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个……”洛饮离指了指长明神殿背上那个东西，“是幽灵，怨灵，还是凶灵？”


    “怨灵！”白芳歇不假思索。


    “我觉得也是。”洛饮离捏着下巴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另一个，“这个拿刀的，应该也是怨灵。”


    白芳歇颔首，表示同意。


    洛饮离微微皱眉：“不过我好奇的是，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不要跟我说你们也是来蹲坑的？”


    “……”白芳歇道：“芳泽在席上嗅到了凶灵身上的煞气，我们是循着味道追过来的。”


    “凶灵？！”洛饮离的目光在那一男一女两只鬼间逡巡，狐疑道：“可这两个都不是凶灵！”


    白芳歇点了点头，“没错，所以现在……至少还有一个凶灵没有现身……”


    洛饮离摇了摇头，“不对不对，这凶灵是怎么跑到上九重神都来的，按理来说，他们连下九重的仙气也突破不了啊？”


    白芳歇神色不动：“现在还不好下定论。”


    “管他什么定论不定论，反正我打不过，要动手的话，还是你来！”


    白芳歇没有回他，目光始终落在长明神殿的身上，眼窝微凹，带有一种极其专注的深邃感，过了许久，他忽然说道：“我总觉得，凶灵已经出现了。”


    洛饮离一惊：“什么？”


    他这一问还没有得到回复，就被白芳歇猛地推了一把，一把长剑从他二人中间如不可捕捉的光影一般，瞬息闪过。


    白芳泽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一点也不像受了重伤的样子，生龙活虎地握着凤翎剑，周身被杀气环绕。


    洛饮离踉踉跄跄地退后了几步，看到白芳泽双眼之中黑色蒸腾，大骂道：“我靠，你至于吗？才醒来就要杀我？有没有搞错？”


    白芳歇目光微凛，“她不是芳泽！”


    洛饮离一愣，“不是你妹？那她是谁？”他疑惑地望向白芳泽，只见她神色诡谲非常，嘴角含着与她性格极不相称地笑容，整张脸都有一种令人心悸的诡异，不由心中一动，恍然大悟道：


    “我知道了，她就是那个一直没有现身的凶灵！因为没有实体，所以只能附在你妹子身上！对不对？”


    “算你还不算太笨！”白芳歇的目光在洛饮离身上锋利地刮过，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轻蔑。


    洛饮离刚想问白芳歇自己应该怎么办，白芳泽已经抡剑杀了过来，疾风骤雨一般，杀气毕露，每一招都带着让洛饮离身首异处的杀心。


    “靠你妹！”洛饮离低低地咒骂了一句，“就是变成鬼也不愿意放过我，这是多大仇恨！”


    白芳泽的剑法本就凌厉，此时恶鬼上身，更是毫无顾忌。但洛饮离法力虽弱，身形却十分灵巧，一再躲过白芳泽接二连三的杀招。不过，白芳泽可不仅仅是功夫底子扎实，修为也一点不弱，凤翎剑在她手中剑风惊人，洛饮离几次贴面，都被那强势的法力震地手脚微僵。


    白芳歇却还在看戏，不为所动！


    洛饮离一次次死里逃生，很是不悦地朝白芳歇道：“我说……你怎么也不过来帮忙，诶呦，没看到我快被她……砍死了吗？”


    白芳歇处变不惊道：“我不能与我妹妹兵刀相见。”


    “艹，这又是什么讲究？”


    白芳歇接着道：“她的名门在右手掌心，你悠着点，不要伤了她，不然真要负责到底了。”


    洛饮离：“……她右手握着剑呢大哥！我怎么点她命门啊！”洛饮离说着话，险些被白芳泽一剑砍到，“我草！”


    白芳歇对此置若罔闻……


    此时，神都的诸多神仙已经被这边的打斗声吸引了过来。


    看到这里的情况，有人的第一反应竟是：“我靠，天坑终于报废了，苍天有眼啊！”


    洛饮离：“……”


    他朝那边大声示意道：“我说几位，这边战况激烈啊，别干看着，过来帮帮忙啊！”


    来的人排成一排，只看热闹，听到洛饮离的话，只是交头接耳地说这话，并没有上来帮忙的意思。


    洛饮离无奈地扶了扶额，摇摇头道：“这年头，就是神仙，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


    人群越来越拥挤，上来帮忙的人却甚少，长明神殿被背上的怨灵纠缠的很是崩溃，想要好好打架却总是不能，已经渐渐杀红了眼，本就脾气暴躁的他几乎快要抓狂了，一边打一边大喊——


