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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点喜欢: 16.chapter16

    林承松坐过来的时候林语正靠在沙发上撑着额角看手机,前者便笑了笑,探手摸过放在茶几上的遥控器调低了电视的音量,开口声音很温和:“头疼就不要玩手机了。”


    彼时沈之初不知道又发了条什么过来,林语没看,从善如流地“哦”了一声摁灭屏幕,坐直了身体做洗耳恭听状。


    难得她爸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女儿,要找她聊聊,只不过不知道是要聊点什么。


    “听你妈说,前段时间你在D大附近盘了一家咖啡厅?”


    林语“嗯”了一声,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话是这个。她前段时间住院的时候林承松半个电话都没给她打,林语下意识地安慰自己他一向是很忙的,但以为见了面他至少会问问,看来是她想多了,“店主整店转手的,只是接过来做个甩手掌柜,不费心。”


    林承松很快就点了点头,好像对她的咖啡厅并不是怎么感兴趣,只是例行公事地问问罢了,应了一声,顿了顿又问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个弯拐的有点急,前面也没什么起承转合的心理准备,林语扬了下眉毛,没太懂自家老爸的意思,他不是一向不管她随着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当初高考填志愿的时候也只扔下一句“自己选的学校不要后悔就好”,现在居然对她的未来规划感兴趣了?


    “什么?”


    侧坐在沙发上虽然眉眼带笑但周身都带着非常程式化的谈判状态的中年男子笑了笑,“我有个老朋友的儿子,各方面都很不错,说小时候在哪里见过你,整天念叨着,你现在既然有时间,不妨去见见。”


    林语母亲和她的态度基本一致,都属于随缘的心理,她虽然二十好几了,除去上次那位热心办坏事的同事阿姨,倒也没被催过个人问题,她是完全没想到自家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年都见不到几次面的老爸会惦记起这种事来,略有些惊讶,“谁?”


    小时候见过她,那这位爷记性不错啊。


    “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见了就知道了。”话说得明明白白且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她拒绝的机会。


    林语“哦”了一声,忽然明白了林承松忽然要见她的原因。看来她确实得去见见那位“老朋友的儿子”感谢一下,要不是他念叨着替她刷了存在感,她爸还想不起来自己有个闺女:“知道了。”


    坐在旁边沙发上的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说了遍时间地址,见林语拿起手机认真地记了备忘录,脸上的笑意就更盛了些,抬手按了按她的肩膀,颇为欣慰地说道:“你一向懂事。”


    林语握着手机笑笑没说话,向后一歪靠在了沙发背上,顺手打开了刚刚和沈之初说话的界面。


    她当然懂事。从小到大她一向属于“很听家长话”的类型,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叫她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平日里带出去,亲戚朋友同事熟人,没有一个不夸她乖巧的,也算是给她爸妈赚足了面子。长这么大她就叛逆过那么一次,硬是不听她妈的安排梗着脖子把工作签去了M市放飞自己,但最后结果惨烈,还是灰溜溜地回来了。她觉着自己大约是没有这个叛逆的命,也就不硬着头皮非要逆天而行了。


    和沈之初的聊天界面上气泡一个接着一个地冒,也不知道这人到底为什么这么闲还这么话痨,戚萱不是说他运筹帷幄中、决胜千里外吗?


    沈之初:【怎么不说话】


    沈之初:【不是说我有事的话会尽力帮忙么】


    沈之初:【原来你欺骗我的感情】


    怎么好端端地就上升到“欺骗感情”这种恶劣事件的高度了,林语被他气势汹汹又幽怨无比的三句话怼的摸不到头脑,蹙着眉正要往上翻翻,坐在一旁的林承松已经站起了身,伸手关掉了电视,语气还是很和蔼,“不看的话就关了吧,待会儿过来洗手吃饭,你妈特意给你做了鱼汤,过来补补脑。”


    林语抬起头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好。”


    手指上滑,果然上面还有她刚才没看见的对话框。


    沈之初:【不是要谢我么,机会来了】


    沈之初:【明天我有个活动要露面】


    沈之初:【缺个像你这样的女伴】


    林语哑然失笑。堂堂沈氏的二公子,还缺女伴?他若是能改改自己那个性子,不知道多少小姑娘要对他芳心暗许……又或者他什么都不用改,单凭借那副样貌和家世,想做他女伴的人也排着队呢。


    林语:【……】


    对面回复得很快,应该是手上一直掐着手机:【刚刚去哪了】


    林语抬手按了按眉心,长舒了一口气:【和我爸进行了一次亲切友好的会晤】


    对面沉默了0.1秒,很快又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沈之初:【那,你会去么】


    去什么?


