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书院，要先排队登记名字再交五两银子的束脩。


    许竺这次是把家里所有的银两和金瓜子都拿来了，万一王春花要是闯进家里那她可倒了霉了。


    “下一个。” 一个书院的学生喊道。


    “名字。”


    “李宝宝，木子李，宝贝的宝。”许竺连忙说。


    “把束脩放在这里。然后去那边等着会有人安排。”喊人的学生指了指身前器皿。


    “下一位”


    “下一位……”


    许竺和李宝宝等了老大半天才有人慢腾腾地把他们引到考核的地方。


    “书院总共设置了三个关卡，前两关是书院出题，第三关是夫子出题。”出声介绍青年叫做陆风，是书院副山长的嫡传弟子，弱冠之年，文采斐然。


    “还有需要提醒的就是，如果过不了前两关，书院不会收，银子也不会退。但现在退出还能拿到银子，你们有要退出的吗？”陆风问众人，眼睛时不时地瞄向许竺和李宝宝，毕竟李宝宝年龄太小，他不认为这个孩子能通过考核。


    有几个贫困人家子弟思考了半天退出了，打算明年再试试，毕竟五两银子能够一家人吃喝半年。


    “呵，没钱也没胆子吗？人穷心也穷！”


    那些退出的孩子小脸涨的通红。可是没办法，钱是一种原罪。


    许竺看向说话的人，正是那个让人背着上山的小胖子。小胖子一脸横相，面露不屑。


    “你不穷，你出钱呀！”李宝宝张口就说道。


    “你找死是不是，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敢那么嚣张！”小胖子大怒，挥着拳头就要冲上来。


    “啊！”没等小胖子冲过来，一块石子就打在了他膝盖上，腿一软，就跪倒在地。


    “区区小官之子，竟敢如此猖狂。陆风师兄。”一个约摸十一二岁的少年走了过来，眉眼如锋，器宇不凡。非常平淡地说话，就连向陆风问好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声调起伏。


    李宝宝看到小胖子被一个石子打倒，激动的握拳挥舞：“打的好，打的妙，打的猪头呱呱叫！！”


    “你是谁，我要让我爹弄死你！”小胖子面部狰狞的看着李宝宝和齐渊。


    许竺险些笑出声来，那人都指出了他爹是个小官，显然是不怕小胖子的爹，小胖子竟然还拿他爹说事儿！


    “少爷，咱别……”书童蹲下来赶紧扶着自家的少爷。


    还没等说完，那小胖子一巴掌就打到书童脸上：“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管我？”


    “奴才该死！”书童连忙跪下磕头赔罪，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陆风皱眉，却没说什么。


    许竺更是觉得受不了，在现代，人人讲究平等，哪见过这般糟践人的场景。这胖子显然是把气撒到书童身上了。


    齐渊的眼里厉芒一扫而过。


    等到了考核场地以后，就只允许考生进去了，家人和书童都得在外面等着。


    “等一等，渊哥哥，我可以跟你一起进去吗？”李宝宝看到齐渊身手以后，就眼冒小星星，一脸崇拜。


    齐渊愣了一下，牵起李宝宝的手一起走进去。


    “大哥哥，你叫什么？我叫李宝宝。”


    “齐渊。”


    “齐渊”许竺又念了一遍那个名字，很耳熟但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齐国史书上称李宝宝和齐渊的第一次见面为：玄武会面。


    后来许竺听李宝宝说，这个小胖子父亲被查出来贪污官银，流放三千里黔南，小胖子也不嚣张了，别人都欺负他，在书院可怜的很。


    当然这些都是后事。


    “诸生肃静，现在我们开始第一关考核。”副山长废话不多说，直接开始考核，“诸生桌案上都有一张纸，一柱香之后，诸生要默下来。”


    李宝宝看着这些字，可以说是字不认识他，他不认识字。


    莫说是李宝宝，就连齐渊也是傻了眼：“盖诗有六义焉，其二曰赋。杨雄曰：“诗人之赋丽以则。”班固曰：“赋者，古诗之流也。”。先见“在其版屋”，则知秦野西戎，王采焉，则知卫地淇澳以观土风。见“绿竹猗猗”于宜，之产；之宅……”


