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孩子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继续坐在树下傻等。


    唯独顾东篱看向了苏瑜，眼神中带着些茫然地神色。


    苏瑜心里一个咯噔。


    顾东篱这孩子的聪明不外露, 向来都是少言寡语的样子, 但苏瑜知道, 他是属于内秀的那种。


    刚才自己跟林芳的那一番争论, 其他三个孩子都没有意识到什么, 仍旧跟之前一样。唯独顾东篱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跟我回去？还是在这边等？”她不确定顾东篱是真的明白了过来, 还只是心有疑惑，于是试探着问。


    顾东篱低着头沉默了两秒，低低说：“我看着弟弟妹妹。”


    看这样子, 他是明白林芳的话都是假的了。


    苏瑜心里软了软，摸了摸他的头。


    想说点什么安慰他, 脑海里第一秒冒出来这样一句话：他永远活在你们心里。


    额，这句还是算了。


    “等一会儿带弟弟妹妹回来做作业, 你爹送你们去上学，是希望你们能学到知识的，不要耽误了。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嗯？”


    顾东篱低低地嗯了一声。


    苏瑜叹了口气, 往回走。


    她现在得想个办法治一治林芳那女人, 让她以后再想做这么不着调的事的时候, 能想起来，她苏瑜不惹事，却也不怕事。


    见苏瑜远去，顾东篱站在弟弟妹妹身边, 目光望着村口小路有些出神。


    他听懂了苏瑜跟林婶儿之间的争执，却不大懂是为什么。


    明明林婶儿曾经帮了他们家许多忙，在爹忙地里活儿忙不过来的时候，会给他们做饭。在爹出门的时候，会看着他们几个不要出事。


    虽然时常习惯了骂骂咧咧，但从来不会对他们几个大吼大叫。


    他想不明白，人为什么会有两副面孔。


    是因为爹不在了吗？是像村子里叔伯婶娘们说的那样，因为家里没有男人，所以大家都欺负他们吗？


    顾东篱小小的心里，升起一股无力感。


    他想快点长大，让大家把他当一个男人来看，这样就能护着弟弟妹妹，就能不受欺负，不被别人看不起。


    他看了看弟弟妹妹，有些纠结，爹其实不会回来了这件事，要不要跟他们说呢……


    顾南风似乎是心有所感，这时候回头看向他。


    ……


    晚饭的时候，几个孩子没精打采地走了回来，连吃饭都没什么胃口。


    苏瑜没说什么，知道他们大概是因为等了一天有些累，也有些失望。收拾了碗碟后，早早地给几个孩子洗刷干净就赶他们去睡觉了。


    第二天孩子们一早又不见了身影，苏瑜以为他们又去村口了，也没多想。


    自己满村子逛了一圈，特别是在村里婶子嫂子们聚集多的地方，跟同村的人聊了许久，打听了很多事情，然后才回家。


    回去后，她把洗衣服的大盆拿出来，敞开院门，就坐在院子口洗衣服。


    看着林芳路过，她还笑盈盈地跟她打招呼，“嫂子出门啊。”


    林芳突然被她这样和善地打招呼，有些懵，“啊，对。”


    心想，这咋突然这么和气了呢？


    “嫂子路上慢点儿啊，记得早点儿回来。”苏瑜没有理会林芳的愣神，继续笑着道，然后在林芳疑神疑鬼地目光中关上了院子门。


    林芳摸不清这苏瑜到底啥意思，一路上都有些恍恍惚惚地。


    路过村里娘们聊天的地方，好像还听到了自家男人的名字。但是当她看过去的时候，那些往常会拉着她一起聊天的人，又移开了视线。


    她惊疑不定一整天，晚上回家推搡着自家男人问：“你最近没干啥吧？”


    “你跟娘们，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我能干啥？”刘明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早点睡觉，你不累我还累呢。”


    “你一天天的干啥了，每天喊着累累累的！”林芳被刘明的态度刺到，有些不高兴地嘟囔两句。想了想，又往他身边凑了凑，“刘明，咱再生个娃吧，啊？”


    “生生生，生什么生？”刘明不耐烦地坐起来，“你不睡觉就外面呆着去，别烦我。”


    林芳气得指着他鼻子骂，“你个鳖孙，结婚之前谁天天屁股后面黏着我，现在你是厌了我了啊？还是找了哪个小娼妇好上了，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刘明忍着气，“我不想大半夜跟你吵架，你自己啥毛病自己不知道？没事儿惹啥嫌！”


    “你现在这是嫌弃我了？你个没良心的啊，我给你生儿育女，照顾老人，你就这么对我啊！”林芳坐在床上嗷嗷哭，早就忘了一开始的话题是啥。


    “别哭了，你丢不丢人？”刘明烦得要死，但还是得忍着气哄她。不然这婆娘的哭声能把半个村儿的人吵醒。今天他在外面干活的时候，就听到那帮老娘们议论自己，说自己练媳妇儿都管不好。成天在村子里这儿吼那嚷的。