    林语:【什么叫像我这样的女伴】


    他要是能说句好听的话,待会儿她拒绝得就委婉一点。


    沈之初:【比较闲】


    林语:……


    呵。


    虽然她还在静养期,但好歹她还有一家咖啡厅在运营好吧,为什么人人都觉得她很闲?


    林语:【不去】


    对面这次沉默的时间长了些,大约没想到她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又直接。林语握着手机等了一会儿,没见有回音,刚要放下手机去厨房碍碍事,就见沈之初又发了一条过来,语气很是不甘心:【为什么】


    招人烦虽然招人烦,但也不好伤害这位大少爷脆弱又高傲的自尊心,林语摸了摸鼻尖,决定实话实说:【明天要去相亲,没时间】


    话说到这儿,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的纪清敏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厨具,一面洗手一面朝客厅里招呼道:【小语过来洗手吃饭】


    林语侧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她沉着稳重的老爸端着鱼汤凛然正气地从厨房走出来,转回视线低头看了眼手机,发现对方又陷入了沉默似乎没打算再回复她,便应了一声,把手机扔在沙发上直接起身去洗手了。


    林家的饭桌一向是十分安静的,纪清敏讲规矩,林承松又斯文,开口说话都要等饭菜咽下,林语嫌麻烦,久而久之一坐上饭桌就埋头吃饭了。三个人相安无事的吃完饭,林语挺自然地跟过去洗了碗,听她妈念叨了几句,就把纪清敏推出去陪她爸说话去了。


    毕竟只有52小时么,时间宝贵呢。


    她水龙头的声音开得挺大,隐约听见她妈念了两声她的名字,还没等她探头出去,又被林承松制止了,就没动,慢条斯理地洗完碗筷收拾好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林承松已经不见人影了,剩下她妈从门口玄关处往回走,看见她一边擦手一边走出来,有点讪讪:“本来想叫你出来送送,你爸说……”


    “他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啊?”林语好像没在意,直接把话题岔开了,擦干了手抬眼看了看客厅的钟,时间堪堪指在两点钟,想了想,决定待会儿和乐以阳说一声,今天就留在家里陪她妈了。


    纪清敏只是摇了摇头,目光扫向沙发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提醒道:“刚才有人给了好几个电话,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叫了你两声你没听见。”


    原来刚刚叫她是为了这个。


    林语应了一声,靠着她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心里知道她爸来去匆匆的,就算这么多年一向如此,她妈心里也不见得好受,就难得勾着她妈的脖子撒撒娇,顺手捞起手机看了眼,四个电话都是沈之初的,又扫了眼微信,见他没回复,猜他是要继续说女伴的事,没准还要顺便揶揄几句她上个失败的相亲对象,索性没理,跟乐以阳说了声今晚不回了,就把手机直接倒扣在茶几上就陪她妈说话去了。


    沈之初再打过来的时候已经临近黄昏,林语一个人拿着个小水壶优哉游哉地站在阳台上侍弄她妈养的花花草草呢,听见手机响也没看一眼就直接接起来了,刚“喂”了一声,就被披头问了一句。


    “姐姐你干什么了哟?”


    这口吻,这气势,一听就是前两天刚见面的顾医生。林语拿着小喷壶的手滞了一下,微微有点诧异,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是个陌生号码。


    这管谁叫姐姐呢。


    “怎么了?”


    那边叹了口气,思维跳跃得也快,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她:“能不能过来一趟?”


    林语被他东一句西一句地问得摸不着头脑,好脾气地笑了笑,手上的小喷壶又愉快地喷起水雾来,一只手握着手机默默降低了音量,“怎么了?”


    不会是突然发现她脑子里又多了点什么不该多的东西吧?


