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空: 第0020章 成长的鹰(三)
军团离开了荒原,进入了河东郡的境内。虽然现在已经是盛夏,但空气却还是潮湿而凉爽。下午,天空中的太阳虽然依旧发着光,却已经很疲倦。土地虽然在阳光的照耀下,却变得十分泥泞。突然,远方传来了一阵巨响,如同惊涛骇浪。斥候便快马加鞭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大军也停下了脚步,站在泥泞的地上等候。等着等着,地面更加泥泞了,虽然天空没下雨。远处,斥候回到了将军面前。
“报告!!侯清河决堤了!!大水正在城里泛滥!!”
听到这个,将军的脸色开始沉重。
“那我们这几天应该驻扎在哪?”将军旁边的谋士问斥候。
“城附近有多座山,我们可以随意找一座山建造营寨!”
“好,那我们就去找一座山,在那里等到别的部队与我们交接这座城,把烂摊子留给那群龙裔人收拾吧!”
旁边血红营的人听到了将军和斥候的对话,忍着愤怒,告诉给了营长--艾格·德兰洛斯少校。
艾格顿时有些惊讶。他呆住了一阵,然后马上回过神来,眼中带有了愤怒。他转而轻声告知了旁边的阿里亚斯上校,并且说:“如果我们真的照他们那样做,我们恐怕就会比阿摩斯利人还要野蛮。”
上校情绪有些激动,便快速拍马到了最前面的将军面前。
“将军阁下!您一定要对城里的百姓见死不救吗?我们可都是军人!”上校大声向将军说。很快,旁边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何必要给自己添麻烦?你不知道那些家伙有多难伺候吗?如果要救灾的话,你自己去吧!我这边是不会多给你一兵一卒的!”将军厉声回复道。
阿里亚斯上校气得咬牙切齿,但是面对眼前的将军,也没有别的办法。
“那我就去了!阁下告辞!”上校便行了个军礼,然后快速向城市方向奔去。
“我也去!!”艾格拔出剑,指向天空,大声说。旁边的士兵们,骑在马上的有的举起了剑,有的把头转到一边。没骑马的有的举起了长戟,有的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于是,2000多人从队伍中走了出来,跟随着阿里亚斯上校,向城市的方向快速前进。这2000多人,正是62师8旅的全体官兵。
天黑了,他们举着火把,穿过了几乎变成沼泽地的大片土地和被淹没的大片庄稼,到了城门口。城上没有任何守军,就连火把都没留。城门被大水泡烂,就一直敞开着。他们便直接进了城,一部分人接管了城墙,其余人则来到了水深几乎没过膝盖的大街上。周围的几乎没有什么完整的建筑,似乎大潮刚刚过去,直接冲毁了那些木质的建筑物。水里混着泥沙,但是看起来却很平静。似乎下午的巨响之后,就没再有新的潮水出现。不过就是下午的那次潮水,几乎毁了整座城。
“你们谁懂治水?”上校问旁边的军官们。
“我读过一些有关水利的书籍,但愿可以胜任!”3队的鲁西斯少校举起了手,站了出来,说。
“带着你队的一半人手,去原来的堤坝口!”
“遵命!”
“其余人听令!立刻搭建难民营,并且搜寻幸存者!还有,把面具摘掉!立刻!!”
旁边众官兵领命,便立刻四处翻找废墟。旁边的一些路过的百姓见状,也上前帮忙。上校则骑着马,独自寻找着郡守。一边,艾格正在寻找着幸存者。他俯下身子,把耳朵贴近废墟,搜寻着呼吸声和心跳声。过了一会,他似乎听到了心跳声。那声音虽然微弱,却一点也不虚弱。听起来里面的幸存者并没有受什么伤。他便拿出了铁戟,击碎掩盖在上面的废墟。还好这些屋子都是木质,废墟清理起来也就没有那么困难。
很快,经过一番清理,幸存者把手伸出了废墟。那手十分纤细而雪白,在月下微微地泛着青色的光,就如同翡翠一般,只是带着些血色的瑕疵。他马上抓住了这支美丽的手,同时把另一只手伸了下去。很快,他伸下去的手被抓住了,他便用力向上一拉,便救出了那位幸存者。
她是一位年轻的女子,而且也是沃威人。她的长发带些波浪,垂到手肘。她的天蓝色的瞳孔,就像蓝宝石一样晶莹。她的高贵的脸,即便在夜晚,看上去还是那样美丽动人。
她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只有一些擦伤。本就朴素的衣服上,也只是沾了些泥土。她抬头看了看艾格,然后突然间红了脸,把头低了下去。转而,便开始抽泣。
平时久经沙场,一向镇定的艾格,顿时愣住了。他先是救出了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孩,只是看到了她的第一眼,便感觉到莫名的紧张。毕竟,他已经好久没注意过女人了。更何况,她还这么漂亮。这下她哭了,他内心几乎要陷入慌乱了,一种强烈的自责感轰击着自己。不过,突然间,他感觉自己的行为又开始不受控制。他摸了摸她的头,说:“别害怕,至少你还活了下来。”
她没有说话,渐渐停止了抽泣。
“军医!!快过来!!把医药箱给我!!”他向远处喊道。很快,过来了一个在铠甲外套着白色袍子的士兵,手里提着一个箱子。艾格一手拿过了那个箱子,对她说:“你像这样,在这待时间长了会感冒的。你的腿受伤了吗?”
