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两个人又玩了几把, 好在没出什么差池，而简宁今天也并没有误伤陆朗,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过年了，所以才好心放他一命, 让他好好地过个年。


    陆朗下播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左右，还有一个小时就零点了。


    过了零点，就是新的一年。


    他关掉直播后伸了伸懒腰, 然后站起来，出了卧室下楼。


    陆朗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打开后仰头喝了口，冰凉的液体流进嘴里，让刚刚在房间里呆的有点热的他舒服了点。


    陆朗在客厅的飘窗前站着，一边喝酒一边欣赏除夕夜城市里的景色, 远处还能看到有烟花在不断地绽放，耳边甚至能隐隐约约地听到烟花爆竹的声音。


    但所有的热闹都是别人的, 他只有孤独。


    忽然，被他放在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了短信提示音。


    陆朗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眼新短信，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想做第一个给你说新年快乐的人, Gavin，新年快乐，祝你以后万事顺遂。我知道我不该在今天提那件事, 但还是想趁此机会和你说句对不起, 因为我让你们的关系搞成那样, 真的很抱歉，都是我的错，希望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陆朗拧眉，顺手就把这个号码给拉黑了，同时还把这条短信给删除了。


    他现在过的很好，并不想和过去有什么牵扯，不管是人还是事。


    .


    简宁是在床边欣赏外面的烟花时突然发现下雪了的，她从小就很喜欢雪天，现在依旧喜欢，每次落雪都能让她很开心。


    简宁打开窗伸出手接了几片雪花，但只是瞬间雪片就融化在了她温热的掌心，简宁关好窗，从旁边拿过外套穿好，飞快地跑出了家门。


    但她没想到她就偷偷溜出来想要下楼玩会儿雪，都能在电梯里碰到刚刚才不一起打游戏了的陆朗。


    电梯在十六楼停下来的那一刻简宁甚至还没反应过来，陆朗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简宁看到他时微愣，而后扬起笑来，话语软糯：“你要出门吗？”


    陆朗走进来，摁了一楼，对简宁“嗯”了声，说：“去买包烟。”


    简宁听到他的话后好看的秀眉微蹙，然后很认真地说：“抽烟不好的，很伤害身体。”


    陆朗：“……”


    这句话是如此的熟悉。


    陆朗突然想起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时，她打着电话，也说了这句类似的话。


    那时候的她穿着纯白的面包棉服，下身是轻纱裙，脑袋上戴了一个小黄鸡弹簧发夹，再加上她的个头小，还是个娃娃脸，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人的时候，就真的……其实还蛮可爱的。


    “你还是少抽一点吧。”她特别真诚地建议道。


    陆朗点点头，问她：“你去哪儿？”


    简宁的眼里突然就闪起光芒来，她特别开心地说：“外面下雪啦，好大的呢！我要去玩雪！”


    陆朗：“……”


    果然还是个单纯天真的小孩儿，脑子里除了吃就是玩，没有什么其他让她难过糟心的琐事。


    可真好。


    他在她这么大的时候在做什么啊……


    陆朗跟着简宁走出电梯，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忆。


    快要18岁的他，在跟别的混混一起打架，在学校里荒废度日，每天都想尽办法逃学去网吧打游戏，时不时地就理所应当地向姐姐要零花钱。


    不懂事到了极点。


    那年除夕，他决定过了年就不再上学，就要打游戏，姐姐劝了他，他没听，后来开学，他瞒着所有人辍了学，这件事被父母知道后，他遭到了父亲的一顿毒打，陆展雄对他说如果他不回去读书就不认他这个儿子。


    他一气之下跑来了江川。


    那是他人生最重大的转折点。


    陆朗进了超市，拿了一包烟，在付钱的时候瞥眼看到旁边有阿尔卑斯棒棒糖，他犹豫了几秒，拿了两根柠檬味道的。


    他掏出一根烟来点燃，边抽边踩着已经铺了一层的雪往回走。


    那次陆展雄把他打的浑身是伤，过了这么久，伤口早就愈合了，但到现在他的后背上还有伤痕。


    不疼，但只要看到只要摸到，就会让他重新经历一次当初那如烈火灼烧的疼痛。


    这几年来，他只想让自己出人头地，有足够的经济能力来支撑自己和姐姐，再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扶持。


    他也确实做到了。


    指尖的星火点点，陆朗吸了口烟后就吐出一团雾来，烟雾缭绕在他周身，然后又慢慢地消散。


    陆朗拐了弯，就看到简宁正在滚雪球，因为雪还没有特别的厚，她滚出来的雪球也没有很大。


    陆朗走过去，站在不远处抽着烟看她自己一个人哼着歌玩的非常嗨皮。


    过了会儿简宁一回头就看到了陆朗，她兴奋地冲他招了招手，陆朗默默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这姿势跟叫狗过去有什么区别。


    高傲的他自然是没动。


    简宁便攥着手里的雪球朝他跑来，她在他面前停下，笑着问：“一起堆雪人吗？”


    陆朗皱眉，嫌弃道：“幼稚。”


    “你自己玩吧。”


    简宁撇撇嘴，心想这男人可真无趣，正要转身走，又被无趣的男人陆朗给叫住，他说：“喂，小孩儿！”


