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江玥！”


    陆舟怒斥一声, 面色阴沉。然而眼前的女孩却仿若未听见一般, 身子摇摇欲坠。


    江玥酒量浅, 她身子又不好, 平常江遇是肯定不会让她喝酒的。今天晚上江遇不在，江玥又睡不着，这才偷偷喝了一点水蜜桃气泡酒。


    酒精度不高, 然而她还是喝醉了。


    眼前的影子摇摇晃晃，江玥只觉得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的, 看不清楚原来的模样。


    她小小地发了个“嗝”，目光渐渐上移，落在陆舟阴沉着的脸上。


    江玥半眯着眼, 喃喃出声：“哥......哥哥？”


    这会子倒是看清陆舟的长相, 然而头脑还是不甚清楚。


    江玥晃了晃脑, 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然而还是只能看见陆舟的轮廓，视野之内的人影依旧不清晰。


    身子歪歪斜斜地往陆舟肩上靠去。


    “江玥！”


    陆舟深吸了一口气, 女孩子身子的酒味并不难闻, 相反的, 果酒味香香甜甜的，每一分都在挑战他的神经, 逼迫他直视眼前的人儿。


    太阳穴突突突跳着，陆舟抬手揉捏着, 青墨色的瞳孔掠过一丝异样。


    “——你给我站好！”


    终于, 陆舟忍不出怒吼一声, 冷冽的视线在江玥脸上扫过：“你还是个女孩子吗，喝成这样还随便进男人的房间？”


    “你还有没有一点安全意识，你这样——”


    说话声戛然而止。


    蓦地，怀中多了一个娇娇软软的小身子，鼻尖的果香味越发浓烈。


    江玥双腿一软，瘫在陆舟怀里，纤长的睫毛羽翼一般，覆在眼睑下方，微微抖动着，无处安放一般。


    陆舟愣愣地低下头，只觉得身子如同火烤一般炙热。


    他紧抿着薄唇，大脑一片空白。片刻，他终于抬起手，握在女孩细薄的香肩上。


    刚才还冷着脸的男人，此时却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声。


    手指渐渐往下，最后停在江玥腰间处。


    男人的视线上移，落在江玥酡红的双颊上，睫毛轻微颤动。


    陆舟从未抱过人，抱着江玥的姿势自然是生疏的。


    他一手搁在江玥脖颈处，空出一只手搭在江玥膝盖下，将人拦腰抱起。


    醉酒的人总是没有意识的，江玥恍恍惚惚被陆舟抱起，嘴上还不忘嘟喃着什么。


    ......


    半小时后，刚才还横眉冷眼的男人此时却一脸无奈地坐在床边，对着床上的女孩无可奈何。


    折腾了半晌，陆舟好不容易将江玥送回房，将她抱在了床上。


    怀里的温度终于不再那般滚烫，陆舟伸手帮江玥擦拭着指尖，可能是醉酒的缘故，江玥的手指难以避免沾上了酒渍，黏糊糊的。


    陆舟动作轻柔擦拭着，末了见江玥又踢开被子，他轻叹了一声，将她帮被子掖好。


    已经是深夜，别墅内外一片寂静，只有墙上时钟轻微的走动声。


    睡梦中的女孩貌似并不安稳，陆舟刚帮她盖好被子，江玥又一脚蹬开，嘴里喃喃嘟喃着什么。


    陆舟眸色一沉，重新帮江玥掖好被子后，又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妥当，这才起身离开。


    然而才刚踏出一步，手腕处蓦地传来一点温热。


    江玥娇弱的手指一点点缠上他的小指头，嘴里模模糊糊喊着：“别，别走。”


    她的声音带了点哭腔，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般。


    陆舟眼底的眸色沉了沉，他稍一侧身，视线落在床上女孩的脸上。


    刚才还熟睡着的江玥此时却紧皱着双眉，嘴里哼哼唧唧的。


    陆舟微一蹙眉，他稍稍弯腰，凑到江玥耳边，低声唤了一句：“玥玥？玥玥？”


    “......嗯？”


    女孩终于悠悠掀起了眼皮，然而却没有如陆舟所料一般驱走梦魇，江玥睁着朦胧睡眼，看清陆舟的那一刻时，忽的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陆舟一愣。


    手指还未触到江玥时，又被她一手拍开：“顾南城，我是不会让你伤害我的孩子的呜呜呜呜......”


    陆舟：“......”


    他皱眉，道：“你哪来的孩子？”


    江玥好像并未听到他的话，捂着脸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埋下膝盖中间，只能听见她呜呜咽咽的哽咽声。


    陆舟双眉紧拢着，视线不由自主落在江玥腹部，然而还没回过神，又听见刚才还哼哼唧唧的女孩，此时却已经抬起头，一脸愤恨地瞪着自己。


    食指指着陆舟颤抖道。


    “我那么喜欢你，可是你怎么能将我的心挖去给那个女人呢？！！”


    “我堂堂西凉八公主，才不会稀罕你们这些破男人呢！”


    陆舟：“......”


