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从白潇这个角度看，坐在地上恢复体力的顾明昭有种慵懒的性感，她突然好奇传闻中，穿着西装坐在办公室里，冷静严肃处理公务的顾明昭是什么样。


    “说真的，潇潇，你真让我意外。”气息调整的差不多了，顾明昭双手撑着地，后仰望着白潇，“你和我爸说的，你哥说的，还有业内传闻，都不一样，我完全看不透你。”


    白潇放弃治疗他的称呼，轻笑一声：“顾总，我这里也有同感。业内传闻中的你，和我哥是一个类型的。”


    顾明昭淡淡道：“那见过以后呢？”


    白潇直言不讳：“戏精。”


    顾明昭怔愣三秒，随即扑哧一笑，眉眼都有了温度。


    “这是我听过最贴切的评价，你分明已经把我看透了。”


    “顾总谦虚了。”


    “你是第一个看穿我的人。”顾明昭说，“又一个第一，真的不考虑负责？”


    “…………”


    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吗？！


    顾明昭看着白潇瞬间垮下去的表情，顿觉有趣，“好了，不逗你，来说说奖励吧。”


    说完，顾明昭朝白潇伸出手，那纤长白皙的手指忽然让她想到那天清晨的初印象，干净精致。


    然而现在……白潇有点担心这家伙戏瘾又犯了，照着狗血电视剧的套路，脑抽把她拽着一起摔下去。


    犹豫一秒，白潇还是把球拍换到左手，右手握住顾明昭的手，猛一用力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顾明昭大大方方接受网球被白潇摁着脑门打的事实，兑现比赛前约定好的奖励。白潇本以为顾明昭说的赚钱的项目，是给事务所介绍像stone这样优质的客户资源，没想到是纯外行投资。


    “ip电视剧？”白潇蹙眉道，“顾总，就我掌握的stone母公司和分公司的账务看，好像不涉及影视行业。”


    “不错，这是我个人投资，与公司业务无关。”


    “隔行如隔山，顾总很有自信啊。我和影视产业完全不沾边，就不凑热闹了。”


    “慕哥刚收购一家视频网站，怎么算是毫不沾边？”


    “啊？”白潇愣了。


    顾明昭歪着脑袋看她，“你一点都不知道？”


    白潇敷衍道：“我最近加班太忙，还没和我哥聊起这件事。”


    自从原主和陆之恒他们创业，便一门心思在事务所，对家里生意完全不关心。


    最初那两年，白慕还会和原主说几句，每次原主都轻描淡写的把话题岔开，一副不清楚不了解没有兴趣的样子。


    时至今日，除了偶尔从客户或是媒体处听到一些消息，对白家经营的现状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顾明昭从老爸那里得知白潇和家人关系不好，上次聚餐看他们有说有笑，温和融洽，还以为是谣传。


    现在看来……


    “白慕，其实挺疼你的。”沉默片刻，顾明昭轻声说，“我虽然和他往来不是太多，但听他提过你。”


    白潇不知道怎么解释，也觉得没必要说清楚，便把话题扯开，“先说说那个ip电视剧，有多少盈利空间？风险如何？投资方都有谁？”


    顾家的生意主要在国外，不过顾明昭对国内市场和各行业一直保持关注，stone分公司的设立也是顾明昭提议的。前不久顾明昭的朋友向他提及影视行业ip潮流，觉得可以趁这风刚刮起来，赚一笔快钱。


    “就是那天在酒吧街碰到你的晚上，我朋友向我介绍的。”顾明昭唇角微扬，“因为多少有你的功劳，邀请你一起投资。”


    白潇眼皮一跳：“我的功劳？”


    顾明昭：“因为你加班，没能约你出来见面，我才和朋友出去喝酒，才接触到这个项目。”


    白潇：“…………”