    简宁：“……”


    她扭过头，瞪着大眼睛一字一句地纠正陆朗：“我不是小孩儿，我过了年再有六个月就满十八周岁了！”


    陆朗嗤笑，“那不还是小孩儿吗？”


    简宁：“……”


    她还想说什么，陆朗就从他的大衣口袋里掏出两根棒棒糖出来，“呐，给你。”


    简宁意外得睁大眼睛，说实话她都没有看清楚他从哪来的糖，就跟变魔法一样，突然就变出了两根棒棒糖来。


    简宁瞬间开心，从他手里拿过棒棒糖来，笑的特别甜的说了句谢谢。


    陆朗在简宁把糖接过去的那一瞬间心落下去的同时又觉得哪里不对，但他一直抓不住不对的点在哪。


    直到后来简宁都把糖剥开吃了，一边吃糖一边继续堆她的小雪人，陆朗就站在路灯下，倚靠着路灯柱子，又点燃了一根烟，迎着冷风抽烟，顺便放空脑袋，他这时才恍然大悟，终于知道了到底哪里不对。


    这小孩儿吧……好像太好骗了……


    他给她糖她就吃，那以后遇个人贩子，给块糖就跟着跑了。


    太傻了点吧。


    陆朗扭头，发现简宁已经把她的小雪人给堆好了，甚至还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树枝插了上去给雪人当双手。


    简宁拿着手机对着雪人一顿拍，然后又调了下摄像头，让自己跟可爱的雪人和找了几张。


    陆朗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像是短促地笑了笑。


    周围的烟花爆竹声越来越响，简宁看了看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就零点了。


    她该回家了，要回家给爸爸妈妈说新年快乐的。


    简宁蹦蹦跳跳地往这边走，看到陆朗还站在路灯下，问他：“你还不回家吗？”


    陆朗晃了晃自己夹着香烟的手指，“抽完。”


    简宁点点头，说：“那我先上楼……”


    话都还没说完，她就突然听到一阵细小的猫咪叫。


    简宁说话突然说一半就戛然而止，陆朗疑问：“怎么了？”


    “你听。”简宁神情严肃地转过身，循着声音往前走，陆朗跟着她走了几步，问：“什么？”


    简宁说：“有小猫。”


    陆朗的眉头微拢，再仔细一听，果然是有小奶猫叫的声音。


    简宁在花坛边蹲下来，然后伸手拨开被雪覆盖住的冬青的枝叶，发现里面真的有一只小花猫。


    “喵～”简宁学着小猫的叫声叫了下，小猫紧接着又喵喵叫起来。


    简宁小心翼翼地把小猫抱出来，她把小猫搂在怀里，一边安慰受了惊的小花猫一边学着小花猫叫，也一直喵喵喵。


    旁边的陆朗：“……”


    要不是他就在这儿站着，他真的会以为简宁叫的时候是真猫在叫。


    简宁检查了一下小猫的身体，然后惊叫了声：“呀！”


    “她的前腿上有伤口……”


    简宁说着就仰起头来看向陆朗，问：“怎么办啊？”


    陆朗凑过去轻轻捏着小猫的前腿看了看，说：“伤口不是很深，先给它简单的包扎一下吧，等明天宠物医院开门了再带它去看看。”


    简宁很心疼地对小奶猫说：“那你就先跟我回家呀，等明天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小猫喵喵地叫，简宁就摸着它的小脑袋，“乖呀。”


    然而陆朗却反对道：“现在还不能带它回家。今晚先把它放在储藏间吧，等明天让兽医给他做个全面的检查和清洁，你再抱它回家，还安全些。”


    简宁没想到这方面，经陆朗提醒才恍然大悟，她点点头，应下，说：“好。”


    陆朗把烟给掐灭，对简宁说：“我去上楼拿东西，你在这里等一下。”


    “嗯。”


    等陆朗再下来后他打开储藏间的门，让抱着小猫的简宁进去，陆朗把医疗箱打开，从里面找出消毒水和纱布来。


    “你会？”简宁讶异地问道。


    “不然你会？”陆朗嗓音清冷地反问。


    简宁确实不会，她本来是想回家叫爸妈过来帮忙的，但陆朗都这么说了，那就让他给小奶猫包扎吧，再怎么着，也应该比她强吧。


    陆朗拿先给在小花猫的伤口处消了消毒，然后用纱布简单地给它缠好。


    毕竟条件有限，只能先这样凑合一下。


    在把小花猫暂时安置好后两个人上了楼要各自要回家的时候，在电梯门快要关上时陆朗忽然伸出手挡住电梯门，对她说：“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宠物医院。”


    简宁很意外，她没想到他会对一只小猫这么上心，但喜欢总比不喜欢好，她点点头，说：“好。”


    然后又忽然对陆朗说：“那个……”简宁翘起嘴角笑了笑，语调上扬，嗓音温软：“新年快乐啦！”


    陆朗愣了下，才回道：“新年快乐。”


    他站在门口看着电梯门关上，心里突然百感交集。


    陆朗关上门后就翻开了手机相册，他找到那张已经保存了许久的照片，盯着看了良久。


    然后微叹，摁灭了屏幕，抬脚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