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一身酒气的于强带着被夜露沾湿的裤脚出现在自己家门口。


    客厅里到处都是乱糟糟的, 原来放电视机的位置空荡荡一片, 冰箱也不见了, 他捶了捶发昏的脑袋，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于强找了疯姑子一天, 城中村拆迁之后谁也不知道疯疯癫癫的女人去了哪里, 遍寻不得内心狂躁的他最后找了个小饭馆, 一直喝到别人打烊。


    “妈的，别让我抓到你，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嘴里骂骂咧咧，歪着身体一脚把门带上, 看也不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芳, 径直回了房间。


    主卧里也乱糟糟的，像是被人洗劫过, 衣服裤子一地都是，床单都拖在了地上，喝了一箱啤酒脑子昏沉的于强失去了思考能力, 摸到床边鞋也没脱, 直接躺了上去。


    很快, 房间里传来鼾声。


    直到下半夜五点, 横陈在冰冷地板砖上的李芳眼皮动了动, 身上一阵冷一阵热, 恍惚中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眼前昏暗一片，只阳台上有街边路灯的亮光洒进来。


    四周一片寂静，李芳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记忆开始慢慢回笼，被咬断的手指头、刀、割破的脖子，还有于姜诡异的笑声，


    “赫赫”，


    她艰难的喘气，抬起自己的手放在眼前，在黑暗中动了动十个手指头，没少，又动了动脚，都在，再摸摸脖子，好的。


    深感自己劫后余生的李芳还来不及庆幸，眼前猛然跳出来于姜最后扭曲的脸皮，


    晴晴呢！？


    她扒着墙壁站起来，摁开客厅的开关，哆嗦着去推于晴的房门，惊恐的找了一圈，最后才发现躲在书桌下的女儿。


    初秋夜凉，被吓晕过去的于晴没有她妈的好身体，半夜就发了高热，两颊通红，整个人已经烧糊涂了，李芳大声叫她不应，摇晃了几分钟之后六神无主。


    于强的鼾声透过门缝传了过来，李芳终于想起来家里还有个男人，酸软着两条腿进了隔壁房间。


    床上的男人睡的像死猪一样沉，被洗劫一空的卧室让李芳惨叫一声。


    她哀嚎着冲向自己一惯藏钱的地方，空的，还有她藏起来的金戒指，金镯子，都没了！又嚎叫着冲到客厅，明晃晃的灯光下电视机和冰箱的缺口格外醒目，提醒她整个家都被人给搬空了。


    李芳撇着腿滑到地上嚎啕大哭，“哪个司娃子偷了我屋头，你不得好死！哇，出门被车撞死！你砍老壳死的！你不得好死啊！”


    凄厉的一声声惨叫让同一栋楼的住户纷纷亮了灯，住她们楼上的是一对老夫妻，觉浅，被吓醒的老爷子没好气的推开窗户，对着楼下吼道，


    “大早上的你嚎啥子嚎！屋头是死人了蛮！”


    李芳嚎的更大声，瘫在地上咒完于姜咒她妈给她介绍来的那个道士，咒完了所有人就是没提过自己。


    直到嚎的口干舌燥，天际都开始破晓，路上渐渐有了早起锻炼的人，李芳这时候才终于想起来屋里于晴还在发烧。


    她冲进卧室，往于强脸上啪啪甩了两耳光，


    “该背时的，屋头都遭人偷完了，你女都要死求了，还在睡！睡死你狗日的！”


    被打醒的于强因为醉酒赤红着一双眼，凶光隐藏在瞳孔深处，暴戾的冲动在听见于晴出事的时候生生忍了下来，


    “晴晴怎么了？”


    “你说咋子了！发烧了，都烧糊涂了”，


    她正准备又嚎，却被于强掐住脖子，“你他妈给我闭嘴！”


    被他凶狠的眼神吓愣的李芳一动不敢动，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淌。


    于强把人甩在一边，去隔壁房间把于晴背上，下楼赶去医院。


    周五，芮雪跟着于姜回了家，


    “随便坐，你想喝什么？有李子园、还有椰奶、橙汁，汽水“，于姜躬身在冰箱里翻找，这些饮料全是宋戈一个人填的。


    “橙汁吧“，芮雪规规矩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目不斜视。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现在家里就只有咱们俩“，于姜把橙汁放在她面前，自己端了杯白开水，这几天蒋阿姨回东市看儿子去了。


    “谢谢“，


    “宋戈他，不在吗？“


    “还没回来呢，早上说了要和同学一起去打篮球，估计得晚点儿才能到家“，


    “哦“，芮雪心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低头喝了口橙汁。


    “咱们先做作业？”


