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考试进行得格外顺利。


    因为昨天考完哭了一场，再加上之后任漠那么一“闹”，林菲心里负担小了很多。


    哭对于林菲来说是一种很好发泄情绪的方式，可是她却很少哭。


    林菲上一次哭得这么难过，还是因为初中第一次月考考差了。


    那时候妈妈还在百江教高中，林菲入学成绩在前十名。


    第一次月考，因为不适应那么多门课程，年级排名掉到了100名开外。


    课间的时间，林妈妈直接赶到了初中部。把林菲从教室叫了出来，在办公室说教了一顿。


    办公室的老师都互相认识，都在劝林菲妈妈别生气了，只是一次考差了而已。


    可是妈妈那般痛心疾首的模样，林菲至今记得。


    那时候的她委屈得不行，剩下的两节课老师讲的什么都没听进去。


    晚上回到家后，自己还强撑着吃完了晚饭。


    回到卧室后，闷到被子里狠狠哭了一场，哭到被子和枕头都湿了一大块。


    那时候开始，林菲就再也没掉出过年级前三名。


    她的生活被学习占据了全部。


    不是因为她有多喜欢学习，或者说她有多聪明。


    只是她看见妈妈对自己失望的样子，那样的眼神让她仿佛被针扎一般难堪。


    第二天的考试结束之后，林菲背着书包往外走。


    人头攒动的走廊，三三两两在对着答案。


    林菲混迹在人群中，丝毫不起眼。


    四考场门口，人群到了那自动远离门口半米。


    林菲好奇地望去，看见四考场门口站着一个男生。


    一米八的个子，精瘦的身材，穿着一件黑色卫衣，半倚在四考场门外，似乎是在等人。


    桀骜恣意的表情，居然堂而皇之地在教学楼里点着一杆烟在抽。


    不一会儿，唐晚萱从四考场出来。看见门口等着的人，脸上微笑的表情变得更加灿烂。


    上去挽住了那男生的胳膊。


    那个男生就是任庭。


    之前广播通报里和任漠打架的那一个。


    他的离经叛道林菲早有耳闻，他的“光辉事迹”在百江可谓是人人皆知。


    林菲埋着头，跟着人群往教学楼外走去。


    身边有人在小声议论着唐晚萱和任庭公然这么高调恩爱的事情，有个女生还猝不及防地提到了任漠。


    林菲自顾自地走着，脑海中却不知怎么的，回忆起了小学的时候，让她内疚至今的一件事。


    小学的时候林菲和任漠在一个班上，但是两人没有怎么说过话。


    林菲还记得，那是二年级的一个冬天。


    小雨才停，小学的操场上凹凸不平的地面还有积水，积水倒映着整个校园的光景。


    耳边充斥的是喧闹声和学生放学的声音。


    林菲那天值日，她和同组的几个同学一起留下来扫地。


    扫完地之后，大家准备一起出学校。


    林菲很少和班上的同学说话，她胆小，怕同学知道她有只耳朵听不见就嘲笑她。


    她背着书包，锁好门后紧紧跟在大家身后。


    她看着其他几个同学有说有笑的样子，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那时候林菲背着重重地书包，一步一步、慢吞吞跟着大家走，也插不上话。


    他看着地上的影子，前面的同学成群结队，就连影子都是挨着一起的。


    自己一个人，就连影子也是孤孤单单。


    就在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林菲听到了几声吼声。


    她吓得脚步一顿，前面一个女生拉了她一下，说：“走快点。”


    林菲被吓得有些六神无主，那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画面。


    那时候，才几岁的任漠书包被踢翻在地，拉链散开，课本掉落一地。


    课本上被人狠狠踩了几脚，还印着黑漆漆的脚印。


    雪白的纸页上印上了用什么都无法擦去的印记，那些黑黑的、带着泥水的脚印。


    刚才欺负任漠的人已经走了，拐角只留下了任漠独自站在那。


    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拳头攥得紧紧的。


    文具盒里面的铅笔也掉了出来，铅笔盒之前也被狠狠跺了两脚。


    原木的铅笔都被踩断了，任漠削得尖尖的铅笔全被踩碎，短成了几截。


    印着阿童木的铁制文具盒，也被踩得凹陷了进去。


    那时候，林菲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场面。


    男孩子有时候会打打闹闹，可是这样的场面显然不止是打闹，而是被人欺负了。


    前面的同学叫了一下她的名字，把呆若木鸡的她拉着下了楼，林菲小声地给几人说：“我们……我们要去告诉老师吗？”


    有一个女生说：“告什么老师呀？你又不知道是不是任漠自己惹到了别人。”


    另一个男孩子插话：“林菲，你真是一天闲得慌。任漠只是书包被人踩了几脚，又没有挨打。你管那么多闲事干嘛！”