    他丢人！


    无奈之下只能忍着气哄她，“行了，孩子明儿还上学呢，别喊了。”


    “你现在嫌我丢人了？当初娶我的时候干啥去了！”林芳犹自不满意。


    刘明低头，“是是是，我错了，媳妇，咱早点儿睡，明儿再生个闺女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两个人像这样的拌嘴时不时就要发生，林芳过了两句嘴瘾，也就没再继续了，搂着刘明道：“明儿你给我娘家送点儿鸡蛋去。”


    “那我娘那边呢？”刘明一边应付着，一边问。


    林芳本想说不给，但又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刘明再吵起来，就含糊着应了。


    第二天她提着鸡蛋要给娘家婆家送鸡蛋的时候，又遇上了在门口摘菜的苏瑜。


    今天的苏瑜仍旧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嫂子今儿干啥去？你跟刘哥昨儿还好吧，我半夜听着你们嚷嚷来着。这两口子过日子啊，哪有不磕磕绊绊的时候？你可得对刘哥好点儿，这女人呐，就应该照顾好家里的男人和孩子嘛，你说是不是。”


    这句话，是曾经林芳在村里劝架的时候用过的。那家男人喜欢喝酒，喝醉了就打媳妇。有一次那媳妇闹着要上吊的时候，林芳就是这么劝和的。


    昨天苏瑜在村子里刻意打听林芳家的事情的时候，听来了这么句话，如今就拿来原样还给了林芳。


    林芳愣住，随即有些生气，“姓苏的你什么意思？学我说话作甚？你存心气我是不是？”


    苏瑜惊讶，“嫂子，你说哪儿的话，我这是感谢你对我们家的关照，希望你好才说的。我可羡慕你们家和和美美的日子了，我这不会过日子的，所以才学了你曾经说的话，觉得挺有道理的。怎么，嫂子，这话难道不对？”


    “哼，你少阴阳怪气的。”林芳不跟苏瑜纠缠，她扭着屁股就走。


    苏瑜又嘱咐一句，“嫂子啊，记得跟刘哥好好的啊，不然这男人啊，容易有外心。”


    说完，苏瑜就关上院子门回家了。


    林芳听了心里惊疑不定。


    这苏瑜到底啥意思？


    其实苏瑜也没啥意思，就是给林芳家本就不那么太平的日子推波助澜了一下。


    昨天她在村子里一通打听，知道林芳跟刘明俩人表面上关系好，实际上也是有很多矛盾的。


    林芳虽然过日子是把好手，但她不太孝敬公婆。虽然她持家有道，但是在村子里很有些泼辣的名声，得罪过许多人。导致刘明在村子里总能听到些闲话。


    一开始刘明还挺护着林芳的，结果渐渐地自家媳妇总惹事，他就有些不耐烦。


    再加上结婚久了，林芳身材走样，他又是个花心的，就跟其他小媳妇子之类的有些不清不楚。


    苏瑜不知道林芳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了装不在意。


    但是她打算把这事儿在林芳面前挑明白了。


    知道了呢，就刺激刺激她，不知道呢，就让她知道知道。既然她那么闲得时刻关注着四个小孩儿，那就给她找点事情做。


    林芳不是会挑拨小孩子的内心吗？不是喜欢让别人家宅不宁吗？她就用同样的方法回敬回去。


    就不信，这样日日地在她跟前说这样似是而非的话，她还能安慰度日。


    苏瑜把摘了的菜放回厨房，赵平媳妇儿提了点儿新鲜沙葱来串门了。


    “嫂子，这是今儿早上刚摘回来的野沙葱，给你带点儿，凉拌着可下饭了。”赵平媳妇递过来一个篮子，里面叠着一层绿油油地细长圆叶子，长得有点像织毛衣的针。


    苏瑜惊讶，“现在有沙葱了？”


    “是，前两天下过雨之后，沙葱就满山头了，这是挑着嫩的捡的，过两天就老了。”赵平媳妇笑笑，“嫂子，上回你说的那事儿，我跟赵平俩人商量了下，决定跟着你一起干了。不过得等把地里的活儿忙完了再，这马上就要抢收，怕两头顾不过来。到时候你们要是忙得厉害，几个孩子就都上我那去吃饭。”


    苏瑜本以为好几天没消息，赵平不打算跟自己一起干的，这消息来得有些惊喜。


    “弟妹，那怎么行，你这还怀着孩子呢。”


    “没事儿，我自己一个人的饭也是做，一眼的。”


    苏瑜没跟她争执，但是也不打算真的托付给她。四个孩子正是能吃的年纪，就算自己出粮食，做饭也不是个轻省的活计。


    她一开始是想托付给马琴的。


    到了晚上，苏瑜把这事儿一说，打算问问孩子们到时候去马琴家吃饭行不行。


    结果几个孩子不约而同摇了摇头，乖巧道：“娘，我们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苏瑜被那声娘，惊得愣住。


    作者有话要说：　　V后更新在早八或晚八，其余时间都是修改。


    前文男女主部分已进行微调修改，不影响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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