    “谁也不要上来帮我，我今天就不信，我还肉搏不过一个鬼！”


    不少人劝他道：“神殿你还是速战速决吧，干嘛跟一个鬼较劲！”


    “谁都不要劝我，老子当年好歹也是一个武将，肉搏还从来没有输过，谁敢再劝我，我就跟谁急！”


    没人敢再作声。


    而此时，孟遐也闻讯赶来，看到自家小徒弟正与人打得不可开交，非要插一句道：“洛洛，师父不是跟你说过吗？好男不跟女斗，再说了你打得过吗你！”


    洛饮离欲哭无泪道：“师父，你憋说风凉话了行不行，你徒弟我快招架不住了，再说了，这是女鬼，女鬼好吗！女鬼！”


    孟遐笑了笑，大有作壁上观的意思，一点也不为自己“爱徒”的性命担忧，十分松快地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酒道：“精彩精彩，好久没看到如此精彩的打斗了，长明神殿，风采不减当年啊！”


    长明神殿也不用法力，单抡着一对狼牙棒与那人血拼，听了孟遐地吹捧，十分得意道：“哈哈哈哈——那是自然，我当年百战百胜的名头，可不是虚的！”


    洛饮离已然崩溃，开始怀疑人生！


    白芳歇终于不再旁观，将手中霜羽扔给洛饮离道：“接着！”


    洛饮离措手不及地接过，顿时便后悔了，大哭道：“这么重！”


    实在是洛饮离双手不能承受之重量，洛饮离不懂，白芳歇是怎么拿得动的，而且他好像还是用的左手！


    实际上，霜羽只重了那么一刻，因为下一刻，霜羽便已经自行与凤翎过起了招，两把剑越打越快越打越快，快到洛饮离只能看见模糊的剑影。这样一来，反倒不像是洛饮离在使剑，而是剑在使他！


    洛饮离放又放不得，跟又跟不上，不由得一头黑线——


    就在此时，两边都在苦战之时，人群忽然向两边散开，一个貌美的的女神仙领着一队神兵赶了过来。


    那名女神仙看到场内的情况，什么话也没多说，就从袖中摸出了一个玉瓶，她打开瓶盖，低低地念了一句咒语，然后道：“收——”


    长明神殿背上的女鬼瞬间就被吸了进去。


    没了干扰，长明神殿如获大释，端着狼牙棒大吼一声：“受死吧！”


    他手中狼牙棒从那怨灵头颅两边夹攻而去，只听得一声闷响，白花花的脑浆子溅了一地。


    那名女神仙摇了摇头，又将这缺了脑袋的怨灵收进了玉瓶之中。


    唯有白芳泽，凶气反而愈加强烈。


    霜羽剑毕竟是岐山的传世之剑，凤翎到底落了下风，终于招架不住，被霜羽地绝杀一招击落——


    白芳泽手心的命门终于露了出来，说时迟那时快，洛饮离捡起一块石子弹了过去——


    洛饮离这些年打野鸡的本事终于排上了用场，那一手弹弓，不说百里穿杨，也是百发百中！


    这一次，当然也没有失手！


    白芳泽登时僵住，握住拳头蜷缩了起来。


    白芳歇抓住这个机会，以霜羽剑为笔，在白芳泽身周画了一个圆形符咒，这个符咒洛饮离认得，名叫“分离”，是专门帮助被附身者驱除体内鬼怪的符咒，经霜羽剑画就，威力格外强大，只听白芳泽惨叫一声，一道黑烟从她口中逃出。


    白芳泽再次晕了过去。


    那名貌美女神仙立即驱动葫芦，趁着黑烟还未逃走，将其装进了玉瓶当中。


    她盖上瓶塞，环顾众人，媚眼群抛，扬声道：“我是重明神殿的神官柳羡白，这件事情，重明殿已经接手了，希望在场的各位，能够守口如瓶。”


    不知为何，她说完这句话，围观的神仙们便都低下了头，向她微微施了一礼，一个个缄口不言，连他师父孟遐，也只是看着不说话。


    她对众位神仙的态度似乎十分满意，微微一笑道：“看来规矩各位都懂，那我就不多说了，总之，今日惊扰各位了。”她说着，躬身致了一个歉礼。


    洛饮离心里正怪道：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此事八成是有什么古怪！


    他正走着神，那位貌美的女神仙忽然走了过来，将洛饮离上下打量了一番，犹疑好一会后道：“小兄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总觉得你……很眼熟啊……”


    洛饮离在她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又对比着她的容貌考量了一番，亦觉得有一丝似曾相识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