    他面色一僵，终于确定江玥真的是喝醉了：）


    他缓缓起身，刚想下楼帮江玥取解酒药，然而才刚站起，余光蓦地瞥见床边的一抹艳红，整个人为之一震。


    那个是......


    哭了半天的江玥难得安静下来，她抬手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泪水，瞥见陆舟难以言喻的表情时，她微微一怔，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别看！”


    然而为时已晚，江玥已经看见了自己身侧的那一抹红色，双眸中的混沌终于退散了许多。


    她怔怔地转过头，对上陆舟无法言喻的脸色，柳眉轻轻蹙起。


    片刻，房间又一次传来一阵呜咽的哭声。


    江玥捂脸大哭，修剪圆润的脚趾头微微弯曲着，整个身子蜷成一团。


    陆舟凑过去想要安慰人，却被她一把推开，江玥顺手将身侧的抱枕扔到陆舟背上，嘴里还语无伦次嘟喃着。


    “大胆狂徒，居然敢染指本公主，我要让父皇杀了你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驸马不见了清白也没有了，我要去跳墙楼为他殉情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我死了会不会重生啊，我还要大开杀戒做女皇呢......”


    陆舟：“......”


    脑壳痛。


    .


    翌日清晨，江玥半躺在床上，半边的手臂从床上滑落，被子也滑到腰间。


    她喃喃嘤咛了一声，房间并无人应答。


    待睁开眼时，江玥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刺眼的光线透过轻薄的窗纱，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江玥懒懒打了个哈欠，微一抬手时，突然发现了身下的异样。


    腰间好像被什么突兀的东西绑着。


    江玥心下“咯噔”一跳，昨晚的记忆零零碎碎出现在脑海中，最后的画面还是她敲错了房间，误闯了陆舟的卧室。


    然后......


    蓦地，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江玥颤抖着双手，哆哆嗦嗦着，一点点往外掀开被子。


    终于，被子被自己完全掀开。


    那一坨异物也终于出现在自己视野内。


    是一条......夜安裤。


    还是外穿的。


    江玥：“......？？？”


    .


    江玥下楼的时候，林妈刚好出门买东西，只有佣人还在打扫客厅。


    她随意环顾了几圈，见客厅餐厅都不见陆舟的身影，微微皱眉。


    有佣人看见江玥的身影，忙上前和她打招呼就顺带告诉了她陆舟的位置。


    也不知道陆舟怎么想的，一大早就去了泳池那边，到现在还没回来。


    江家的泳池是露天的，江玥过去的时候，宽大的泳池空无一人，只有水波粼粼，在光下泛着金光。


    虽然家里有泳池，然而江玥过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一来她身体不好，二来江玥不喜欢。


    泳池边寂静无声，江玥站了一会，依旧不见陆舟的身影。


    她轻轻蹙眉，又慢腾腾往前挪了一步。


    池子里的水是常温的，江玥眨眨眼，见四处无人，她试探地将脚伸进去一点，又“嗖”的一下缩回去。


    如此反复几次，她倒也乐在其中。泳池边沾上了水珠，江玥也不在意，自顾自玩得开心。


    陆舟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的一幕。小姑娘包裹着严严实实的，鸵鸟一般缩着头，小心翼翼地在池边试探着什么。


    他目光下移，待看清江玥的动作后，眉眼一动。


    昨晚被江玥折腾了大半宿，陆舟几乎一夜未睡，回房间时天色已经渐明。睡意全无，陆舟索性独自一人过来泳池这边。


    陆舟小的时候怕水，父亲教了他几次游泳后，他依旧没有学会。若不是后来发生那件事——


    陆舟眸色一暗，手指渐渐紧握成拳。


    须臾，终于又恢复平静。


    身上还有未干的水珠，陆舟光着脚走过去时，江玥还毫无所觉，自顾自玩得飞起。


    脚背上尽数沾上了水珠，江玥低头时，这才发现自己带过来的棉鞋已经被自己溅湿。


    水珠溅了一地，她所站的地方无一例外都是水珠。


    江玥小小“噫”了一声，又往旁边挪了一挪，见右脚的鞋子还未湿透，江玥略一思索，正想着将鞋子踢开时。


    忽的，脚下突然一个打滑，江玥一声惊呼，整个人往前仰去。


    手腕及时被人攥住，江玥一愣，整个人往后一仰，正好跌落在男人怀里。


    四目相对，江玥惊魂未定，瞪大着眼睛直直地盯着陆舟，刚好对上陆舟似笑非笑的黑眸。


    他淡淡勾了勾唇角，声音喑哑。


    “公主这是想......干什么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