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莱扬起眉，她感到一种诡异的气氛，而且裴母和她第一次见到的……不太一样。


    “你别管她。”裴文鉴侧过头，附身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半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了下来，做完这些动作后，他才不慌不忙的抬起头，望着自己的母亲，“女朋友的身份，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哦？”裴母弯起左手，用手腕顶住自己的下巴，几根手指搭在自己的脸上，两根手指在脸颊上点了点，“终于下定决心了？”


    裴文鉴没有说话，脸色阴沉的可怕，注视自己母亲的眼神都变得隐隐不对劲起来，齐莱从一开始进门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协调感，只不过当时说不出这丝不协调是源于哪里，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是源自于这里。


    裴文鉴和他的母亲之间相处的氛围，根本不像是母子，甚至连普通的朋友都不如，从刚才到现在都有种剑拔弩张的意思在里面。


    “来吃饭吧。”裴父适时出声，才终结了这种越来越僵硬的气氛，他接过裴母手中的咖啡杯，期间并没有多看自己的儿子一眼，而是自顾自般给裴母将推到一旁的餐具全都拉了回来。


    齐莱觉得这种相处模式新颖的同时，又感觉到了不自在。


    裴文鉴也坐在了她的身边，餐桌上此时呈现出一种奇妙的排列方式，当然指的是他们与裴父裴母的‘排列’，圆桌的两面，面对面，与其是说在吃晚餐更新是在谈判。


    裴文鉴将她面前的餐具拉了下来，一罗列的排列在她的面前，餐巾垫在最下面，从左直右分别是叉子、勺子、碗、筷子。


    齐莱用余光瞟向对面，发现裴母面前的餐具也是以这种方式在排列，下一刻，裴父就为自己的妻子端过来了一盘被煮的稀烂，已经摊在盘子上的猪蹄，随即他拿起叉子一点一点的将猪蹄切分划开，放在裴母的盘子里。


    自始至终裴母都没有看他一眼，而是用叉子叉起一块被切好的猪蹄放到嘴里，注意到她的视线，裴母撩起眼皮，慢慢仰起头。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就能发现裴母与裴文鉴的很多共同点，相似的脸部轮廓，一样长长的卷曲浓密睫毛，连同着撩眼皮勾唇看人的轻蔑模样，也是十成十的相似。


    “我现在知道你一开始面对我的那个臭脾气像谁了？”齐莱抬起手，半遮着嘴小声的与裴文鉴对话。


    可能是声音小了点，裴文鉴拧起眉侧身，作势要向她这边倾斜。


    “你想吃这个吗？”注视她许久的裴母终于开口说道，她抬起手轻轻的在裴父手背上拍了拍，裴父立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敛目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不，我只是觉得……您吃起来挺好看的。”齐莱解释起来，她当然不能说真话，也就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当然，她也没说假话，裴母确实是个大美人。


    “猪蹄富含胶原蛋白，我喜欢。”裴母撑起身体，双手交叉，她那两条纤细的黑色细眉上扬了半个弧，使得这张天生就具有冷感的脸蛋具有了一丝嘲弄的意味，“就是吃起来有点难吃，拿在手里啃又太粗俗，只能找些别的办法。”


    齐莱总觉得她这句话话里有话，正想着该怎么接的时候，裴母直接一挥手，手掌搭在了裴父的腿上，身体后仰着微微靠在椅背上。


    “你要是想吃，可以让裴文鉴帮你。”


    齐莱略微一怔，裴文鉴的动作比她更快，站起身端起了餐桌上的猪蹄。


    刚才没注意，这会儿齐莱才发现，整个圆桌以中间圆心为划分线，均匀的分成了两半，两边放着一模一样的菜，所有的菜都被做了两盘。


    裴文鉴端着他们这边的猪蹄，拿起刀叉开始切分、划口。


    齐莱感觉更奇怪了，伸手就准备组织他，“不，不用了……”


    裴文鉴的动作飞快，很快就片下一块皮带肉的切块放到齐莱的碗里，面无表情的叮嘱道，“快吃吧，要凉了。”


    齐莱所以拒绝的话都被憋了回去，只能用叉子叉住放进嘴里。


    虽然这就餐的气氛十分古怪，但东西确实非常的好吃，齐莱是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猪蹄，各个方面都非常的合她口味，只是煮的太烂，放进嘴里没嚼几下就得吞了，有点可惜。


    裴文鉴见她吃了一块，就马上片下了第二片放到她的碗里，齐莱一时没能控制住嘴，直到吃了好几块，把猪蹄都吃出一个小缺口后才反应过来，颇为愧疚的看着一直给她切肉的裴文鉴。


    “你也吃一点，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没吃给我弄。”