    不愧是谈判桌上的高手，这逻辑链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听上去就是很有道理。


    从网球场出来后，顾明昭来时路上的设想的预案总算没白费，在附近一家咖啡馆休息，详细聊一聊那个ip投资项目。


    两人挑了靠窗的卡座，可以很好的欣赏沿街风景。顾明昭和白潇面对面坐着，服务生端上两杯热腾腾的现磨咖啡，不过说到兴起谁都无暇分心品尝。


    白潇专注倾听，顾明昭不时拿出电子资料向她说明，跟前碍事的杯碟和卡夹都被移到一边。


    白潇之前秒拒，是出于职业谨慎的本能，听顾明昭这么言简意赅地说明，又来了兴趣，君子爱财嘛。影视业是个聚宝盆，明星流量片酬令人咂舌，观众用脚投票的结果，你就是再不舒服也得服气。


    正听到关键地方，身边的人突然没了动静。


    白潇疑惑地别过脸去，不偏不倚对上顾明昭直视的目光。她突然发现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得这么近，近到能看清眼中的光芒。


    颜值震撼总是防不胜防，白潇身体后倾，默默挪远了些，“怎么不说了？”


    “你刚才好安静，平时工作也这么专注安静吗？”顾明昭调侃道。


    白潇马上就想到顾明昭见过的“不安静”的样子，脸颊一热，不自在地捧起咖啡杯抿一口，“这个ip怎么突然要新增那么多投资？”


    “临时换了女主角，原本的网剧标准在更换女主后可以卖到一线电视台，制作和市场估值都跟着提升。”


    “资金回流需要一年，是不是太长了。”


    “影视行业是这样，这个项目已经是变现速度比较快的，听说已经有电视台表示了意向。”


    对娱乐圈这些门道，白潇不是太清楚，不过从顾明昭的表述看，的确是个收益不小风险可接受的项目。


    就是投资额……还是需要谨慎考虑。


    “我看资料数据，个人投资方都是散票，那大头是谁？”白潇随口问道。


    “我啊。”顾明昭淡定地说。


    “？？？”


    可恶的有钱人！


    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网球，顺便了解了钱从天上来的实感，这一天白潇过得很充实。


    回程正碰上晚高峰，耽误了些时间，等到达小区，天已经全黑了。万家灯火，一排排简约有格调的路灯也都亮了起来。


    顾明昭打开车灯，跟着白潇下车，问道：“你一个人住这里？”


    “嗯，这里离公司近。”白潇随手一指，“那就是我家，下次有机会请你上去。”


    “一言为定。”顾明昭笑了笑，“今天玩的很开心，感觉我又重新认识了你。”


    白潇扑哧一笑，“彼此彼此，重新认识了顾总正经起来的样子。”


    几次碰见顾明昭，虽说是在不同场景下，但戏精的太厉害了些，以致她都搞不清这家伙的人设到底是怎样的。


    顾明昭眼底含笑，不经意说：“那就重新认识一遍？”


    “我先问一个问题。”


    “你说。”


    “顾总，你平时喜欢笑吗？”


    这个问题超出了顾明昭的预料，白潇明显看到他愣了几秒，一双桃花眼不自觉地眨了眨。


    片刻，顾明昭语气淡然道：“我平时不常笑。”


    车灯亮着，顾明昭站在车旁一直看白潇进了公寓楼才上车。


    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目光投向右前方的小型喷泉好一会儿，待眸中迷雾散尽，顾明昭才一脚踩下油门疾驰离开。


    平时喜不喜欢笑……


    顾明昭骨子里并不是刻板无趣的人，商场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虽然到了他这个位子可以避免碰到大部分奇葩，但适时做些让步和面子上过得去，是基本技能。


    尽管他不像白慕那样冷峻清冷，平时确实不怎么爱笑。白潇这么一问，他才注意到这阵子每次一碰到她，总是难掩笑意，忍不住就想出言调侃。


    网上“有一个人你看到她不由自主就笑了”的传言，还真不仅仅是传言。


    实在是因为……看不透这女人。


    看不透，所以太有意思了，简直像套娃式的百宝箱，每次打开一层总以为看到了真面目，不曾想接下来还有令人意外的一层。


    顾明昭想起上次在私人小厨，白潇强装镇定优雅的表情，忽然又想笑了。


    这阵笑意没持续多久，便被手机铃声打断。顾明昭瞥一眼来电显示，眼底光芒瞬间暗下去，侧颜的线条都染上冷意。他将车稳稳停在路边，不紧不慢地按下接听键。


    “表哥，你在干嘛？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我在开车。”顾明昭不咸不淡地说，“你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