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仙子双手交握撑着下巴，赫安从小仙子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初的影子，笑着叹道：“这样的帝君，我们只能远远看着。”


    小仙子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道：“榜样就是该高高在上难以触碰的，不然怎么是榜样呢？我只需远远看着帝君就好，以帝君为目标努力奋斗，终有一日我也能成为将神那样的神仙！”


    赫安片刻怔神后，释然地笑了。他从前若也像这位小仙子这般想，也不会酿成大错，最后元神俱灭了。


    他这般想着，朝殿上看去，不想殿上之人正好坐定，身子斜斜面向赫安的方向。赫安抬眼，穿过嘈杂的人群，撞进一双琉璃色眼眸中。


    瞬间，赫安心脏漏跳了一拍，慌忙移开视线。两日没见天越帝君，彼时不过对上眼，心中悸动便久久不能平息。他又开始劝自己，可能天越只是正好看向这个方向，并没有在看自己呢……


    “仙家，仙家。”耳边传来小仙子的呼唤。


    赫安这才摆上一个标准的微笑，转头问道：“何事？”


    小仙子道：“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仙家隶属何处，姓甚名谁？我才上天一年，认识的神仙不多，我俩甚是投缘，大家都是帝君的崇拜者，不妨认识下？”


    他又想到什么，补道：“我叫渝峭，你呢？”


    赫安道：“司怨仙，赫安。”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接着渝峭发出一声惊呼，他颤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头指向赫安：“你……你就是司怨仙？！”


    渝峭嗓门太大，引得周围一片众仙频频回头，赫安“觊觎天越帝君的司怨仙”的名声早已传遍了天界，那些神仙看赫安的眼光都带着一种异样的探究意味儿。


    赫安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眼神，若无其事地回了渝峭一个浅笑，道：“小仙正是司怨仙。”他没有刻意提高音量，只是周围一片太过寂静，反而显得他这句话尤为突兀。


    瞬间，众仙哗然，多半是在嘲笑赫安的不自量力。


    渝峭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欺身挡在赫安面前，瞪着那群看热闹的神仙，道：“你们看什么看？”


    那些看热闹的都是天界地位不高的小仙，被渝峭这么一吼，不敢惹事，又都转回过头去不说话了。


    这厢渝峭跟赫安道歉道：“是我逾矩了，司怨仙莫怪。”


    “无妨，”赫安摆摆手道，随后又轻描淡写地瞥了眼上殿的方向，这回没有再接触到天越的视线，他放了心，端起桌上的一盘甜豆糕吃了起来。


    见赫安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踌躇片刻，道：“司怨仙莫生气……”


    赫安看着渝峭一副内疚的模样，牵牵唇角，露出一抹安慰的笑，道：“不生气。”


    渝峭用试探的眼神看了眼赫安，确定赫安没在生气后，才松了口气，随即从桌上选了几盘吃食递给赫安，道：“司怨仙尝尝这个，挺好吃的。”


    天界的菜式徒有华丽的外表，味道却很清淡，赫安一直吃不惯，这类宴席他一般也吃点甜点。眼下渝峭递过来的几盘皆是些味道不和他意的食物，不过赫安还是接了过来。他象征性地吃了一些，对上渝峭期盼的眼神，笑道：“不错。”


    渝峭听到赫安的回答，笑得眼睛眯了起来：“是吧，真的好吃。”


    赫安挑眉，心想这少年为人时在军营过苦日子，恐怕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这么一想，看向渝峭的眼神带着一丝心疼。


    渝峭不知道赫安怎么想的他，自顾自地又吃了几盘食物，忽然道：“说实话，其实我很佩服司怨仙。”


    赫安：“为何？”


    渝峭认真答道：“即使知道希望渺茫，司怨仙也感表达自己的心意。”这话说出来后，两人都发现不太对劲，渝峭复又红着脸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赫安不在意地笑笑，“不过渝峭仙子说得也在理，还是不要奢望不可能得到的东西为好。”若不然，会想他一样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渝峭呆呆地盯着赫安，赫安面色泰然地盯着某个方向出神，微卷的睫毛轻轻颤动，看似平静，渝峭却感觉到莫名的悲伤。良久，渝峭傻笑两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憨笑道：“司怨仙长得真俊。”


    赫安没想到渝峭会突然夸赞他，脸上泛起一片粉晕，轻咳两声，道：“渝峭仙子过奖。”


    渝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了几声来掩饰尴尬。


    渝峭是个很健谈的少年，他坐在赫安身边，喋喋不休地同赫安讲他为人时的事情，多半是他在战场上跟随将军冲锋杀敌的英勇事迹。两人坐在后排，也不大能看到殿中的表演，赫安就当打发时间，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觉得有意思的地方还会接上两句。


    赫安在宴席上坐了些时候，觉着无聊，便打算同渝峭打声招呼离席了，突然就瞧见渝峭双目放光，神情激动地望着殿中。


    渝峭拽着赫安的袖子摇了摇，道：“司怨仙快看，殿中起舞的那位女仙是哪位，生得如此好看？”


    赫安怔了怔，也随着渝峭一起望向殿中。


    大殿正中，有一妙曼女子，妙颜彩衣，粉缎飘零，身轻似燕，舞姿轻灵。她眉心一点朱砂，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素手婉转，飘落无数花瓣，引得大殿上一片叫好。女子婀娜多姿，她眼波流转，扫视了一圈上殿的众仙神，似乎发现了什么，踏着舞步朝某个方向靠近。


    这个女子、这个场景赫安再熟悉不过了，那女子眉心一点朱砂红艳撩人，正是西海龙公主——绥月，而绥月公主去的那个方向，正斜靠着一位红衣墨发的男子——天越帝君。


    此番此景，如上一世一模一样，绥月公主同天越帝君，初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