“有点伤,但没关系...”她低着头,轻声说。她的声音很柔软,很动听。艾格的心跳又加快了。但他还是无法支配自己,那种熟悉的力量又在操纵着他,在他处境糟糕的时候,帮助着他。
“去那边吧,这里有些冷。”艾格指向远处8旅带来的车队,那里正是军队备用的各种物资。而他正有着管理那些物资的权力。旅长之前也允许,把多余的物资给平民。她跟在他的后面,向那边走去。她从今天下午开始,就一直处于恐惧之中。洪水突然间就冲毁了房子,她也就被盖在了废墟下。幸运的是,她的周围刚好被倒下的墙壁,柱子,砖瓦围住,并且形成了一片较大的空间。水并没有漫进来。她就一直在这黑暗中,坐在原地,手里紧握着母亲送给她的护身符。
那个护身符是她的祖先留下来的,整体是十字形,全银制,上面雕刻着沃威族神话里的天神里格欧斯的妻子,天后安洛提尔。安洛提尔是人类的守护神,她带给了人类情感与智慧,把积极的心态带给人类。但是,当里格欧斯神执意要毁灭人类的文明时,她极力劝阻,最后才说服了里格欧斯神,让他留下一点人类的文明,分散到世界各处。并且在人类即将面临彻底混乱的时候,选出一个足够强大的人类,去让人类重新统一,给世界带去新的秩序。
后来,她听见了上面的声音,很强劲,很急促。一阵声音过后,她看到了闪烁着的星空。她便马上收起了护身符,伸出了她的右手,虽然她还不知道外面的人到底是来救援的,来掠夺的,还是来清理的。很快,她的手被一只冰冷却有力的手握住了,随后,另一只手申了下来,她便抓住了那个手臂,然后就被救了出来,离开了那个黑暗而寒冷的地方。她的面前,是这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年,身穿铠甲,带着兵器。她有些害怕,不过现在,跟在他的身后,看到周围也都是在搜寻幸存者的士兵,她感觉自己安全了。
他们到了一个马车旁边,车棚里面装满了神威军的备用衣物,他上去拿出了一件皮大衣,然后下来,给她披上。
“还冷吗?”他问她。她抬头看着他的脸,在微弱的月光下看不清面孔。可以看到的是,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却丝毫没有冷漠或凶恶,反而要比那些虚假的笑容温暖得多。她仔细看了看这个少年,他比别的士兵矮一些,而且铠甲也无法掩盖住他略显消瘦的体型。不过他的身高,让她有了更多安全感,以及温暖。
“不冷了。”她说。她的恐惧,在他的面前,全都消失了。
“那就坐到那上面去吧,你身上虽然只是擦伤,但如果不快些处理,还是会很糟糕的。”他指向那马车的车棚里,对她说。她便转身,走了过去。突然间,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小腿也开始疼痛。正要向前摔倒,他突然出现在了前面,接住了她。
“怎么了?”
“没关系的...”
“你的左腿看起来很不自然,是因为伤吗?”
“...嗯。”
随后,她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她并没有感觉到害怕,只是雪白的脸瞬间变得通红。而他的全身,都是那样冰冷。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了车棚上,然后点了一盏灯放在旁边,打开了当初军医递给他的箱子。她坐在那里,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面前的他。他的面容很英俊,两道眉毛看起来很温和,却显得很坚毅。他蓝色的眼中没有丝毫谄媚,没有丝毫怠慢,整个脸庞看起来略显稚嫩,瘦削,神色却被战场打磨得冷静,成熟。他单膝跪地,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一小团棉花,一个小小的铁夹子以及几块看起来很轻薄的布。旁边还摆着两碗清水。这已经是那时世界上最为便捷,实用的处理伤口的方法了。这就是神威军的医疗箱,据说是古代沃威人遗留下来的方法。
他先拿起一个清水碗,在自己的手上浇了些水,洗了洗自己的手。然后,向她伸出了另一只手。她明白了些什么,便脱下了外套,伸出了左臂,把左手搭在了他的手上。他挽起了她的整个袖子。她突然缩了一下手臂,片刻之后,又把手放了回去。然后雪白的脸再次泛起了红晕,低了下去。
他拿起那块布,沾了沾一个清水碗,擦掉她手臂上的泥沙和尘土。放下那块布,她的手臂是那样雪白,纤细,就好像是白玉,带着些血红的瑕疵。
“等会你的手臂可能会有些疼,忍一忍就好了。”他说。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用小夹子夹住了棉花,在瓶子里沾了两下,然后用那个棉球轻轻擦拭着那块白玉上的瑕疵。她感觉伤口有些刺激,她希望有什么事能让她不注意这些。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他。
“我叫艾格·德兰洛斯,你可以叫我艾格。那么你叫什么呢?”
“我叫艾妮西娅。”
“你的名字就像你一样美丽。”
她的脸又红了起来,便低下头,不再说话。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她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完了。她左腿的小腿被包扎着,其余地方只是双臂和小腿上有些擦伤,都被处理过了。夜深了,她倒头直接在车棚里睡着了,在他的面前。他便收拾好了药箱,拿一件大衣给她盖上,把那盏灯拿了出去,盖上了车棚外的帘子,然后便背对着她,在车棚边,手握长戟,双眼紧紧盯着周围的一切动静,就像是在把守着那里。他的士兵们请求来换班,让他回去休息,都被他否决了。那晚,天空的星不停闪烁,显得有些杂乱无章。