替他发行替他打榜,一手将他从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捧成现在红遍大江南北……他所有的歌都是他写的,若没有他,徐漾真不知道自己该唱什么。
他自己的?放屁吧!粉丝吹得再凶,那能九哥三分灵气吗?
没等陆久回答,徐漾便激动的接过手机,什么生气什么暴躁全都抛在脑后,喜滋滋的道:“放心吧九哥,我绝对不会辜负你……”
“不是。”陆久在后面道:“我只是让你唱来听听。”
徐漾:“……”
他冷漠的把手机放了回去。
“女孩的歌。”陆久也懒得多解释,道:”你要真那么想唱我可以给你编。”
徐漾瞬间警惕起来:“女孩的歌?谁的?你今天去谈业务了是不是,和哪位谈成的合作?是天悦本部的吴姐,还是青风老师?再是被你一手捧红的天后岚岚?或者是今晚你送的这个人?对了你为什么会把人送到这里,这里到住的谁?”
他皱眉道:“为什么你能给他们写就是不能给我写?你要是能帮我出新专我现在就把我那制作人给踢了,还没有你用脚做做的好!不是,我是真的不明白了,古典乐怎么他了,我说要做改良他白眼都翻天上去了……”
陆久眼见着他越扯越远,直接开口打断:“封雪。”
抱怨戛然而止,徐漾骤然噤声。
他愣愣的握着方向盘,暂时有些没消化过来。
不对啊,不是其他大佬就算了,可怎么会是封雪呢?
他明明记得陆久说过以后不会再合作了啊!
不,这也不是不可能,说不定陆久那天就是诓他呢。
毕竟第一次看到封雪,陆久就对她特别留心来着。
无数的念头在徐漾的脑子里面翻滚,他显然有点无法接受这些年写歌向来以自己优先的陆久突然爱上别人,越想,他的脸就越发的冷峻。
最后,他恨恨的吐出几个字:“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说什么没感觉,他再也不会相信陆久了!
陆久:“……”
“行了。”他道:“回工作室,我拿古琴给你配乐。”
徐漾扭头深深的看了眼,非常的抗拒,拒绝的话在喉咙里面滚了不知道多少圈,但最后还是没能抵得住试歌的诱-惑:那可是时隔多年,可能代表着他重新出山的歌啊!
就唱一遍,他恶狠狠的在心里发誓,绝对不便宜他!
三个小时后,工作室内。
徐漾面无表情的看着曲谱:“九哥,我都唱了三百遍了,我可以休息了吗?”
他觉得这曲子可真是绝了!
明明听起来那么简单,可真正唱起来的时候要多拗口有多拗口,更要命的这还是个古曲,徐漾没尝试过这种风格,嗓子都快冒烟了,还没达到陆久的要求。
他就奇了怪了,这都快天亮了,这人怎么还不累呢?不知道休息的吗?
陆久还真没感觉到疲倦,因为封雪那首歌只哼了大半,他回想起来中觉得心里有东西沉甸甸的坠着他,不补完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可徐漾唱歌和封雪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连嗓音都大相径庭,再怎么高的技巧,也还原不了他当时听到的感觉。
思索片刻,陆久微抬了下眼帘,道:“再来一遍?”
徐漾:“……”
“九哥,我说真的,我是真不会唱,你不是说了那是女孩的歌吗?一时半会我没法补后半段,你得给我时间。”徐漾痛苦的跟陆久沟通,犹豫了会,突然靠近了陆久,道:“这样吧,其实非要补也不是没办法,我改个音。”
他其实早就有想法了,终于等到机会,拿着谱子激动的跟他商量:“这部分有点低沉,我们可以这样这样,然后那样那样……”
陆久平静的听他讲完,道:“想法很好。”
徐漾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但是不行。”陆久道。
“……”徐漾愤怒质问道:“为什么!”
“这样就不是原曲了。”陆久道。
徐漾:“……”
得,他算是看出来了。
他就是那个替身。
你别说改曲子了,那是笑都不能笑啊!
笑了你可不就他妈的不像她了么。
徐漾再次深深看他一眼,道:“行,那我无能为力了,你自己联系封雪去吧,你们亲自聊。我看她会不会跟我似的陪你到天亮。”
陆久先没说话。
其实他现在对这首歌的感觉已经在这几个小时内的拉锯里磨得差不多了,就算现在再见到封雪,也不一定立马就能重新得到灵感。
“晚点吧,等空了再说。”陆久道:“新工作室那边最近有点事要忙,零零碎碎的静不下心来。”
徐漾想起来这回事了,道:“行,你先忙。我先帮你约着总可以了吧。”
他生怕陆久半夜再次抽风把自己拉来补歌,道:“我最近她先接触接触去,想办法聊聊这首歌,你可别再为难我了。”
陆久折腾徐漾这么久,觉得这事也不是他能解决的了,算是默认了这个办法,起身道:“有事就打我电话,我先回去了。”
徐漾应下,忽然又觉得有点不对,叫道:“九哥等等!我跟她不熟啊!我以什么理由约她比较好?就说你想为她写歌?可是她不一定会答应吧,她是经纪人啊,半点做艺人的想法都没有,浪费这个时间干什么?”
陆久想到今天晚上在寂静黑暗的楼道中看到的那双璀璨眉目,将手写的琴谱放进兜里,随口道:“就说你觊觎他的美貌和才华。”
徐漾:“……”
神他妈觊觎她美貌和才华!
你敢不敢当面说!啊?妈的!
不论怎么说,今晚徐漾算是睡不着觉了,连着陆久也是。
但封雪睡得很好。没有半点负担的入睡,带来的结果就是她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神清气爽,腰不酸腿不疼,连气都喘匀了,感觉生活充满着新希望!
她在床上发疯似的翻滚着嚎了几嗓子,然后爬起来洗漱,准备去公司看下司思。这泡沫还没来得及打到脸上呢,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陈珈?”封雪有些讶异,但声音里还带着笑:“什么事啊这么早?”
“还早?都快中午了。”陈珈那一如既往带着倨傲的声音响了起来,但此时莫名还藏了些自得,“昨晚你走的急,王丁胖的事儿我还没给你说,想不想听?”
王丁胖?封雪顿时想起来了,的确她昨晚因为安宁的到来提前撤了,后面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也没来得及去问这孙子到底怎么样了,连忙道:“你说。”
陈珈轻飘飘的道:“看微信吧。”
封雪打开消息,赫然发现陈珈发了个视频,才刚刚点开,连画面都没看清,就听王丁胖一声怒吼:“你别乱来啊,我警告你别乱来啊,朱玉!我最后……哎呀妈呀,啊啊啊啊!”
杀猪般的哭嚎声响彻整个手机,封雪平静的看完视频,然后合上手机关闭那血腥的画面。
片刻后,封雪:“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种爽到爆炸的视频怎么能不跟司思分享!封雪激动的关了水,转头就往公司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