    “嗯，高老师让我监督你做物理作业“，说到作业？芮雪一下来劲儿了。


    “…………“，于姜重生回到高中，最大的难题不是如何解决小叔一家，而是怎么学好数理化。


    “加油！赵隼！哇！”


    “加油啊！”


    “哇，太棒了！赵隼你真帅！”


    三中篮球场边上，年轻的小姑娘们一个个欢呼雀跃，含羞带怯的目光全落在场上面容英俊，身姿矫健的赵隼身上。


    下了场的周浩和宋戈在一边勾肩搭背，“浩子，他一直都这么厉害？”


    “对啊，赵哥之前还是校队的咧”，周浩一脸的与有荣焉。


    自打宋戈转到七班成了赵隼同桌之后，周浩就以飞快的速度和他成为了一起上厕所的好兄弟，毕竟这是一个连他赵哥都轻言细语的男人，说不定在关键时候还能救他一条狗命。


    “那现在为什么不是了？” 宋戈看着场上大秀球技吸引了所有女生注意力的赵隼，不承认自己心里很羡慕嫉妒恨。


    “嗨，这就是个红颜祸水的故事了”，周浩故作神秘的对着他勾勾手指，“你过来我偷偷跟你说。”


    并不想做这种gay里gay气动作的宋戈睨他一眼，搞什么。


    周浩见他不配合，自己就忍不住把他赵哥的秘密倒了个干净，


    “宋戈，你玩儿游戏吗？”


    “玩儿啊”，宋戈回答的坦坦荡荡，“这和赵隼在不在校队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有大关系了！只有玩儿游戏的人才能深入理解下面的这个故事。”


    “你到底说不说，废话这么多”，宋戈白他一眼，转身就想走。


    “诶诶，别走啊，马上就到正题了”，周浩拉住他，鬼鬼祟祟的瞅了一眼场上正打的热火朝天的故事主人公，“我跟你说，咱们赵哥在网上，有个情缘！”


    周浩一脸你啥都不知道，快来问我的超贱表情，


    “情缘你知道吧，就是那种正经耍游戏朋友的，一对一。”


    “…………情缘？” 宋戈一言难尽，真看不出来赵隼还是相信网络姻缘一线牵的人。


    “我赵哥，那是要美人不要江山，为了带他的情缘上分，在情缘面前装13，屡屡缺席校队的训练，所以呢就被开除了”，周浩是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宋戈看着场上的赵隼进了个三分，又引来一阵尖叫的狂潮，


    “你见过他的，情缘？”


    周浩摇头，“没见过，只听过声音，不过我赵哥也没见过”。


    “…………人都没见过就叫情缘了？” 宋戈看着他们就像看个傻子，“叫什么名字总该知道吧。”


    两个憨包，别是被人骗了吧。


    “当然知道了”，周浩被他蔑视的眼光一瞧，像是被踩了痛脚，“名字可好听了！就叫”


    “浩子，该你了”，


    “来了”，终于轮到他上场，周浩把即将出口的名字吞进了肚子。


    “诶，你还没说叫什么呢！”


    “什么？” 赵隼身上的汗打湿了上衣，拿了瓶水坐到宋戈身边，“刚你俩在嘀咕什么呢？”


    “关你屁事”，宋戈瞪他一眼，就怪他，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在这时候下。


    被瞪的赵隼一愣，突然伸手揉了把宋戈的脑袋，


    头发好软。


    “神经病啊”，宋戈跳起来踹他一脚，气哼哼转身就走。


    被踹了一脚的赵隼也不生气，笑眯眯的看着他的背影，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大半瓶矿泉水。


    “诶，宋戈呢？“ 周浩一直打到散场，捞了球衣的下摆擦汗。


    “走了，之前你们俩在这儿说什么呢？“ 歇够了的赵隼勾住他的脖子。


    “没，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嗯？“


    “哎哟我说我说“，被勾住脖子的周浩立即举手投降，“就说了你和你情缘的事儿“。


    “啧“，赵隼把人放开，拎着放在边上的书包往球场外走。


    不怕死的周浩又靠上去，“赵哥，你问宋鱼要过她照片吗？你们俩都谈了这么久了，什么时候视频一下啊？“


    赵隼的脚步一顿，认真的看他一眼，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姐，我回来了“，宋戈带上防盗门，一回头看见芮雪在客厅，“芮雪姐，你也在啊“。


    “宋戈回来了“，芮雪立马站起来，偷偷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衬衫，“姜姜在厨房炒菜呢。“


    “快去洗手，马上就吃饭了“，听见声音的于姜从厨房伸了个脑袋出来。


    “姐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宋戈把书包扔在沙发上，三两步蹿进厨房，“用不用我帮忙？“


    “不用不用，赶紧去洗手“，于姜把盘子里的青椒倒进去，小炒肉一向是宋戈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