    这是魏晋大家左思写的《三都赋》，就是这篇文章使得洛阳纸贵。众学子当中自然是有背过的，但是这张纸上的竟然是乱序，这怎么能背下来？


    众学子唉声叹气，副山长十分愉悦的摸了摸他的胡须。


    “时间到，请诸生默文。”锣鼓一敲，诸生赶紧提笔默文，唯恐时间一长就忘记了自己背的东西。


    齐渊很是费力的默下来《三都赋》，抬头看看周边考生，都是一副抓耳挠腮，心急如焚的样子。那个小胖子抬头望天，完全认命，不做挣扎。齐渊看到其他人的样子，心里稍稍安慰。等到扫到李宝宝的时候，心里惊讶：“他也写完了？”


    这个时候，李宝宝也回头瞅了瞅他，咧着个嘴笑的灿烂，小白牙亮的他眼疼。


    收上来考纸，几个夫子看见纸上一片惨淡，连连摇头。


    齐渊靠近李宝宝问：“李宝宝，你全都写上来了？”


    “没有，齐渊哥哥。我不会，我觉得我可能过不了。”李宝宝皱着小眉头，一本正经的说。


    “嗤，你这样的还想过，回家找你娘亲喝奶去吧！”小胖子面上鄙夷，心里却很高兴有人能跟他一起不过关。


    “万一我过了那？”李宝宝觉得这个小胖子太看不起自己，很生气。


    “你要过了我叫你爹。”小胖子十分确定李宝宝过不了，毕竟他可是看到李宝宝纸上都写了些啥。


    两人赌约成功吸引了周围孩子的目光。


    “哼。”李宝宝头一扭。


    “现在，我宣读过了的人选：王军，杨淮，齐渊，安南……李，这是李什么？李宝宝……顾蒙……念到名字的考生进去下一关考核，没有念到名字的可以出去了。诸位还有什么疑问吗？”副山长念完名字，摸了摸他自己的美髯。


    “我不服，我不服。”话音刚落，小胖子就出声大喊，脖子青筋暴起。


    “哦，你有什么疑问？”


    “李宝宝连笔都不会握，怎么可能认识这些字。还有，他纸上画的是一个黑圈一个黑圈的，没有一个是字，这也能过？如果他能过，为什么我们过不了！”小胖子指着李宝宝的愤愤。


    周围人一听小胖子的话觉得很有道理，自己好得还写上了几个字。凭什么这个小屁孩随便几个鬼画符就能入选。一时之间，人群熙攘。


    “既然诸生以为不公，那么便将李，咳咳，李宝宝的答纸传于诸生看。”副山长见大家都意难平，不过这是谁起的名字，也太。。。


    诸生连忙低头相互传看李宝宝的纸张，真的是画字，看不懂写的啥。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认为的，杨淮就是其中之一，虽然李宝宝每个字都像是一团漆黑的墨，但是仔细看看每个小团都像极了需要默下来的字，也就是说这个年仅四岁不认字的孩子竟然默下来了整篇乱序《三都赋》！！这样一想有什么理由不让他过关。


    副山长解释了一通，小胖子一看，勉强算是这回事儿吧！


    “你不赶紧践行你的赌约吗？”杨淮转头向小胖子说。他看这小胖子很不爽。


    张胖子涨红了脸，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我才不要让他叫我爹爹，他好笨的。"李宝宝非常体贴地给小胖子递了梯子，让他下来。


    小胖子长吁一口气，虽然被骂蠢，但也不至于丢人丢到家。


    坐在最靠边的夫子，约摸三十几岁，头戴儒冠，身穿素色长衫，衣冠简朴，身上只有一块玉佩，除此没有再多的装饰。他眯了眯眼，划过一丝趣味：“不识字而能默文，与他人交恶却能体谅。有意思，有意思。”


    “若无异议，便进入一下关考核吧！”


    许竺在外面着急的等着，不停地走来走去，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要跳出来了！


    浩浩荡荡的大军，如离弦之剑一般向着京都奔驰而去。漫天黄沙被马蹄卷到半空中，纷纷扬扬，而后落下狠狠的砸到地上，自带凌冽气息。


    京都郊外。


    “全军驻扎整修，明天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