    对面刚说了半句“你把沈之初怎……”,声音就飘远了,紧接着响起了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也隔得很远,听着有点飘忽,“谁给你的胆子……”


    林语秉着呼吸没作声,抬手把小喷壶放在了一边。这声音有点耳熟。


    很快,电话那端就切换成了后面那个人,还没说话人先轻笑了一声,嗓音听起来比平时低沉了些,语气也有些奇怪:“你干嘛不接我的电话?”


    原来是沈之初。


    林语想起之前那四个间隔不到一分钟连续打过来像是胡闹的电话,咳嗽了一声,“我那时候在厨房洗碗,没听见。”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磨磨蹭蹭地回了声“哦”,听起来十分憋屈。


    林语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还没琢磨明白,又听见他说:“你不许去相亲。”


    林语:……


    “听见没,你不许去相亲!不许去!”对面的声音有点凶,隐隐含着怒气,分明就是一副大少爷闹脾气的样子。


    林语抬手按了按眉心,终于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沈之初,你是不是喝酒了?”


    对面半天没了音信,林语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眼看着西边的那轮金红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才听见沈之初委委屈屈的声音,“我到底哪里不好……你都不……不肯喜欢一下我?”


    这思维跳跃的程度比顾星波有过之而无不及,林语开始有点后悔接这个电话了。她想起之前乐以阳开到天际的脑洞,什么她和甩了沈之初的初恋女友有点像——之前是不是她不知道,但眼下这个状况,显然已经喝醉的沈之初是把她当成那位传说中的初恋女友了。


    对面没听见她的回答,有点不依不饶,连声音也湿漉漉的,蒙上了一点似有似无的哭腔,“以前也是,现在也是,你要我怎么做,才能看看我……”


    这时候已经没办法置身之外地用一句“打错了”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挂电话了,林语听得出他是动了真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也跟着猛地抽了一下,终于不忍心再沉默下去,沉吟了片刻,柔着嗓音安慰了他一句:“沈之初,世上还有很多很多很好的姑娘,你没必要因为一个……”


    话没说完,就被对面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我不。”


    林语:呃……


    “就要你。”


    口气之认真,已经完全超出了林语的想像。


    林语怔了一下,叹了口气,知道劝他这条路基本上是走不通的,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对面已经主动绕回了刚才的话题:“我到底哪里不好……”


    林语望了眼渐渐西垂的夕阳,决定不道义地夹带点私货:“沈之初,你要是能正经一点……”


    “我本来就很正经……”


    对面虽然醉得连人都不分了,但好在她的话还是多多少少能听进去的,林语听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就剩下浅浅的呓语。


    林语没听清,只听到他说自己很正经,没怎么想,反驳的话就脱口而出:“明明就很无赖。”


    沈之初笑了一下,嗓子有点哑,语气里带着情人之间的呢喃,“因为我爱你啊,不对你无赖,你要我对谁无赖。”


    夕阳已经隐没在了高楼林立的城市边缘,只剩下暗红的余晖映照着还没完全黑下来的天边。


    握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林语微微眯起眼,“沈之初,你清醒一点。”


    “我很清醒。”对面的声音也很轻。


    林语被他这个坦坦荡荡的态度搞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咳嗽了一声,“我是林语。”


    “我知道。”


    这回答简洁有力,使得林语差点以为他已经清醒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尴尬,就听见对面突然“嗝”了一声。然后很快,电话就这么被切断了。


    林语握着手机静默了几秒,才从这场闹剧中缓过来,叹了口气将手机揣回兜里进了屋。


    夜色朦胧里,斜横在沙发上的男人将头鸵鸟一样埋进沙发里。


    顾星波撑着脑袋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把自己的手机从沈之初的手里掰出来,长叹了一口气,“你这又怎么了?”


    满身酒气的男人将头像沙发里埋得更深了一些,闷闷地嘟囔道:“被听到了……”


    “啥?”顾星波已经快被这个一言不合就跑到他家来买醉的家伙折腾疯了。


    “阿语,”男人绝望地用双手抱住头,虽然已经醉到问他银行卡密码都能问出来的地步了,还不忘维持自己的形象,“被她听到我打嗝了……完了她不会要我了……”


    完全被这种醉鬼的神逻辑折服的神外科医生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所以说林语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这个人才会醉成这个鬼样子。明明上次在医院见到林语的时候后者给他的感觉是很随和的一个姑娘,看起来完全不像能狠下心一声不吭人去楼空,直接通知都不通知一声就把沈之初甩了的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