    林菲也害怕了，可她最后没敢选择去告诉老师。


    那天之后，她再也没在学校见过任漠，听说他转学离开了。


    一直到几年后，再遇见任漠就是军训那天了。


    其实当时看见任漠，林菲心里压了很久的担子，终于轻松了一些。


    可是不久后，林菲就发现任漠和她印象中的不一样了。


    他学会了抽烟，打架被记过。


    如果……


    他能因为自己改掉这些坏习惯，为了自己变好呢？


    林菲急忙打断了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


    他说说而已的喜欢，自己还当真了。


    回到教室，语数外三科课代表去办公室把已经改好的试卷领了过来。


    几个同学帮着分发了试卷，林菲领到数学卷子的时候手都在抖。


    数学试卷上，红笔写着大大的三个数学——“145”。


    林菲难以置信的仔细看了下去。


    选择题满分。


    唯一扣掉的五分是后面的大题。


    严莉莉凑过来看了眼林菲的试卷，尖声道：“天啦！你还真敢这么选！！”


    这次数学选择题的答案还真的是全选A。


    严莉莉：“我刚才去办公室抱试卷的时候听见老师说，这次就是为了收拾那些考试选择题全选了C就交卷的人。也想看看好成绩们敢不敢相信自己的答案，就这么选。”


    林菲这个数学分数，应该是稳稳的单科年级第一了。


    因为除了她之外，还真没人敢十个A选下来。


    林菲的语文和英语差的那几分，也都靠数学补上了。


    听说这次全年级数学都考的不好，零分的更是有好几个。


    晚上回到家，这两天因为期末考试没有作业。


    林菲吃完饭后早早洗漱好，躺进了自己阳春三月的被窝里。


    拿出手机登上了QQ，林菲在最近联系人里一眼看见了在线的任漠。


    任漠像知道林菲此时此刻正在想她一样，发来了消息。


    林菲点下确定，打开了消息。


    【数学考了多少？】


    【145，你呢？真的是0分吗？】


    任漠隔了一会儿回复道：【…… 】


    【是的。】


    他就只做了选择题，后面一片白板老师想给他分也给不了。


    林菲在被窝里偷偷笑出了声，她慢慢打字道：


    【你上课稍微认真听一下，选择题和前两道大题都不难的。】


    任漠解释：【我知道，那天急着交卷，没来得及做，其实我会。】


    隔了几秒，怕林菲不相信，任漠又补了一句：【我真的会，我初中成绩还不赖。】


    林菲反问：【那你上次还考倒数第一？】


    任漠：【我上次考试那几天熬夜刷副本去了，考试的时候都在睡觉，不信你看我这次绝对不是倒数第一。】


    【……】林菲才不信。


    任漠仿佛悉知林菲此刻的想法：【不然我们赌一赌？】


    林菲好奇：【赌什么？】


    【我这学期期末不考倒数第一，寒假的时候我过生日你就来？】


    林菲才不喜欢去那些男生的生日会，就是吃饭后一群人去KTV抱着话筒吼。


    林菲打起了坏主意，她打字回复：【不行，万一你和你朋友商量了一下，他故意交白卷成全你呢？】


    任漠：【……】


    【没看出来啊，林菲。你坏主意还挺多的，我都没想到这个主意呢。】


    林菲：【……】


    林菲才不信任漠没想到，居然还说自己坏主意多。


    任漠：【那你要怎样才来？你开条件，除了让我考年级前一百之类的。】


    林菲：【那你考年级前200吧。】


    任漠：【？？？？】


    【别这么为难我，我不想作弊。】


    林菲：【那就年级前400吧，不准作弊。】


    任漠：【500，我用我的腹肌担保，不作弊。】


    林菲想了想，全年级2000多人，任漠应该考不到前500吧。


    他上次可是倒数第一呢。


    林菲仔仔细细斟酌了一下，回复：【好。】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林菲只当这是一句玩笑话，百江的年级前500，任漠这个倒数第一想逆袭上去，没那么简单。


    她也不相信任漠会为了她一句话，就好好学习。


    第二天，全部科目的试卷就发了下来，成绩单也出来了。


    林菲还是稳居年级第一。


    ————


    这天开始，一直到第三次月考结束。


    除了星期一的体育课，林菲几乎都没见到过任漠。


    平安夜前夕，第三次月考成绩出来之后，林菲偷偷找严莉莉帮忙要了一张十班的成绩单。


    任漠名次在十班中游，年级排名900多。


    林菲看着任漠这些科科不及格的分数，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数学58…… 满分可是150啊。


    语文还行，英语也看的过去。


    物理、化学……看样子任漠应该会在分科的时候选择读文科了。


    这个理科成绩简直没法看。


    林菲道了谢，把成绩单还给了严莉莉。


    严莉莉好奇地问：“你要十班的成绩单干嘛呢？”


    林菲含糊其辞道：“没有，我就是看看，听说十班第一名成绩不错。”


    严莉莉纳闷地说：“十班是普通班啊，他们班第一名都才年级30多呢，你记错了吧。”


    林菲急忙顺着她的话回答：“应该是吧，可能是四班我听成十班了。”