    裴文鉴没有说话，而是把装有猪蹄的盘子放了回去，又拿起了另一盘，放到她的面前，这才看向她。


    “想吃松鼠桂鱼吗？”


    松鼠桂鱼也是齐莱的最爱，但是她并不喜欢这种只有一个人吃的感觉，“我可以自己吃。”


    说着齐莱捏起筷子，自己在松鼠桂鱼上撕下了一小块。


    “你不用管我，我想吃什么就会自己去吃。”


    裴文鉴没有说话，而是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齐莱注意到，他的状态似乎有点不太对，即便是一开始进门后表现出了一定的‘攻击性’与抗拒，但现在却看起来过分的听话了。


    “你还好吗？”齐莱轻声问道，但裴文鉴并没有回话，而是低下头拿着刀叉继续切割盘子中的鱼。


    “这就是我家的餐桌规矩。”一道女声从餐桌的另一侧传来，齐莱顺着声源的方向看去，裴母已经坐正了身体，此时正伸手撩开了裴父的衣领。


    还以为会看到什么少儿不宜场景的齐莱顿感尴尬，然而就在下一秒，裴母从裴父的脖子上拉出了一小条皮带，因为裴父恰好是侧对着他们，立起来的衬衫衣领就挡住了脖子。


    齐莱有些按捺不住好奇，悄悄的挪了一下座椅，转换了个角度，这才看清了裴父的脖子。


    他脖子上戴着一圈黑色的皮质项链，齐莱也不知道那种东西能不能被称作是项链，两指宽的一圈围在裴父的脖子上，下面坠着两个银色的大写英文字面，PT。


    看起来……就像是狗项圈一样。


    “吃吧。”裴母笑了笑，另一只手在裴父的头顶揉了揉。


    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加强烈了，齐莱没敢深度去联想，她感觉到衣角被人拉了一下，下一刻就听到身侧传来‘吭’的一声，转过头才看到裴文鉴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掉了手边的筷子，正弯腰要下去捡，被餐桌挡住的一边手臂正拉在她的衣角上。


    齐莱想了想，也跟着弯下腰。


    “我来吧，你这个位置不好捡。”


    等到她弯下腰，整个人埋下餐桌，裴文鉴才凑上来说道。


    “你要是受不了这个规矩，等下我们就走。”


    齐莱倒不是受不了这个规矩，就是感觉很奇怪，她压低着音量，弯腰靠上前问了一句。


    “倒不是这个，就是……你爸妈之间的感觉，让我觉得很奇怪。”


    “那当然奇怪。”自上餐桌之后，裴文鉴的语调终于有了起伏，“那是因为……我爸是我妈的狗。”


    齐莱：“……？？？”


    齐莱震惊的整个人差点立起来，结果就是一个仰头，直接撞到了餐桌上，蜷缩着曲成一团，最后还是在裴文鉴的帮助下才爬出餐桌。


    而这个时候，裴父似乎已经吃完了饭，裴母正拿着餐巾在擦拭他的嘴唇。


    正常人吃饭时脸上会沾上那么多油渍吗？齐莱注意到裴父下巴上沾了不少褐色的酱汁，一块一块的沾在他嘴唇的周围。


    “怎么了？”裴母脑袋都没转一下，一手扶着裴父的下巴，一手给他擦嘴巴，“又在下面躲着我说什么悄悄话？”


    又？齐莱捕捉到她话中的这个字眼。


    不过裴母没给她深想的机会，在擦完裴父的嘴唇后，转过身，看向她。


    刚才没和她对视的时候还没有感觉到，等到这会儿和她四目相对后，齐莱才发现裴母真的是一个气场很强的女人，她的脸部轮廓比裴文鉴更加的鲜明，也更加的具有侵略性，也看起来更加的不好惹。


    “对我们家的菜色有什么看法吗？”


    她笑了起来，一手抬起虚晃着在餐桌上晃了一圈。


    “听裴文鉴说你要上门，我还让人去收集了些资料，让人做了这么一桌菜。”


    齐莱：“……”


    她吞了吞口水，实在是对方气场有些强，让人不敢直视。


    “挺好的，我有几个菜还是很喜欢的。”


    “那就好。”裴母点点头，目光掠过裴文鉴的脸，“我还担心我家裴文鉴第一次带女孩上门，我们会给她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事实上，印象真的不怎么好。


    齐莱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裴母的样子，实在和现在相差太多，涂着个粉色的眼影，戴着个黑色的贝雷帽，和她见面后还弱弱一笑，说话的时候都轻言轻语，完全就像个担心孩子婚事的苦心的母亲。


    和现在这个样子……差太多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裴母两只手合十又握紧，贴在自己的脸上，“你应该是疑惑我现在怎么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相差那么多。”


    齐莱犹豫一阵，还是点了点头。


    裴母笑了笑，“那是因为现在文鉴把你骗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