    这次月考一结束，就是大家期待已久的圣诞节了。


    不知道是哪个班开的头，别的班都陆陆续续传出了要开圣诞节开晚会的消息。


    但是杜老师一向是对这些学习之外的活动嗤之以鼻的，班长壮着胆子去提了一次就被杜老师横眉冷眼的驳回了。


    只是破例那天晚上允许用多媒体给大家放电影看，还指定了电影——《放牛班的春天》。


    只要能少上两节课，大家都还是开心的。


    虽然比不上其他班热热闹闹的圣诞晚会，但是至少也能放松一下了。


    圣诞节的时候，除了一班和其他两个理科火箭班，别的班级都开始热火朝天的装饰起了教室。


    黑板报画上了憨态可掬的圣诞老人画像，教室门口贴上了Merry Christmas。


    就连玻璃窗上都贴上了各式各样的装饰物。


    别的班下午开始就忙着搭桌子，调整音响。


    一班在上课。


    别的班开始用音响放圣诞音乐烘托气氛了。


    一班还是在上课。


    五点到了，下课铃响起。


    班长上去打开多媒体白板，插上u盘，给大家放起了《放牛班的春天》。


    看到六点的时候，电影放了一半，天色也已经黑了。


    有不少的同学直接趴在桌上打起了瞌睡。


    林菲也看得昏昏欲睡。


    隔壁的教室不停传来各式各样的音乐声，偶尔能听见爆发的笑声。


    林菲心里都有点点羡慕了。


    快六点半的时候，门微微开了一条缝。


    门关上之后，坐在门口的同学小声往里面传话。


    严莉莉拍了拍林菲，凑在她耳边悄声说：“外面有人找你。”


    林菲还以为是何絮来找自己了，悄悄溜了出去。


    “嘎吱”一声，推开了教室门。


    教室开着空调，不觉得冷。


    一出了教室，冬天的冷风就给了林菲一个下马威。


    她被冷风吹得整个人抖了一下。


    任漠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盒，正在门外等着林菲。


    林菲埋着头出了教室，被冷风吹到发抖的模样，任漠尽收眼底。


    他强忍住笑意，叫了林菲一声。


    林菲这才看见在右边楼梯口站着的任漠。


    林菲的教室在教学楼五楼最右边，靠近厕所和楼梯。


    侧楼梯那边很隐蔽，刚好有一根柱子挡在那。


    林菲朝任漠走去。


    “圣诞快乐。”任漠把手上精美包装的苹果递给了林菲。


    林菲诧异地接过这个一看包装就知道比普通苹果贵的苹果。


    “谢谢。”林菲小声说道。


    任漠笑着说：“不客气，就是个苹果而已。”


    林菲微微害羞道：“还是谢谢你了…… ”


    任漠看见林菲的班上黑着灯，在放电影。


    他疑惑地问：“你们班没有开圣诞晚会吗？”说完指了指自己的衣服：“我们班今天开晚会，他们几个傻逼拿雪花喷我，靠！幸好我跑得快。”校服外套上还残留着一些湿湿的痕迹。


    林菲点了点头：“杜老师不同意…… ”


    任漠努了努嘴，说：“你们班主任真是……”他还记得那次打架被杜老师这个年级主任拉着批评，还被林菲撞见了的事。


    心里暗骂道：可恶的老女人。


    林菲：“没办法啊…… 我们班的同学其实也不太想开晚会吧。这次期末考之后分科，听说杜老师会严格按照成绩收人，成绩不好的直接分到其他班去。”


    任漠：“那你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你成绩这么好。”


    林菲轻轻摇头：“我怕到时候没能发挥好。”


    任漠安慰她道：“别担心，你看你上次好好发挥不还是年级第一吗？”


    他抬头拍了拍林菲的头。


    林菲条件反射往后退了一步。


    “你别…… ”林菲小声拒绝。


    任漠尴尬地收回手，他只是想安慰她一下而已。


    “我要先进去了，你快回教室去吧，外面冷。”林菲看着任漠校服里面只穿着一件卫衣，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任漠点了点头，说：“苹果你记得吃啊。”


    林菲回答：“好。”


    任漠又忍不住多说了两句：“你期末好好考试，别担心。我也一定能考到前500的。”


    林菲敷衍的回答了一句，“嗯，我就先进去了，你也快回去吧。”


    转身回了教室。


    ————


    圣诞之后，一班学习氛围达到了空前的紧张。


    下个学期分文理科，只有一班这一个文科火箭班。


    想读文科的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到一班，无形间让一班的同学压力剧增。


    别的班下课都是打闹嬉戏，一班下课后只看见大家拿出自己买的资料开始刷题。


    这样紧张的氛围一直延续到期末考试。


    期末最后一堂考完之后，杜老师叫大家回教室，安排关于寒假的一些事情。


    这次分班虽说不上什么大别离，可一班还是有小部分的人选择了读理科。


    杜老师走进了教室，把分科表发给了大家。


    在大家填写分科表的时候，杜老师打开小麦克风讲了一些假期内需要注意的事宜，以及之后分班的安排和期末成绩查询。


    最后，杜老师收起了一贯严肃的语气，反而有些像家长对孩子的嘱托——


    “好了，大家把分科表交给我就回家吧。不管下学期还能不能在一班相见，希望在这三年结束之后，大家都能考出一个理想中的成绩。”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